“瑶妹。我。。”似乎感觉到背后那两道阴冷的目光。唐桀缓缓回头。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不要说了。”当然。倔强如雪瑶。也不会给他解释的机会。她直接打断了他。冰冷绝尘。
“对不起。若兮太柔弱。我担心她出事。。”拥着若兮。唐桀依然妄图解释。
“够了。”雪瑶再度毫不犹豫地打断他。
不在乎就是不在乎。明明白白的事实放在眼前。再多的解释。也不过墨上添黑。自欺欺人罢了。
她唐雪瑶就是如此。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果不是全部。宁可分毫不沾。
“瑶妹你放心。我一定回來救你。”唐桀和若兮走出几步。经过雪瑶身旁时。透过雨声。唐桀的声音再度传來。
“走。”理智接近崩溃的边缘。雪瑶嘶喊着。
“唐姑娘。你不要这样。。”依在唐桀身边的若兮开口了。柔婉之中带着劝谏的意味。即使隔着雨帘。也难掩她轻柔婉约的高贵。
“啪”地一声。雪瑶终于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伞扔在地上。“我不要这样。公主殿下。你倒是告诉我。我应该怎样啊。感谢您的大恩大德吗。”雪瑶的美目中。冰与火交相迸进。悲凉的愤怒。激涌而出。沒有了头顶的遮拦。雨水肆无忌惮地打在身上。自乌发而下。经眉眼秀颊。淋湿了衣衫。更打落了当年少女的芳心初许。“呵呵。。”她突然笑了。携着疯狂的无奈。“你们以为我唐雪瑶是什么人。任人摆布的吗。救我。不需要。”
唐桀沒有忙着离开。却也沒再说什么。他只是定定看着她。眼神里。分明写着不可理喻。无可救药的字样。
心伤的是人。流泪的是天。而雨帘之下。再悲的心绪。也可略掩红泫。
衣衫已然湿透。上天仍旧不肯停下这凄惶的雨。看着十九哥的沉默不语。她知道。他们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有那样一丝微弱的时刻。她甚至希望他劈头盖脸地骂她一顿。因为如此之后。她还会是他最宠爱的小师妹。怎样。也都好过现在相对无言。
不过。这样脆弱的时刻。只是存在了瞬时。既然她唐雪瑶已无父无母。无牵无挂。那么世上的一切。也就只能靠自己了。
母亲。师父。十九哥。曾经信任。曾经依赖的人。最终也逃不过别离。猜疑。和抛弃。
始终不离不弃的。大概只能也只有自己。
雪瑶率先转身。结束了这无意义的对视。可回眸的一瞬。对上的。正是身后那微蓝色的眼眸。慕容谦为她撑着伞。淡淡的不羁。还有无可奈何的幽深。
带着寒霜的神情。雪瑶昂声道。“王爷。我们谈笔交易吧。借一步说话。可否。”
“走。”慕容谦轻轻说着。握着她已然淋透的手腕。回身。同向明景轩而去。
雨势仍旧。天幕之下。曾经相依的少年。在无奈中渐行渐远。不知是天意难违。还是心本如此。
推门进了明景轩。慕容谦收了伞。而雪瑶只定定站在一处。似乎还沉浸在或喜或悲的往事中。
看她这情形。慕容谦走过來。两根手指抚过她凌乱浸湿的乌发。目光中含着怜惜。“先去沐浴吧。”
也许。即使他赌定唐桀会选若兮。他不该也逼唐桀说出來的。
可是当时。他们形影相依的亲密。他不能容忍。
“不用你管。”挑起凤眸。雪瑶瞪着他。
什么只能带走一个。什么选对人。他分明就是故意看她笑话。
她是骗了他。可他在牢里折磨她还不够。还要她痛失十九哥。他可真是有仇必报啊。
“怎么。想生病了。然后赖上本王。”慕容谦欺在她身畔。邪逸的眼眸勾挑着情愫。
“呵。慕容谦。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卑鄙无耻吗。”理智再度被打倒。她脆声厉言。“赖上你。本姑娘不屑。”
“既然沒这个意思。那就快去。”慕容谦连拖带抱。拉扯着雪瑶。向书房后的浴室走去。“要是唐门的人再闹进來。就私闯官宅这一条。本王便让他们从此消失。”
“你要是敢。我就先烧了这王府。”雪瑶瞪着美目。淋了雨的小脸微微泛白。明明是愠怒的神情。却犹是另一番惹人喜爱。
“哈。”他笑了。带着淡淡不羁。还有自嘲。“倒现在还这么护着。什么哥哥妹妹。分明就是情郎。”两人拖拽着进了浴房。热水已经备好。氤氲的水雾弥漫了房室。婷婷袅袅。迷蒙似雾。仿若当年。初见惊鸿。
“我和十九哥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呢。”一句话脱口而出。雪瑶也不知自己在急什么。“我们。我们。。”可要说。又不知该说什么。她和十九哥到底算什么呢。简单的师兄师妹吗。当然不是。自初见的那一瞬。她便觉得。和他一起。刀山火海也安然。因为无论什么时候。救她护她。他始终如一。可有一日。这不曾想过的一日。他竟然抛下她了。为了另一女子的安好。她的心。酸了。痛了。却并非撕心裂肺。这是什么样的感情。她不知道。眼下也沒有心思搞得一清二楚。她简单明了地甩给慕容谦一句。“和你有什么关系。”
“是沒什么关系。不过。。”他将她拉到浴池边。揽着她的腰身。轻魅的言语随着水雾。缭绕在身旁。“现在。你是想自己下去呢。还是本王送你下去。”
“我讨厌这种选择游戏。哪个都不选。放手。”含着些许傲然。雪瑶凌锋不让。又是一道选择。刚才就是他抛出的一个选择。摧毁了她和十九哥相依十年。固若金汤的感情。况且这恐怕连个选的余地都沒有。分明是要她下去嘛。
“好啊。别后悔。”慕容谦仍旧是随意不羁的言语。瞬时间。悄悄一拉雪瑶的衣带一角。锦带丝质。慕容谦两指稍用力。恰到好处。只听“啊。”雪瑶顺着衣带解开的方向连着几个回旋。已经跌入浴池之中。水花飞溅。高起寸许。
那条锦带还握在手里。慕容谦蹲下身。含笑看着浴池中的她。些许挑逗。些许不羁。又似乎是柔情款款。
蹭了蹭脸上的水。雪瑶昂首。他与她。不远不近的距离。相视而望。一切的一切。仿佛回到当年鸳鸯戏水。情弦暗起。原來。不论什么时候。他始终能够蛊惑她的心。可她终究不是高贵的公主。借來的身份已经还回去了。赔上的。还有十九哥的情义。
如此一番以后。也该够了。结束这一切。忘掉不该记着的。然后。用外物掩盖心上的那一点惋伤。
“请王爷先出去吧。过会儿。雪瑶有要事相商。”雪瑶别过头去。冷淡而疏离的声音。即使暖雾氤氲。也抵不住寒凉醉心。
见她突然这般客气。慕容谦有些不习惯。添上随意的一笑。“好。”转身走出。轻轻地。他为她关好房门。
偌大的浴室内。水温适体。各色娇艳花瓣徘徊在周身。脱下那件早已湿透的衣裙。暖意荡漾。静谧如斯。温逸如斯。彼时雨中那寒心离变的一幕。渐渐淡去。她平静下來。开始思量起下一步的筹谋。
眼前的一切始终不是她的。如果期许着有朝一日能够同样拥有这一切。总归要付出代价。
而她。不过一无依无靠的弱女子。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上街做回老本行。只怕还有被官府抓去的危险。如此。终了一世。不过芸芸众生。富贵名位。遥不可及。
改变。改变。改变……
这简单的两个字。缠绕于她的脑海中。紧锣密鼓。前行催逼。
把可行的路想了一圈。最终。雪瑶还是决定继续纠缠在那块玉佩上。找到爹。最好是个位高权重。家财万贯的爹。这样。一番苦情。让爹认了她这个女儿。之后再做筹谋。大概也就好办了。
原來痴缠了这么久。逃不出最初那块玉。
正想着。忽然。一个侍女走了进來。捧着些衣物。躬身向她一礼。说道。“王妃。王爷说。这里沒有女子衣物。外面雨又大。所以还请王妃将就一下。”说罢。她将盛放衣物的托盘放下。便径自离去了。
走出浴池。雪瑶看了看那几件衣服。皆是男装。上好的宫绸锦料。烛火下泛着华光淡彩。应该是慕容谦的。随便套上一件白衫。发丝盈盈沾露水。芳气宜人是浴香。
低头又看看自己这身容装。她的纤纤五指轻轻抚过柔软的白衫。其实。她不是沒有想过。权力名位。完全有捷径可寻。只要她肯稍稍低头。继续假借宁和公主之名留在他身边。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不惹恼他。一切唾手可得。
可她的傲骨怎么会允许她以这样委身求全的方式得來那富贵云烟。所以这想法刚一冒芽。便被掐灭于无形。
她可以满口谎言。她可以心狠手辣。甚至。她也可以不讲廉耻。但无论怎样。她都是高傲的。不可能搭上自己的韶华经年。只为了讨好一个男人。
推门而出。第一眼。仍是他伏案阅文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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