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炎火纵容手下残杀无辜,若水的心里开始感到不安。
她虽不知道西极幽都的来历,但刚才那些魔卒神秘的死状还历历在目。炎火似乎太小看这里的人了,换句话说,他太自以为是、太狂傲了。有时候,一个人太目中无人,反而会自取其祸。
雪白的地上不断渗出鲜血,冰柱也被这滚烫的鲜血所融化。只听扑通一声,里面掉出了一个发丝纯白的头颅。
若水心中惶恐,赶紧闭上了眼睛。但那头颅滚落的那一刹那,她还是深深的印在了脑子里。
那头颅不像是人的,但分明长着人的五官,只是脸色如冰,没有半点活气。
这人是谁?是鬼?若水不敢问,也不想问,这一切来得太过残忍,她柔软的内心受到了最可怕的冲击。
炎火神色冰冷的扫了扫地下这颗头,仿佛已经见怪不怪了。
“巫婆,快将门打开。否则,你的看门狗就是下场。”炎火喊道。
四周再次陷入了沉默中,一时间,耳中只回荡着血渗进白雪的嘶嘶声。
“很好,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炎火摆手示意,要姬无邪他们将剩下的所有冰柱都毁掉。二人得了令,唰唰几下就将所有的冰柱连根打碎,里面也同样渗出滴滴血迹,只是没有头颅。
炎火傲然注视着这满目狼藉的雪地,若水却只觉得心惊胆战。
她忽然开始羡慕起姬白羽来,他看不见,自然也不用领略这等可怕的场景。
如果,巫婆是个有气性的人,看到炎火残酷的杀害了她这么多手下,必定会出来亲自手刃仇人,为其报仇雪恨。
但里面依旧没有声息,若水怀疑他们其实来了一座死城。
当太阳光一点点脱落的时候,一团黑影遮蔽了天空。很快他们耳边传来阵阵巨嚎,那声音足以震动山河。
众人抬头望去,见一只巨轮般大的巨鸟向他们这边移来。
“那是什么东西?”若水惊叫道。
姬白羽拉着她,感到她手指冰凉,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
炎火冷哼一声,面无惧色的盯着那庞然大物快速窜来。以前想来是他将幽都高看了,他们居然会用这种破烂货来对付自己。真是可笑至极。
他微一转头,姬无邪就知道他要什么了。他恭敬的将早已准备好的弓箭递给炎火。
炎火弯弓搭箭,张开手臂,嗖的一声,那箭变朝那巨鸟射去。看炎火胸有成竹的样子,若水有理由相信,他从没失手过,而且他也不可能让自己失手。
事情的结果往往会出人意料。那鸟虽然体型庞大,但行动却灵巧至极,见一只金箭朝它双目射来,它竟翻过身子,躲掉了。
炎火见它躲过了袭击,怒火翻滚,连连拿起弓箭朝那巨鸟射去。那巨鸟长叫数声,俯身迎着箭冲来。
众人都是一惊,以为这鸟决意与长箭同归于尽。
当然,它不会这么做,与箭触碰的那一刹那,它侧身闪过,径直朝炎火扑去。
众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炎火的惨叫。
那鸟啄食掉了炎火的一只眼睛,还在他臂膀上撕下了一块肉。炎火恨极,五指变爪硬生生的折断了那鸟的一只翅膀。那鸟厉叫几声,两只毫不留情的向炎火抓来。
只一瞬间的功夫,炎火头皮就被抓的稀烂,鲜血顺着黑色的面罩流了下来。
看到这血腥的一幕,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这是人与猛禽的残酷斗争,等待他们的必定是一死一伤,但没有人敢上前帮助,因为他们面对的此刻都是野兽。
这血搏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炎火凭借其疯狂的耐力和狠辣的手段最终得到了胜利。
当那巨鸟巨大的身躯坠入山谷的那一刻,炎火发出了胜利的狞笑。他一只眼眶碎裂,斗篷稀烂,但那笑声却是如此的洪亮、如此的惊心动魄。
没有人说话,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被冰雪封住了。
炎火捡起地下的血红的眼珠,生生吞了下去。若水承受不住这可恨又恶心的一幕,开始干呕。
姬无邪表情异样,他惊恐的看着面前这个不可理喻的魔鬼,心灵颤抖。没有人能胜过炎火、也没有人敢背叛他,这是姬无邪决心加入魔都的那一天就知道的。
血腥、残暴总是一时,但炎火已经给激起了无尽的怒气,他不能再等了。他要杀入幽都,让他们都臣服在自己脚下,否则等待他们的只有无休止的折磨和恐惧。
冰柱倒地,雪地现出偏偏红斑,一束光线打在雪面上闪出无数光斑。那光斑由小变大,最后射向空中。霎时,他们面前出现了一扇门。
炎火粗暴的劈开了门,领着众人走了进去,自此幽都的第一扇大门就这样裸露在了魔界之王面前。
他们穿过贫瘠的山脊,若水惊奇的发现,自己此刻正置身于一个石盘之中。他们脚下沟壑纵横,但都有规则的排列着。
炎火高声笑道:“想不到巫婆竟这般有闲情逸致,竟然邀请本尊下棋。”
一个苍老的声音回道:“鬼蜮灵棋,一死一生!”
那声音只幽幽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跟着一方山石就朝炎火他们飞来。
炎火叫了声“好棋!”一掌劈出,那山石落在了一道横线上。然后,他又横空劈了一掌,在另一道线上击出一个深坑。
棋子接二连三的飞来,炎火也变得越来越没有耐心。姬无邪多次提醒他,怕他中了敌人的诡计。
他对这号称“鬼蜮灵棋”的东西根本不屑一顾,他更不会听从一个一文不值的人的意见,而是越发一意孤行起来。
据说,这灵棋具有祸乱人心的作用,一旦人走入,就休想再拔出来。
炎火绝不信这些胡说八道,从来他只相信自己,他很肯定,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是他的对手。
不知为何,若水他们都感到一丝头晕,看着不断飞来的山石,他们觉得轻飘飘的,仿佛根本构不成威胁。
姬白羽让她定住心神,因为他们很可能已经身不由己的陷入了棋局中。他虽这样说,其实连他自己都无法做到。他只觉得心中那点微薄的亮光开始慢慢消失,最后整个人被黑暗吞没。
鬼蜮灵棋渐渐消失,棋盘上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若水恢复意识后,发现自己在一个像祭坛一样的地方。四周插满黄色的标符,前面台子上一颗雪白的骷髅头冷幽幽的盯着她。
她惊恐的爬起来,想找一个支撑。但那里根本没有人,除了她,还有旁边穿着盔甲的死人骨架。
她瞬间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被当做某个仪式的祭品。她身后是一块黑色的大理石石台,上面一尘不染、能照见她苍白的面孔。
“你们是谁?快出来!”若水表情扭曲的疯喊道。
她觉得自己一切都完了,死神仿佛现在就充斥着这个看似圣洁,其实变态的地方。
忽然,她听到身旁的盔甲吱吱的晃动起来,她急忙转头,发觉那一座座骷髅骨架整齐的向前跨了一步。骷髅手中拿着剑方天画戟,它们在半明半暗中,闪出森然的白光。
若水发出尖叫声,一跃而起,试图离开这里到处充满诡异、变异的地方。但她失败了,就在她试图奔向那扇巨大石门的时候,那一列列骷髅战士围住了她。跟着,兵刃颤动,她幼小的躯壳给困住了。
看着这鬼一样的东西,若水疯狂绝望的高喊救命,尽管她知道很可能没人会来就她。
这样的惨叫持续了很久,直到她声音嘶哑,再也叫不出一声。
这时,那扇笨重的石门,轰然打开,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白发女人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两派同样衣饰的侍女。那些女子脸上都涂着太阳的图案,表情木然,仿佛没有灵魂。
那年老的女人走到祭坛边,双手打开,高声向太阳神祈祷,希望他赐予他们巫咸一族力量和勇气。
若水知道,这个女人很可能就是,炎火口中的巫婆。
巫婆虔诚的祈祷完毕,又对着东方磕了几个响头,这才恶狠狠的转身,“外来人!你是谁?为何要来这里?”
若水还未从刚才的惊恐中解脱,她被巫婆蛮横、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半晌才结结巴巴的将自己被炎火劫持,来这里找龙脉。
“你们是这世上最肮脏的东西,就是你们带来了灾厄。是你们激动了太阳神,让他杀死了我们的神鸟,我将诅咒你们。”
若水此刻方才明白,原来那只巨鸟竟是巫婆口中的神鸟,无怪乎她这样恨自己了。
“你们都将接受严厉的惩罚!”巫婆张开双臂说,“而你则要躺在这象征圣洁的祭台上,开膛破肚!你的灵魂是如此的丑陋,只有太阳神才能救你!”
“你没有权力这样做!”若水听说自己要被开膛破肚,再也忍耐不住了。
巫婆冷冷盯住她,“邪恶已经侵入了你的躯体,你圣洁的灵魂已经被吞噬!只有伟大的太阳神才能救你。。。伟大的太阳神”
巫婆像念咒一般滔滔不绝,若水觉得她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被执拗和恶魔控制的妖怪。
信仰可以解救一个灵魂,同样也能毁灭一个灵魂,而巫婆恰好就是后者。
若水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徒劳,但奇怪的是,她心中此刻不再绝望,而是充满了希望。这倒不是因为她期待会有什么人来救自己,而是她知道,躯壳的消失意味着灵魂的自由。或许,她能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