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敲门声响起。
二爪裁缝铺的前门迎来了两个身影,正是奈斐和牧唐。
此时奈斐在前,牧唐在后。牧唐来的时候一路忐忑,心中猜想裁缝铺的鬼魂长得什么样。
奈斐则无所谓地认为,什么鬼魂传说只不过是以讹传讹,更有可能是裁缝为了避免麻烦故意散播的谣言。
当、当。奈斐又敲了两下。
“没人,别敲了。”屋里传出了一个声音尖利的女声。
牧唐抓紧奈斐的衣袖,说道:“你听没听到。没人,却有声音,看来是鬼魂!”
奈斐深感无语,继续说道:“我们只是想做身衣服。”
“嗯?不然你还想做什么?”门里的女人很不屑地问道,丝毫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奈斐,我们走吧。管她是人是鬼,肯定不会做衣服!”牧唐劝道。
奈斐正要说些什么,只听一个凄厉的声音,“敢说老娘不会做衣服?”
砰!门向外弹开,直接把奈斐和牧唐撞飞出去。二人爬起来,看向漂浮着灰尘的室内,面面相觑。“走,进去。”奈斐拉着牧唐就往里走。
“你好,有人吗?”奈斐走近裁缝铺里,再次问道。
“废话,难道门会自己开吗?”那个女声再次响起。然后砰地一声,门就自己关上了!
牧唐缩在奈斐身旁,小声耳语道:“果然有鬼。这下出不去了。”
“的确有鬼,只不过,是你们这两个小鬼!”一个白森森的身影走下楼梯,来到二人面前。这个女人看起来二十多岁,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睡裙,露出衣物之外的肤色居然和衣服一样白。女人十分瘦弱,几乎瘦成了一条。
“小鬼,你刚才说我不会做衣服?”女人看向牧唐,然后骂了一句,“死胖子,一边儿去。”
牧唐听到这话,嗖地一下就后撤了一步,他巴不得离这个“女鬼”远一些。
“你——”女人转向奈斐,迷茫的眼神突然泛光,然后她低头凑进奈斐,用鼻子使劲嗅了嗅。然后扯开奈斐的外衣,摸了摸他身上穿的贴身衣物。然后快速缩回了手,略微惊讶地说道:“有点儿意思。”
“您是这里的裁缝吗?”奈斐被她嗅得有些不适,但还是礼貌地问了一句。
“没错,我就是二爪。你可以叫我——嗯,我想想。二爪姐姐?”女人若有所思地说。
“好。”奈斐心想既然叫一声姐姐,就说明还有交流的可能性,而且她对自己不但没有反感,反而有些好奇呢。
“二爪姐姐,我想做一身衣服。”奈斐不好意思地继续说,“女孩子的衣服,最好是裙子。”
二爪笑着说道:“她怎么没来呢,人没来怎么做?”
“我来了,我穿。”奈斐红着脸对二爪说
二爪一愣,笑道:“果然有意思,你是要玩什么游戏啊?”
“不是游戏,是很重要的事情。”奈斐认真地说道。
二爪抬起手,瘦削的手指在奈斐脸上摸了一把。二爪盯着变黑的手指,说道:“看起来你没少吃苦呢。一会儿你得洗洗才能试衣服。”
“哦,好吧。”奈斐十分窘迫,他在下八区蓬头垢面习惯了。至于身体清洁——说来奇怪,米拉当时给他穿的那件衣服有个特别之处:被衣物覆盖的身体不会脏,衣物本身也不会脏,而且能够自我修复。黑狗咬伤了奈斐的胳膊留下了疤痕,可是衣服第二天就完好如初了!奈斐万万没想到自己在下八区会被嫌脏。“一会儿量好衣服尺寸,我再回去洗——”
“量什么?回什么?去旁边的屋子清洗一下吧,一会儿出来直接换上新衣服。”二爪指了指衣架后面的一扇门。
奈斐一头雾水,怀疑地问道:“不用量一下?”他犹记得当初在宫廷量体裁衣的时候,裁缝会量上百个数据,甚至包括手指的长度和脚腕的粗细。
“不许质疑我。”二爪瞪了他一眼,言语中透露着骄傲。
奈斐让牧唐在外面等他一下,又递过来一个“你放心”的眼神,然后就走进了盥洗室。
“胖子,你在这儿等着,不许乱碰东西!”二爪丢下一句话就上楼去了。
二爪回到楼上的卧房,关上房门。她的脸色比煞白还要再白几分,身体靠在门上,止不住地颤抖,口中喃喃地说:“是他,真的是他!”
二爪眼神呆滞地盯着衣柜旁边的布幔良久,然后深吸口气,闭上双眼。当这双眼睛再次睁开时,充满精光,甚至照亮了昏暗的卧室。二爪三步并两步地走到布幔前,一把掀开。
一具比二爪稍矮些的白色人偶像正立在那里。人偶像的身上还穿着贴身的衣物。人偶像雕琢得十分精细,毫发毕现。那清晰的面部轮廓——正是奈斐!
“殿下,我终于能见到你本人了呢!”二爪看着人偶像,一字一顿地说。
一小时后……
牧唐坐在椅子上等奈斐试衣服出来,他几乎都快睡着了,脑袋一耷拉一耷拉的。
塔、塔、塔,牧唐听到下楼的声音也是一激灵,清醒了一下。他本以为是二爪。结果一回头看到一个八九岁女孩儿正从在下楼。
女孩身穿一袭水绿色连衣裙,一头披肩长发,两颊略带桃色,白皙的脖颈上还系了一条朴素的细丝带,显得十分娇小可爱。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竟是盯着牧唐看了又看。牧唐眨了眨眼,总觉得这个女孩儿有些不太正常,遂问道:“你是谁啊?”
女孩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也不说话。直接坐在量体用的圆凳上,四处张望作无聊状,偶尔瞄一下牧唐。
牧唐等得不耐烦了,向女孩问话,“你是那个鬼裁缝的妹妹?不太像鬼啊。你看没看到我朋友,他刚才去试衣服了。女孩子的衣服穿起来有那么费劲吗?”
女孩冲他眨了眨眼睛,无辜地摇摇头,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真是受够了这个鬼地方了。闷死了,奈斐,你好了没?”牧唐冲试衣间的方向喊了一声。
“吵什么吵!”二爪从楼上走下来,说道:“他不就在你旁边?”
牧唐看了看身边,除了那个小女孩哪里有其他人。牧唐感到一股寒意,难道奈斐变成了鬼魂,自己看不到他?牧唐惊恐地看着旁边的空气……
“哈哈,哈哈哈……”女孩子笑得前仰后合,可笑声却不是一个男声——这不正是奈斐的声音。
“啊?附体了?”牧唐跌坐在地上,指着女孩子说道:“你怎么附在了小姑娘身上?”
“你这孩子怎么死心眼啊?”二爪被牧唐逗乐了,掐着腰回答道:“他不就是奈斐!”
此时那个女孩子已经完全不能自已,已经笑得痉挛了,她平息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一把摘掉了头发。这一身女装的不正是奈斐吗!
奈斐在盥洗室清洁身体之后本想直接出去,结果他一开门却是发现,门竟然通往了不同的地方。他明明从一楼进来,此时却站在二楼的试衣间。而二爪正拿着衣服等他出来。
奈斐心里猜测这个二爪裁缝很可能是个魔法师!整间房子里都布置着各自魔法机关,难怪她能在下八区不依靠任何势力。可是一位魔法师为什么要屈居下八区呢?
当奈斐穿戴整齐,换上假发。二爪又帮他简单地化妆,奈斐照了照镜子,吓了一跳。还以为二爪对自己施了法术。这服饰天衣无缝、这妆容也是自然无暇。奈对着镜子诡异一笑,使了个坏心眼,一定要吓唬牧唐那个家伙。
牧唐的眼珠子都快瞪掉了,大呼:“这是怎么回事,变的戏法吗?让你买件衣服,怎么还真变成女的了!”
“这下应该可以了,连你都认不出我!”奈斐看着牧唐脸上精彩的表情说道,他只是想唬一下牧唐,可谁知道这死心眼的哥们完全没认出来自己。
“这简直是奇迹,太神奇了!”牧唐赞不绝口。他曾说过自己想当魔法师,可他并没有见过真正的魔法,甚至连戏法都很少见,这一幕已经超出他的理解范畴。
奈斐转向二爪,称赞道,“这简直是神乎其技,穿上这件衣服,我感觉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奈斐作为当事人,自然能感受到更神奇的事情在自己身上悄然发生。
二爪笑道:“你要装女孩子,必然有你的道理,我不打听你的私事。既然你来这里求我,我肯定让你满意。”
“真是太感谢了。”奈斐没想到这个二爪裁缝居然这么好说话,他根本猜不到二爪心中在策划着怎样的阴谋诡计。
奈斐问道:“这套衣服,多少钱?”
“两个金币。”二爪有自己的目的,她本想说免费,可是转念想到这样反而是可疑了。
“啊?”牧唐和奈斐叫了出来,即便是牧唐这种对钱没概念的人也知道这太贵了。
二爪一愣,心想自己好久不做生意了,可能不太了解市价。于是改口说道:“两金币是押金,这件衣服只租不卖!你们还回来的时候,我再抵扣费用。”
牧唐和奈斐也没什么讨价还价的天赋,只得接受。好在牧唐这次出来多带了一枚金币。
裁缝铺中光线昏暗,根本不辨时间。待二人出来才发现已经是午后时分。
“我们的计划什么时候执行。”牧唐问。
奈斐心想佩姬下落不明,多耽搁一天就多一分危险,少一分希望。
他扯了扯裙子上的皱褶,戴上假发,斩钉截铁地说:“今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