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谁?”宓鸿山扬声一喊,声音清亮浩翰。那些打架斗殴的事虽多,但都是些草包,而眼下这几人刻意装扮低调,王城来了这般人物,也不知是好是坏。
江一抱拳道:“将军,我们只是见路被挡太久,这才出手。若是有何不妥,还请将军见谅。”
宓鸿山眯着眼,目光越过二人望向身后的马车,马车遮蔽严实无法看出什么,但马车后的六名侍卫却还是个个身姿挺拔到明显——“……也是高手!”盛悦心感叹道。
宓鸿山指着马车,“里面是何人?”
江一白道:“自是我家小姐。倘若无事,我们可否先行离开?”
“我们奉旨维护天子脚下的安危,任何可疑人物都不能放过。”宓鸿山道,伸手遥指马车,命令下属上前检查。
江一白急忙道:“请将军通融,里面坐着我家小姐,华凤池将军的妹妹,实在无法抛头露面。”
“即便是当今公主再矜贵,我们都要检查——”宓鸿山还未说完,却被盛悦心截话,“稍等,你们可有信物证明?”
韦青扬手,一道黑影毫不客气地射向宓鸿山。
盛悦心看着宓鸿山咬牙切齿攥住的腰牌,的确是华凤池所属的飞鹰令牌,便想放过,但宓鸿山觉得韦青态度带有挑衅,他不认识什么华凤池更别说其妹妹,反手就将腰牌扔回去,肃色道:“例行公事,里面的人请下车!”
韦青皱眉:“你——”
江一白只能拦住他,转身回到马车旁低头耳语几句,两名婢女就掀帘走出来搬脚蹬。
酒楼上的红玺玉抿茶道:“想不到连个婢女的轻功都如此好,不知这主人到底是何身份?”此话,让灏锦心都禁不住往外探。
宓鸿山挑衅地看到江一白和韦青甚是无奈恼怒的神情,望向被缓缓掀起的帘幕。
两名婢女扶着一人走出来——的确是一位装扮矜贵优雅的小姐,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披着浅黄色的纱衣,领口绣花圈住蒙纱的脸,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
宓鸿山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华锦媗也缓缓地抬起眼,一双眸清澈黑亮到让他的舌头忽然间打了个结。
即便蒙面但还是看得出是个美人,男人们纷纷看的流口水,女人们则是咬牙切齿地——嫉妒呀!
韦青和江一白同时挡在她前方,内敛的眸子扫向四周,吓退太多赤裸的打量。
烈风营跟飞鹰军向来是泾渭分明,盛悦心与华凤池有过几次造面,不愿开罪他,早见掀帘时马车内确定无异,连忙抱拳致歉:“我们奉旨办事,还请华小姐见谅,这就疏通道路让小姐离开。”
华锦媗点头,福身一拜就回车厢中。
盛悦心目送马车离去,暗忖道:侍卫婢女都是高手,但这小姐却无武学根基?……“我们也该回去了。”她道,却发现身旁的宓鸿山盯着离去的马车,神情颇异。
二人率队归营,与即将替之的队伍办理交接后,这才向巡防营首领林余庆告别,正准备离去时,恰巧碰见城外巡防归来的凤金猊等人。
盛悦心见他依旧身着烈风营的铠甲,遂道:“小凤凰,什么时候才能看你带领赤炎军在我们面前晃?”
骑在马背上的凤金猊也着铠甲,气度张扬,英姿煞爽,“再过半个月就能看见。”
宓鸿山哼道:“凤金猊,话别说得太早!即便赤炎军是凤王爷亲手调教,而你承袭世子爵位,但军中只凭实力说话,你还得经历赤炎军的考核,方才有资格号令群雄。”
“是呀,若本世子能力如你这番确实得胆战心惊,但本世子能力可远远非你这般,所以——”凤金猊扬眉,桀骜不羁,“无需担心。”
宓鸿山面色顿青,“凤金猊!”
盛悦心无奈,“你们见面就拌嘴,就不能相互让一步吗?”
凤金猊哦了一声,却又冲宓鸿山吐了吐舌头。
宓鸿山怒地跳脚:“心姐,你都看到了,我让了,可他得寸进尺!”
“小凤凰!”盛悦心瞪他一眼,但每回均是宓鸿山可怜被欺,连她都忍不住想打趣:“难得鸿山今日情窦初开,给他点面子,这男孩可是要变成男人了。”
凤金猊当即神情诡异地瞟了他一眼,宓鸿山面红耳赤道:“我哪里情窦初开了?”
“那你今日干嘛硬找人家小姐的茬?”
“我是例行公事!”
“但人家小姐的车厢检查无事了,都走了,你干嘛还盯着看个不停?”
“我是觉得那位小姐有点奇怪,所以我才……”
“所以你从头到尾盯着人家小姐不放?不过那小姐虽然蒙面看得出是美女,身材不错,你……”
宓鸿山眼见盛悦心就要唠唠念下去,赶紧落荒而逃。
盛悦心笑喊道:“鸿山,别害羞呀!我们会帮你出谋划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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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华锦媗终于来到华凤池的新府邸。一听说妹妹提前归来,华凤池早在大门前来焦躁地来回走动。
马车踏步而来,他一眼就认出长大后的韦青和江一白,看着下车奔驰而来的少女,疾步冲上前将她抱在怀中转了几圈。
“来,快让哥哥好好看看你——”华凤池捧住她的面颊,细细端详,“的确长大了,变美了,好像娘年轻时候的模样。”
“是吗?”华锦媗亦是瞳中泛泪,她倒不关心自己相貌像谁,她只是真心挂念这位五哥。
翌日,清晨。
华凤池先行去军中请假,而华离羽迫不及待过府来见她,一见当年蹭他怀中的小丫头如此娉婷俏丽,忍不住噫嘘唏一番。可过了一会儿,他想起此番提前归来,在这旺季预定燕翠楼有些麻烦,便让人先陪着华锦媗出门逛逛,自己先行去办理。
华锦媗就带着韦青和两名丫鬟出门,压了一堆琐碎事让江一白呆在府内处理。
王城街道依旧是纵横交错,宽阔干净。她饶有兴趣地望着两边小摊上的玩意儿,姑娘家爱俏,每次看见卖珠花的就停下来瞧瞧。
一身长绢束发的盛悦心站在不远处,低头问身旁的姚巧墨:“都安排好了吗?”
姚巧墨算算时辰差不多了,四处张望,看见许平卿正与宓鸿山从北岸街道走来,连忙伸手一指:“喏——来了!心姐,你确定你真的要用这招吗?我家公子说你这招——很、烂。”
“小凤凰居然敢看低我的招数?”盛悦心眼角暗示两个埋伏好的人出击,然后戳着姚巧墨的脑勺,不吝赐教:“英雄救美,这可是自古以来屡试不爽的高招!你试想下,当你的钱包被人偷了,一个风度翩翩的俊俏少年出手帮你抢回来,然后双手将荷包奉上,两人目光相触,俊男美女,一见钟情,那瞬间绝对是——”
“啊!救命呀!大侠,我们也是受人指使,并无恶意!”被派去抢钱包的两个小偷瞬间就被韦青扭打地按到地上,全部招供。
恰巧许平卿和宓鸿山走过来,宓鸿山一眼认出这两人是盛悦心所带的下属,又见擒者是韦青,按理上前询问,熟料韦青瞟来一眼带有深意,“难道这是宓将军安排的戏呀?”
宓鸿山皱眉不得其解,但听韦青口气不悦,而众人看他眼神亦是不妙,瞬间想起许平卿突然邀他出门是因为盛悦心在燕翠酒楼请吃饭,他们又恰好此时路过,难道是……
心!姐!宓鸿山按紧眉心的川,竭力镇静下来,“不是!”
韦青哪信,忽见甘宁上前,“小姐说此事与将军无关,但将军负责王城安危,这两人便交与将军处理,我们该走了。”
韦青点头,便松手将人推向宓鸿山。
原本以为要大费周章的宓鸿山,甚是惊疑地望着华锦媗,抱拳行了一礼,“多谢小姐。”
华锦媗清浅含笑的摇头,福身还了一礼,姿态聘婷矜贵,落落大方,然后转身施施然离去。
连许平卿都禁不住道:“这位小姐大方得体,与众不同,鸿山,你眼光还真不错。”
宓鸿山百口莫辞地想撞墙,但这般念头却无昨日盛悦心自以为是要做媒时那般的强烈。
姚巧墨看着捶胸顿足的盛悦心,再度诚实的打击:“还是我家公子说得对,果真是烂招。”
燕翠酒楼,掌柜眼尖,当华锦媗进门时,就从她姿态猜出略有来头,火速上前牵引,一问果真是将军府上的,便将她往华离羽刚定的三楼雅座请。
宓鸿山他们慢了一步进楼,又巧见韦青身姿挺拔地守在三楼一间厢房外,两拨人均是愣了下,显然这巧合得让人不觉得意外。可这回真是意外啊——
盛悦心哭丧着脸,赶紧将宓鸿山他们连拉带推地推入订好的厢房,然后火速关上门,断开韦青咄咄逼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