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管乐应声而起,声音清凉悠远,使得四周逐渐少了嘈杂之声。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一声拔尖绵延的高喊声,众人纷纷离座走到殿堂正中央,俯首跪拜。
殿内恢弘宽大,殿中墙壁栋梁斑斓绚丽,正中高台上摆着一张金色九龙座和一张金色凤座,然后左右各搁置着六张银座。……大举宫宴,必定奢华。
华锦媗脑海中有两幕画面交叉而过:一幕是萧国夜宴中,凤冠霞帔的她一步步的朝那个即将烧她成灰的萧鸿昼走去;一幕是东圣国夜宴中,人人羡慕妒忌狠的望着拿到帝王燕的“她”。然后那一夜……她就成了“她”!
包含执礼大臣、内奸宫女的仪仗队过后,头戴赤金冕冠的皇帝逶迤出现,居中而坐,而珠冠凤裳的燕皇后则居右。
少年容颜却有成年稳重的熙太子居右银座之首,赫连雪应邀在右之末,其余皆是皇子,唯独他一位非皇室血脉。
封应蓉居左之首,华淑荣今日得了殊荣,居左之末,其余皆是嫔妃。两位待嫁女子盛装出席,艳压四方,使得无数少年郎即便因流言困扰却仍是惊艳而望,而她们看在眼里均是沾沾自喜。
皇帝摆手。
宦官便道:“百官起身——”跪拜中均着便服的文武百官便起立,先回座位。
“起身——”第二句,跪拜中的家眷男子便紧跟着起身,燕皇后趁机仔细地扫视一圈,意图发掘更多的青年才俊。
“起身——”第三句,剩余跪拜的妇孺便最后起身。燕皇后这会倒有些随意,但目光忽地被一位女子身着潋滟红光的衣衫所吸引,再一细看,便认出是由蚕丝缎做的衣衫,而那少女身影曼妙,相貌已是艳丽,被这衣衫再衬就愈发华贵,在这片直着身子的夫人小姐中最是耀眼。
皇帝好奇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笑道:“这位就是华家的小姐了?华国辅,你可真会生女儿呀,个个都是顶尖的美人呀。”
华国辅受宠若惊,连忙出声谢帝后的褒奖,同时甚至满意地瞟了华水苏一眼,让她赶紧出列谢恩。
华水苏如愿成为聚焦,眼梢禁不住向上飞起,兀自得意的扫过全场被她艳压下去的女子,然后袅袅出列行礼,抬起头后又刻意将自己的稀释容颜展露在众人面前,让众人看得久久移不开目。
燕皇后打量她两眼:“这位华小姐确实美貌。”只是她不大喜欢,有些喧宾夺主,德才兼备的华凤池最宠的妹妹怎会是这样的德容言功?
眼见太多青年俊才都将目光放在艳丽逼人的华水苏身上,华淑荣暗地嫉恨却不好发作,但封应蓉就容不得再有女子美在她前头,顿时语含挑衅道:“华六小姐姿色过人,今日穿着天蚕缎所制的衣衫,越发令人瞩目呢。”
华水苏微微自得,满面春风道:“公主谬赞了。”
封应蓉笑而不语,倒让部分人蹙了眉,部分知情者恍然大悟后,面露嗤笑。
燕皇后顿了下,继而含笑:“华七小姐是哪位?”
华水苏顿了下,不明白帝后怎么突然去点那贱人的名字了。
一直垂眉低首的华锦媗便整衣肃容的出列,矜持优雅地下跪行礼,然后继续低着头,目不斜视地盯着地上。
燕皇后打量着她的衣着,规矩裁制,材质样式均是普通,但发髻插的步摇精致倒也矜了身份。在这以“封应蓉和华淑荣”为主的场合这番打扮,显然很懂分寸,她含笑道:“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华锦媗便抬起头。早知道华凤池有位同母所生的妹妹,半月前刚回京,极少露面,如今亲眼一见——眉目如画,唇红齿白,冰肌玉骨,尤其是额间画着的花钿,犹如画龙点睛的一笔,刚刚因衣饰普通而泯灭于众,但此刻扬起的脸实在是清灵素净,反而显得卓尔不群,如清水白莲。
燕皇后见了顿生好感,“原来这才是凤池将军的妹妹。”
华凤池当即起身回道:“回禀皇后,正是。”亦是只有望着自家妹妹的眼神,才柔和了几分。
燕皇后便含笑道:“请将军的妹妹上前来,让本宫仔细瞧瞧。”
华锦媗正要往前走,咬牙不甘的华水苏忽地举步跟她并肩,燕皇后只召一人却有两人上前……众人眼神微闪。华锦媗心底哼笑一声,但面无异色的嬛嬛走到台阶前,在华水苏刻意抢先行了一礼后,她依旧不急不缓地低头福了一福。
孰优孰劣,燕皇后当即心中有了一定。
封应蓉看着华水苏各种崭露的心机,脸上露出轻蔑的神色:“华六小姐,我母后唤的是凤池将军的妹妹,你上前做啥?”
华水苏故作无知道:“三公主,可我也是凤池哥哥的妹妹呀。”
封应蓉拧眉,正要说什么,燕皇后朝她瞟了一眼,她便不得不安静下来。燕皇后随口敷衍了一句,“华六小姐当真是明艳照人呀。”可听不出真假的华水苏,只知道一连得帝后两次赞美,就兀自得意地扫了华锦媗一眼,跪地谢恩。
燕皇后这才细细打量着低调安静的华锦媗,“有礼有节,很是端庄。”她点头赞道,“太子,你说是吧?”
突然被点名的熙太子顿了下,随声笑道:“母后说的极是。”
因燕皇后特地点了熙太子的这一声,局势瞬间微妙。
华锦媗只答道:“谢皇后娘娘夸奖。只是娘娘母仪天下乃女子之楷模,而三公主亦有娘娘之范,臣女望尘莫及。”
在旁的封应蓉听得满意一笑,再加上华锦恤彻头彻尾都很低调,哪像华水苏使尽浑身解数极力要力压群芳?!
她轻笑一声,哼道:“华七小姐今日穿得很是素雅,只是在这种盛大的场合里未免有些小家子气了。母后前些时日不是特地赏了你两匹蚕丝缎吗?怎么……不喜欢?所以才不穿?”
华水苏莫名地咯噔了一下。
华锦媗道:“皇后娘娘赏的自然是最好的,臣女很喜欢,只是……”她欲言又止。
封应蓉追问:“只是什么?”
华锦媗略是窘迫,露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面色略是燥红。
华凤池顿时道:“回禀皇后,舍妹前些时日拿到皇后娘娘的赏赐很是欢喜,还特意请了两位裁缝入府商量款式,慎之又慎,被臣笑话已久,原本今日做好正要特地穿来答谢娘娘,只是临时出了点意外,未得穿。”
燕皇后似是明白,点头微笑道:“原来如此。那请诸位夫人小姐入座吧。”
但封应蓉可不愿意了,“华六姑娘这身新衫做得可真好,材质与本公主身上所穿的蚕丝缎很像呀。”说完,她特地款步走下台阶,站到跪拜的华水苏面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两人身上的群纱薄如羽翼,随风微舞甚是美丽。
这哪里像呀?摆明就是一模一样的材质。
华国辅愣了下,寻思着当前到底是何局面。华水苏听出封应蓉语气中的针锋相对,赶紧道:“臣女哪能跟公主殿下比?”
封应蓉伸手捻起她的一丝衣摆,指尖摩挲道:“这衣服材质不错,想来价格不菲呀,华六小姐,你倒真舍得买呀?”
华水苏诚惶诚恐道:“价格还行,为表对帝后的敬重,也得舍得买。”
“哈哈,还行?”封应蓉忍不住掩嘴而笑,“国辅大人,看来你华家家底丰厚,比我皇家还要有钱呀?”
华国辅闻言面色顿白,连忙抱拳道:“下官家资微薄,素来节俭,公主此话何意?”
“我可不记得今年刑江上供的十匹蚕丝缎,有赐给府上华六小姐呀?可华六小姐却能将蚕丝缎穿在身,想来只能靠买了,只是这一匹蚕丝缎明明是价值万两黄金,华六小姐竟说价格还行?”
华国辅面色遽变,惊愕地盯住华水苏身上这件衣衫。见鬼了,不就是一件衣衫吗?他看着觉得别致漂亮,只是怎么可能价值万两黄金?将近抵值一栋普通宅园了。
众人也是咂舌。华凤池这才明白为何坐车来时安慰妹妹,却反被她笑说一个傻哥哥。
华水苏也不知道蚕丝缎的高价,她只看得出是上等的材质,做出来的衣衫又特别漂亮就想穿了,顶多被人问时就说是自己买的。可这万两黄金一匹的价格,她国辅府只怕要倾家荡产才能买得起。
她急忙吓得双腿瘫软,跪首道:“臣女无知,不知道这是蚕丝缎,就以为是普通绸缎而已。这衣服是七妹妹送给我的,她见我喜欢,今早特地送给我穿。”
封应蓉轻笑一声:“那就奇怪了,刚才凤池将军说七小姐因故不能穿蚕丝缎,怎么她却能特地送给你穿?”
封应蓉跟华淑荣走得近,自然能听到别人不知道的国辅腹丑闻。她此番明显是要拿华锦恤攻击华水苏,可华锦媗却未按她的想象顺势助攻,而是诚惶诚恐道:“公主,这衣衫确实是我送给她穿的,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封应蓉挑眉,“你自己不穿,倒舍得给别人穿呀?”
华锦恤从容答道:“因为娘娘赏赐的蚕丝缎实在是珍贵,我便拿去京城最好的锦绣庄定制,今早让婢女去拿衣服时,恰巧六姐也在那,她看了实在是喜欢,特地入府来找我,让我借了六姐。”
“原来如此。”燕皇后微笑的点头,正打算略过此事时,封应蓉瞟见华水苏松了口气又有点扬头的意思,顿时语含讥讽道:“听来是挺合理的,只是华七小姐,两匹天蚕丝该不会只够做一套吧?”
华锦恤明显地顿了下,良久才道:“三套。”
封应蓉更是咄咄逼人:“那既然是三套,华六小姐借走了一套,还有剩余两套你因何不穿?”
华锦恤攥着丝帕略显迟疑,在封应蓉追加的一句“不可欺君”的暗喻后,她禁不止发窘地有口难言。陆思媛忍不住起身道:“三公主,锦媗妹妹想来柔善不愿与人为敌,你想听的就由臣女来说,这三套衣衫只怕不是借的,而是被华水苏强抢的。因为我来时见她穿着一套,刚刚在御花园走动又是一套,现在是第三套,刚巧符合锦媗妹妹说的料子共做三套。”
众人顿时怔了,这华水苏也真够贪心的,皇后赏给华锦恤的缎子做了三套衣衫,她一个人全拿走了。这德性……有人暗暗看着帝后左排末位的华淑荣,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华淑荣意识到有些人目光鄙夷地打量自己,顿时气得满脸燥红。
华水苏瞬间如坐针毡地跪着,双臂瑟瑟发抖,迫于帝后权威只能涕泪交加,哭诉道:“皇后娘娘饶命,皇上饶命,臣女知错了,回去就将衣服还给七妹妹。”饶是燕皇后再有体统,仍是蹙眉略显不悦。她赐的缎子竟是被这种人糟蹋了?
一场宫宴瞬间染了不愠之色,人人面面相觑。
华锦媗低首愧疚道:“皇后娘娘,姐妹间向来喜欢互相分享东西,这珠钗耳环有时还你戴左边我戴右边,更何况是同享皇家恩德?是臣女的错,不知轻重就跟往常那样借了,还请娘娘恕罪,别怪六姐。”
燕皇后笑容可掬道:“原本就是小事,既然本宫赏了给你,属于你的东西自然由你处理。好了,赶紧回座位吧,诸位也该站累了。”
华水苏闻言顿时哆哆嗦嗦地站起来,但蚕丝缎的质地实在轻薄光滑,她不慎踩到一边,“哎哟”一声就狼狈地摔下去。
众人因这声又望过来,封应蓉轻笑一声,甚是得意地回座。
华锦媗站得近,就扶着华水苏起来。华水苏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贱人,你坑我!”
华锦媗眸中一深,在她耳边低声讥笑道:“自然,你这个蠢货。”
华水苏才刚回过神来,顿时怒色大现,想也不想就将华锦媗用力推开,这一推——她就后悔得想死了,华锦媗踉跄几步后险些站稳,但华水苏看到她的唇角微抿露出一个怪异的弧度,她又气又急,众人鄙夷嗤笑的目光将近要逼疯她,她想奋力辩驳,却在华国辅低声叱责中不得不回座。原本穿在身上自恋不已的衣衫,此刻犹如针扎让她像被众人行刑一般。
华锦媗若无其事地回座,与略是担忧的华凤池对望时,她微微一笑,绝对是颠倒众生的一笑。
燕皇后不禁再度笑赞:“当真都是极好的一个孩子。”
燕皇后喜爱溢于表,众多夫人亦是点头。家中有适龄男子的夫人更是细细打量,娶妻娶贤,这华锦媗尚未听过有何不好,只道幼时常受欺压故而离京,但能被诸多性情耿直的夫人小姐喜爱,人品自是没问题。而她面圣的态度不卑不亢,言行温和有礼,不说闲话亦懂分寸,聪敏文雅,修身洁行,当真不错。
众人青年才俊更是频频偷望华锦媗,谁让她看似娇弱,叫人萌生怜意。
赫连雪暗地深思——可她不该是这种弱不禁风任人可欺的角色才对!
凤金猊看着那么多七姑八婆、公的母的统统瞄上她,只觉浑身热腾腾的要冒烟。
人群中,众人对华锦媗均是赞誉有加,可唯有一人的眼神着实复杂难解——李相国!他对华锦媗的名字早在七年前就切齿有闻,若不是因为圣香曾因她与自己分子嫌隙,他早要了华锦媗的命。
宫宴继续,这回乐官大人邀薇亲自率领十六名舞姬献舞,个个身姿窈窕曼妙,翩然起舞,群袂飞旋如花,美不胜收。一首舞作罢,又有几位官家小姐呈乐作诗,略展风华引得瞩目后,话题自然慢慢移回今日的主题。
诚如所料,皇帝笑着要来一场点到即止的比武助兴,可随便挑人对战。
有名青年男子自称骠骑将军指了华凤池,然后又有人指了秦挽一,萧曜,唐宜光等等……期间宓鸿山一改平日事事针对凤金猊的习惯,突然也指了华凤池。
华锦媗默默数了下,点到即止的九场中,华凤池就光荣地上了三场且都赢。
凤金猊见宓鸿山输给华凤池时却赢得他笑赞一句,顿时目光凛了凛,正要起身时凑热闹的打一场时,凤火王在旁幽幽道:“臭小子,你啥时好姐弟恋这口?”
凤金猊嘴角一沉,不客气地剐了自家父王一眼,然后盘腿坐得端正。
华凤池打了三场亦未累,轮到他指人时,他毫不客气地指向萧曜。萧曜前面被指到一场时,用头疼肚痛为由投降一场,但华凤池又指了他,萧曜忍不住讪讪地想故技重施,却被人凤金猊毫不客气地说了一句“肚子痛还能喝那么多酒”,众人望着他身后婢女捧着三盏还未撤去的酒瓶,顿时不言而喻。
萧曜仍是不敢下场,磨磨蹭蹭地看着随他同来的萧国甚感丢脸,满以为他前面既然能一路过关斩将功夫自然不差,此时更是一展身手扬我萧国威严的时候,就将极力后退的他给推了出来。
不一会,两三招后,萧曜顿时连挨了几拳就想求饶,哪知道华凤池追着他打,招招暗地打在他身,然后不给他任何开口认输的机会。有眼力的武者都看出来,暗地惊诧,皇帝自然也看得出来,一是纳闷萧曜的功夫真差到这种地步怎么还能赢到这二十名,二是华凤池暗藏对萧曜的手狠。直到燕皇后告诉他,这萧曜曾当众企图调戏强抢华锦媗一事,方才释然。
毫无疑问,打到最后华凤池终于嫌累才松手时,萧曜赶紧哀嚎的求饶,连滚带爬地跑回面色窘涩的自家使臣身后。萧曜的功夫有没有藏私,在场众多高手都看得出来——他根本就是功夫奇烂,就凭这样的烂功夫怎么可能赢到现在?
众人看出异常,但均不说话,因为皇帝面色已略是不佳。从头到尾维持中等水平、不偏不倚的唐宜光,早有预料的旁观着萧曜瞬间被排斥成什么模样。
武试过了,顾及着喜好文雅事物的燕皇后和在场大多不爱打打杀杀的夫人小姐,文试来了——最让武将头疼的诗词歌赋来了!
燕皇后和文官、先生们随机抛出一句对联“雪映梅花梅映雪”,半首“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一开始还算简单,至少二十人还能有一半对得上,但慢慢问下去,诗词歌赋这关就断了大半部人,仅有秦挽一、唐宜光、华凤池三人过关。武要夺魁,文要出口成章,要当乘龙快婿哪有这么容易?但即便有这般优秀的人,也不见得愿意娶封应蓉和华淑荣两人。
所以燕皇后后面又提出作画时,华凤池自认投降。共有十二人下笔作画,从诸位提笔的那一刻,基本也能看出个人造诣的深浅。果然,从落笔到最终搁笔一气呵成的只有唐宜光和秦挽一两人,一个唐国皇子,一个本国逍遥子。
燕皇后这才注意到不温不火的唐宜光,武试时她并无心思看多少,便问了皇上他的输赢,皇上说赢了,身手还算了得,不似萧曜。她这才点了点头,既然武尚可,诗词歌赋亦是不错,在这二十人中倒是难得的文武均衡了。
众人搁笔,就有婢女上前捧起花展现给众人看,好几幅画虎不成反类犬的作品让人忍俊不禁,轮到秦挽一时,仍是不改风流本色的画着各种美人,但六位美人姿态各异极富神韵,足见其笔传神且飞速。懂画的人赏析时,虽是皱眉连连,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时好画。
轮到唐宜光的画了,燕皇后正有些期待,但两名婢女伸着手正要上前时,忽然掩嘴惊呼,自觉失礼后连连跪地求饶。众人不明所以,唐宜光亦是满脸无辜,就吹干画上的墨,自行将画拿起来展示。
好一副色泽鲜明、栩栩如生的牡丹繁锦图。
众人见过忽然面色遽变,燕皇后含笑的目光顿时死死僵住,手中捧着的杯盏“啪——”的一生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