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金、猊!”某人瞬间有种想撕碎他的冲动。但她忍了,忽地嗓音柔得能掐出水,彬彬有礼道:“那你觉得我身材如何?”
凤金猊皱眉,如实答:“不如何。前不凸,后不翘,肉太少,有点咯手。”
某人顿时捡起枕头砸过去,啪——
“华锦媗,我警告你,我现在手臂还伤着,你敢……”
啪——
“喂,你真打我?你别以为我受伤了就能趁虚而入,我右手还好好的……”
噼啪——
“你扣着我右手偷袭干嘛,我两条腿又还没断……”
稀里哗啦——
“喂喂喂……不待你像八爪鱼一样缠人挠痒的……喂,你住手啊……”
吵吵闹闹的笑骂声传开,华锦媗手脚并用的缠到凤金猊身上,直接挠得单手不便的他四处闪躲,然后怎么也躲不开,最后不得不做出正经的样子,严肃道:“神婆遥仙!我警告你快住手!欺负练武之人的下场,会让你悔不当初的!”
华锦媗闻言便一哼,“怕你不成?”可没多久,两只恶作剧的手就突然被凤金猊逮着,然后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就被他压倒在床上。他低下头,秀长的睫毛缓缓靠近,张口咬了她鼻尖一下,阴阳怪气道:“臭丫头,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当然知道。趁着老虎变病猫,赶紧拔须几根,秋后算账。”华锦媗贼笑,然后动了动手指意图再度攻击,却发现手腕被他单手紧紧按住,两只眼珠子赶紧滴溜溜的直转,软声软气道:“凤凰,你抓得人家的手好痛……你快放开啦……真的好痛……”
凤金猊眼底幽然一簇火焰,鼻间气息加粗:“华锦媗,告诉你,以后除了我,不许你向任何人撒娇!你要是不听话,我就不放手!”
“好,我什么都答应。”华锦媗乖乖点头,趁着凤金猊满意松手的瞬间,顿时掐住他的脖颈,两人再闹了起来。动静实在太大,搅得最后有人不得不硬着头皮敲门喊道:“小兄弟,小夫人,已经入夜了,你们都带伤在身不如早点休息吧,要是实在忍不住……能不能动静小点,这地处荒野,回音很响的。”
华锦媗一听,险些笑着岔气,连忙扬声回道:“知道了。”
凤金猊瞪了她一眼,这种时候女儿家不是应该羞涩吗?但跟羞字挂钩的一切——还真与她无关。华锦媗从他身下推推搡搡的爬出去,然后抱着被子坐在角落里,捋过刘海,抬腿朝他轻轻踢了下,“入夜啦,先睡觉吧。”
“那睡吧。”凤金猊点头,自然而然的去扯华锦媗手中的锦被,但她紧抓不放,遂皱眉问:“还有什么问题?”
“那你赶紧自觉睡地上呀,难不成让我睡地上呀?我可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呀,可不像你这番练武强身过!”
“那我还是一个伤兵呢?再说了我们现在是落难的夫妻,这种情况下还分床睡,岂不是惹人怀疑?”
华锦媗斜他一眼:“当我脑子进水啦?也行——”
她无所诶的耸肩,瞄了下凤金猊的胯部,幽幽道:“就算咱们真是落难夫妻,但是夫君你身受重伤,妾身怕以你那动不动就发情发癫的前科,唯恐你三更半夜把持不住伤身伤心呀。可即便夫君你能发乎情,止乎礼,但妾身自认睡相不佳,若是无意间抬腿伸手碰到夫君伤处,岂不是会伤上加伤?妾身这是为你好呀……”
凤金猊半愠怒半脱力:“说归说,你能不能别突然用这种强调讲话,让我很是惶恐。”
华锦媗顿时“呵呵”笑道,伸手做了个请势:“好好好,那你赶紧下去吧。”
凤金猊哼一声道:“你不就是怕我碰你,或者你睡相不好碰到我吗?前者本世子拿信誉保证,后者——你给我小心点就行。好了,夜深了,别这么多废话,本世子困着呢……”然后用力扯过华锦媗的被子,甩手荡开,再翻掌生风熄灭了蜡烛。
薄弱月光映照下,他直接盖被躺到这张小床的外侧。
“喂——”华锦媗嘴角抽搐,急忙爬过去,对着凤金猊又是推又是扯的,仍是纹丝不动,甚是憋屈。
她听着外面冬风吹,看着水泥铺就的凹凸地板,连忙哆嗦地抚肩,只好钻入这唯一的一张棉被中。小小的床,薄薄的被,华锦媗感应到凤金猊睡在咫尺旁散发出的阳刚气息和暖度,便觊觎的、偷偷伸手钻入他温热的脖颈里。
凤金猊瞬间被这冰凉的手给触的一颤,赶紧翻过身将她的手揪出来,皱眉道:“华锦媗!怎么我觉得半夜会把持不住的是你呀?”
华锦媗搓着两只手嘿嘿讪笑:“抱歉,没忍住嘛。谁让你像一个天生的暖炉?”
凤金猊闻言,顿时浮现出狡黠的笑容,促狭道:“那如果我也忍不住,一句抱歉就能了事?”
华锦媗立即掀开被子瞪他:“那我就算冻死也愿意去睡地板!”
“好啦,赶紧睡觉!这几天都是水里来火里去的,就连我都心有余悸,时时刻刻绷着神经唯恐再有人偷袭,你就不能好好睡觉,别再胡闹吗?”凤金猊喝道,半是威胁地将华锦媗按回身边躺好,然后盖上被子。
华锦媗缩了缩肩膀,只好蜷缩成团,没多久就发出沉沉睡去的轻微鼾声。这个臭丫头!凤金猊见她睡得这么香甜,这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稍稍缓了些,因为任何事都比不上她的平安无事和心定如初重要。
“臭丫头,好好睡吧。”他伸手将华锦媗搂入怀中,可她实在怕冷,浑身亦是冰冷的可怕,一接触凤金猊这具炽热温暖的身躯,几乎是反射性地缠抱上来,再度八爪鱼附体,让凤金猊既满足又煎熬,几乎挣扎的想去睡地板算了,但是念在她刚刚开玩笑的喊了三声夫君,他各种冲动都……忍了!
第二天,两人是阿虎敲门喊吃早饭的声音弄醒,他在门口喊道:“小兄弟,小夫人,先生说你们要起来吃早饭换伤药了。”
华锦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见凤金猊裸着上半身去开门。
门口的阿虎见凤金猊这番,不由得有些尴尬,但想起这两人已说是夫妻便释然,然后再度说吃早餐的重要性,让他们不可耽搁了用餐时间。
华锦媗打了个呵欠,将头闷入微凉的被窝中,皱眉思考怎么突然间变冷了许多。
凤金猊便回来了,原来他脱掉的上衣全部盖在华锦媗那一侧,当他重新钻入被窝中,让华锦媗深思的那消失的温暖源就再度出现。她缓缓瞪圆了眼,赶紧暗中检查自己的里衣和肚兜、双腿,确定并无异样,就又继续睡觉。
不知情的凤金猊喊她起床,见她没反应,就将她从床上架了起来,道:“别再嗜睡了,该吃早餐了,平时那么能吃又那么能睡,怎么就是不长肉?”昨晚被她抱着睡了一夜,忍不住伸手揽回去,可她胸小腰细,抱哪都是手感不足。
华锦媗瞪他道:“苗条不行吗?你以为你多好,还不是一样瘦……”
可怜她不阴不阳连挖又讽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凤金猊骤然随意地一转,似笑非笑,大大方方亮出身材,一身练武底子,虽然没有肥肉赘肉和夸张的肌肉,但是胸膛结实,胳膊上肌理分明,那身材绝对的……呃,她暂时就不说话了。
两人到宋大夫和阿虎的小饭厅里去,桌上四菜一汤都是些农村菜,华锦媗和凤金猊自是先谦谦有礼的致谢,然后吃完饭,她又甚是识相的“报恩”自发收拾碗筷去洗,阿虎直呼使不得,可惜拗不过她,便只好从旁帮忙。而凤金猊则手臂不便还需要换药,就随宋大夫去旁边的小药房。
在华锦媗洗碗期间,这个阿虎就陪她说话聊天,然后随口说两人言行举止甚是贵气,也不像是夫妻。
华锦媗闻言,终于叹道——轮到来试探她的底了。
她道:“哎——阿虎哥,你实在是太聪明了。没错,我们确实不是夫妻。我们青梅竹马,自幼订婚,可我家后来产业日渐凋落,家族凋零,而他家却蒸蒸日上,致使两家贫富悬殊,他爹意图反馈这一桩陈年无益的婚约,让他另娶门当户对的富家小姐,助涨家族企业,而我爹见他家嫌贫爱富,便更是反对这一桩婚事唐砖。我们实在没有办法,故而只好约定私逃离家,打算等生米煮成熟饭以后……日后再回家,想来到那时,即便两家爹爹虽气,但也没办法了……”
华锦媗口若悬河,深情并茂的将梁祝和花魁女的故事打乱重组,不仅说得阿虎这一个大男儿都眼眶红肿,自己也差点信以为真了。
洗完碗,阿虎的态度就更加热情友好,各种“倒贴”“服从”,还自当小跟班的陪着华锦媗四处转,最后再去小药房找凤金猊,而这边宋大夫也再度问了凤金猊类似的话,正沉思有几分真假时,就见阿虎竟两眼红肿,急问何事。
阿虎顿时潸然泪下,将华锦媗和凤金猊这段断人心弦的爱情故事,再次转述……这些话,与宋大夫从凤金猊两次试探中得出的大体一致。故而再细想,两人面相贵气,举止非俗,再加上华锦媗还真有一种不谙世事的傻白甜大小姐感觉,宋大夫觉得即便阿虎说得有些夸张,但也*不离十,两人只要不是什么作恶多端的逃犯就好。
可一旁的凤金猊刚换完药要喝茶,这端着茶杯的手就不停地抖,嘴角眼眉更是暗中一抽一抽,不知道是配合她的气愤郁结还是憋笑得万分辛苦。华锦媗怕他一时忍不住穿帮,眼泪飞速挤出眼眶,一声悲鸣,就扑到凤金猊身上,一边狠狠掐住他的大腿,一边嚎啕。凤金猊瞬间被她掐得除了悲痛,再无其他情绪。
待打消宋大夫和阿虎的疑虑后,他们便在这里静息疗伤。居住了七日,凤金猊的手臂已恢复了*成,华锦媗顿时嚷着赶紧上路“私奔造人”!因为两人同床共枕七日,她被凤金猊明里暗里吃了多少豆腐可以暂且不计,但让她洗了足足七天碗筷和衣服,她、她、她……妾身不想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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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淅淅沥沥的落在路上,路面到处泥泞,走一脚,溅一腿。偷懒怕脏的华锦媗死皮赖皮趴在凤金猊背上,然后撑着伞,笑嘻嘻看着面色不佳跟频频翻白眼的某世子。
“没坐骑,你倒挺会变通的,直接拿堂堂赤炎世子当马骑了!”凤金猊如此想,可惜他无论何等憋屈跟恼怒,都争不过华锦媗蓦然泛红的两只眼。
他只好认了!
纯当猪八戒背媳妇……啊呸,什么猪八戒,他哪里像那头又蠢又色的大肥猪了?凤金猊一边留下只有赤炎军或者赫连雪可以看得懂的标志,一边寻找他们留下来的痕迹。然后约莫两日后,赫连雪和数十名赤炎军终于出现在他们落脚的小客栈里。
一个赤炎小首领顿时越众而出,跪倒在凤金猊面前,“世子,属下无能,让世子和小姐受惊了。”
赫连雪看着两人,道:“都没事吧?”
凤金猊摇头。“唐宜光他们现在走到哪了?”
赫连雪道:“就快进入唐国的边境了,按照你的提示故意让他们放慢走,我们只需五天脚程就能赶上。”
“那好,先跟他们汇合。”凤金猊道。
可华锦媗在旁突然惨叫,因为这无疑是要她再度日夜兼程餐风饮露的狂奔个五天五夜!
凤金猊斜睨了她一眼,轻轻地勾了勾唇角,然后命人备马即刻出发。
没有马车,赫连雪正回头要去咨询娇滴滴的华锦媗,却见凤金猊直接将满脸怨恨的她不由分说的扯到身前坐好,两人同骑一马。他皱眉,只觉得这两人虽然相处模式依旧吵吵闹闹,但凤金猊望华锦媗的眼神,添了几分旁人难察的深情与宠溺。
如果当时不是自己去搬救兵的话……心里咯噔了一下,赫连雪无力去深思。然后众人策马奔腾,裂风而去,赶去跟赤炎军大队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