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副将率军狂追黑衣人,左副将忽道:“你看!为首那个人坐骑背着的,是不是华小姐?”黑衣人中,一抹被挟持的浅碧粉红身影尤为突出,只是距离远看不清楚面容。
正当两副将与中间几百个禁军慢慢汇合成一,齐刷刷往前直冲就要追上那群黑衣人时,结冰的河面上忽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冰爆碎响,辽阔无边的河面远处,有艘华丽的巨船正驭水而来,与黑衣人、禁军形成对冲之势。
左副将道:“这是深山僻野,怎么会有这么大艘船?”
右副将亦道:“快看,船上有人!”
寒冬腊月,但靠近湖边的水浅早已结冰,可是这艘巨船扬帆而立,直接从水履上薄冰面,然后破冰缓缓靠过来,显然目标是直奔他们。禁军赶紧停下,但黑衣人却继续往前直奔,显然要绕过巨船逃离,但巨船却突然打横,直接横挡在黑衣人的正面。
“吁——”逼得这群黑衣人不得不停下。
甲板上的确站着人,那人冷道:“诸位,可否把华姑娘毫发无伤的交出来,因为那可是我家总门主的心尖人!”
总门主?巨船?两位禁军副将对视一眼,心中顿时有数,“这船怕就是民间说的那艘画眉舫了。”
黑衣人停下来,为首那人扬袍将座前横放的女人露出来,沉声道:“想要人,可以——那就挡住后面的禁军,让我们离开!”
两位禁军副将闻言顿时又赶紧准备追击,防止画眉舫出手阻拦让黑衣人跑了。哪知画眉舫上的人却回道:“尊驾这是要跟森罗殿一样要挟圣裁门了?圣裁门素来不愿节外生枝,还望尊驾行个方便将华小姐归还,这份人情他日必定归还。”
“他日?”黑衣首领回道,突然横剑出鞘抵在昏厥的华锦媗背上,“意思就是你们现在想白白要了人?”
那人顿了下,大跨步走到船首,船身白雾自动散去,此人面貌顿时清晰展露——中年岁数,硬挺凛然。“在下姓肖,不知阁下尊姓大名?”肖定卓垂眸盯着这群黑衣人,面色阴沉,显然让所有人都看出他心生不悦。
两副将决定袖手旁观,就等着圣裁门跟这群身份不明的黑衣人交手。
果然,黑衣人不透露身份,既然谈不妥,肖定卓就俯冲之下,一剑刺向那人,而黑衣首领也拍马飞起,亦是拔剑出鞘,两柄长剑交锋割出火光,均是身手利落到令人咋舌。
“能跟高手榜剑客肖定卓不相上下,莫怪他能一剑杀死首领,可这人会是谁?”左副将与右副将相互询问,但无解,便继续旁观那两人百招之后,肖定卓终于占据上风,一剑横砍下去,直接劈中了黑衣首领的胸膛,然后血光四溅,就将那人踢入冰水之中。
肖定卓再转身飞回首领所骑的马上,伸手捞起昏厥的华锦媗,其他黑衣人见状顿时恼怒的围杀过来,两副将赶紧带着禁军趁机而上,可是一阵疾风席卷浮冰刮飞过来,扫得他们连连后退。
肖定卓抱着华锦媗杀出重围,纵身飞回画眉舫上,只听得船上传出第二个年轻男子的盛怒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于是整艘画眉舫突然开动,直接朝黑衣人所在的河边位置碾压下来。
“快走!”黑衣人群见状惊得赶紧后退。
可是画眉舫扬帆,四周平地刮起疾风,直接鼓动风帆加速活动,两名副将看着黑衣人群掉头朝这方跑来,先要准备命人挥剑狙杀,可见黑衣人身后一片混乱,一层接一层人被画眉舫直接碾压入冰,那船速飞快……
两名副将急忙吼道:“撤退!我们快撤!”三千五百个禁军仓促后退,天地动摇间,他们眼睁睁看着画眉舫将最后一波来不及撤离的黑衣人活生生碾压入冰地中,然后整个河面血淋淋一片,飘满无数黑衣碎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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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没有找到人,还带着一堆伤兵回来?!
唐瑶光看着唐宜光就这样回来,隐约觉得不妙,尤其是听说禁军遭受黑衣人偷袭,就连方衾都被杀了?能杀得了方衾的,“到底是谁?”唐瑶光问道。
唐君主、萧玉卿、陆宝玉、赫连雪还有其他皇子在场,亦是震惊。但唐瑶光暗中怀疑是唐九霄跑出来了!
没多久,方衾的两名副将也率领禁军回来。唐君主连忙宣,趁着短暂的等待时期,陆宝玉忍不住低声询问赫连雪有关李圣香的病况,赫连雪说无碍才歇了口气,这才切换话题,继续担心自家表弟和表媳妇。
两名副将均是满身血迹和冰渣回来,进皇帐了,半天都没缓过神来,直到唐君主喝了一声,才赶紧屈膝跪地,回过神说:“那些人都被画眉舫的孔雀下令杀了!”
杀了?众人顿了下,唐瑶光可不信,直到两名副将断断续续的描绘亲眼所见——画眉舫的肖定卓是如何是杀了那个剑法高超的黑衣首领,然后整艘巨船直接碾压上去,染得血流成河时……
唐瑶光半信半疑,眼角余光飞速瞟向唐宜光,只见后者面色微白且双拳握紧,甚是奇怪。
她暗忖道:这圣裁门不是跟自家十弟暗中联手么?如果这群黑衣人就是当年余孽,那孔雀为何要出手灭口?如果没有灭口,那么这么多双眼睛紧紧盯着……这杀人灭口跟黑衣人尸体都不可能造假!莫非,孔雀跟自家十弟有内讧?
唐君主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虽说这群黑衣人出现得莫名其妙,但全部死光也算少了担忧。只是——“那凤世子和华小姐呢?”
左副将回道:“我们亲眼目睹华小姐被画眉舫的肖定卓带走,可是并未见到凤世子。”
陆宝玉皱眉,插嘴道:“怎么可能?金猊怎么可能留下锦媗不管?除非他受伤或者……”绝对是出事了!心中实在担忧,他赶紧向唐君主求退,自己率领一半赤炎军出去寻找。
唐君主当即呵斥唐宜光,“带了七千禁军高手出去,不仅连人都没找回,还把方衾的命给弄丢了?”当即下令处置唐宜光,萧玉卿连忙求情说此事不怪他,可唐瑶光却道:“既然父皇将春狩一事交给十皇弟全权负责,那么此次凤世子和华姑娘二度被挟持,皆因他失责。父皇给点惩戒也是应该的。”
“可是事出突然,我相信宜光已是尽力了。”萧玉卿劝道。
唐瑶光摇头。
唐宜光苦笑:“萧太子,多谢您的一番心意。只是长姐说得对,此次皆因我失责引起,我认罚。”然后叩首重重一拜,转身走出皇帐领罚。
“方衾一死,这禁军群龙无首可是会大混乱的。”唐君主思忖着,“那该由谁赶紧继任?”
禁军两名副将闻言就跪得更是恭敬。
唐瑶光思索着他们刚刚的描述,记得一段话——方衾并未指定谁陪唐宜光搜山,但是这个左副将却自动选择陪伴唐宜光,那么,她建议道:“就交由右副将继任最好。”
两名副将愣了下,唐君主便就这么说定了,那右副将便赶紧拱手谢恩。
随后,萧玉卿与唐瑶光一同离开皇帐,寒冬腊月,他望着见唐宜光一介皇子裸着上半身遭受三十棍,依旧不忍:“瑶光,你不觉得这样的出发对待宜光有些不公吗?”
唐瑶光道:“不觉得。”
萧玉卿暗中蹙眉,禁不住多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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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宜光挨打了三十棍后,后背鲜血淋淋,身子踉跄着险些摔倒。正巧右副将刚接任方衾的位置,准备召集其他禁军小首领调整部署,一见唐宜光这番,就随手招了两人上前将十皇子送回营帐上药。
能言善道的左副将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长公主偏偏就指定了木讷寡言的右副将继任。他望着这右副将,只觉得右副将依旧木讷如初,着实没有比自己更突出呀?可是长公主为何偏偏指定他继任禁军一职?
唐宜光被两名禁军扶回营帐中,未免再被人说身娇肉贵,他不便召太医,就命这两人去取金疮药来便好。
一只冰凉的小手蓦然捂住他的嘴巴,娇声笑道:“喂,看你这三十棍挨得可真冤呀,不如我送你个惊喜如何?”
这声音让唐宜光蓦然一激灵,他抬头看着弯腰站在床榻前的矮个仔禁军,正眉眼弯弯的冲着自己笑。是华锦媗!他惊喜地挪开华锦媗的手,低声惊道:“你没事?太好了,那我九哥他……唔!”
华锦媗又飞速捂住他的嘴巴,食指一竖,笑嘻嘻地指向右侧站着的第二个人。那人,一双目是冷锐如鹰呀。
唐宜光抬起头,幸好华锦媗提前捂住他的嘴巴才没有惊喊出声,他眨了眨眼,双瞳顿时模糊了。
华锦媗低声笑道:“淡定。”然后松手,千言万语哽喉中,唐宜光最终只低声喊了一句:“九哥。”
唐九霄亦是动容,望着他裸背上的棍痕,掏出金疮药道:“先别说话,我给你上药。”
唐宜光哽咽地点头,然后转身趴在床榻上,将头闷在枕头里,就真的不再说话,但枕头却一点点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