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敢饮几杯否?
大雨下的长街。
少女弹雨为器,继续点向持兵而来的修行者们,这些修行者的实力虽不强,多是三境之辈,无奈蟠龙亦怕趋蚁附,源源不绝现身的修行者身上燃起的青色光辉将雨幕下的长街照耀得清冷惨淡。
虽然吞下大量的恢复丹丸,令她体力一时无忧,但精神上的损耗,非丹药可以缓解,十三颗缠绕如蛇的彩珠,愈来愈少出击,仅仅作不得已的防御之用。
有修行者不断近身,少女即使想要一举铲除施放冷箭的连弩手,亦已是分身乏术。
新一波的攻击渐退,冷箭依然不止,少女一边躲避着箭矢,手中一边悄然结印。她带这些而婴儿肥的俏脸双颊,由最开始的苍白,转而凝出妖异的红色。
似乎察觉到少女身上气息的诡异波动,隐匿于长街外周遭的无数道磅礴气势疾涌而出,直射前者。
一直旁观的靳老头那双看似混沌的眸子忽然闪起一抹精光,看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对那些人的出手很是不满。
只见他手中雨伞轻轻一旋,一道惊天气柱瞬间席卷整条长街。
华发飞扬,风卷残云。
气柱穿过低压压的黑色云层,洞开天门,零落金光洒下,洒在长街之上。
六十丈长街,唯有一老一少站于此间。六十丈之外,人马战栗不止,无人再敢于马背上昂端身而坐。
而那些忽然出手的强大气息,忽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到老者出手,少女脸上并无喜色,不是她以为这是预料中之事,而是,老人仅仅出了这一手。
一只长戟破空而来,呼啸着穿过金光散漫的长街,直刺废墟上再次气喘吁吁的少女的背心。
“殿下,酒已温好,敢与我饮一杯否?”
倏有一声大喝震慑天地,与此同时,金光冲破残云的最后阻碍,将光芒悉数倾泻而下,长街上,又亮了三分!
无论是依旧隐于两旁屋内连弩手,还是不止藏身几处的修行者们,甚至那前后三十丈外的一千重甲黑麒军,眼睛皆被陡然大盛的金光刺得一眯。
一个身影于屋顶上急速奔来,高高跃起,随着漫天的金光一同落下。
金光过境,场间万马齐谙。
然后先有金属的沉鸣之音震颤,紧接着长街上响起一道铿锵的击撞之声。
恢复了目力的众人恰好目睹了有人自金光中落下,拔刀折戟!
断戟旋转着高高飞起,然后重重刺入掷戟者身前的青石板上,崩碎了他周遭三尺之地!
掷戟之人面色阴沉,那目光,在遇上从天而降的那张俊逸非凡的少年脸庞时,简直就能将后者刺穿百遍!
而其余众人,却皆是满脸愕然,不仅震撼于这英俊少年的出场手段,亦是惊讶于他手中的那把锈迹斑斑的——砍柴刀!
这把看似废铁的柴刀,竟然斩断了徐雍将军掷出的钢戟!
落在少女身后三丈之地的周玄出场出手皆堪称华丽丽,不过此时的他可不好受。扬刀斩戟固然潇洒,怎奈那飞戟蕴含之力道极为庞大,更是震得他的虎口破裂开来。
不过小小痛楚他并不放在心上。
try{mad1('gad2');}catch(ex){}金光渐敛,他于众目睽睽之下,潇洒转身,长拜废墟上已然转身的少女,大声说道:“草民周玄,拜见圣宫仙圣子殿下!”
两人相隔有三丈距离,周玄这声请礼音量当然不小,不仅是街旁屋内之人,便是三十丈外的一千黑旗军,也能清晰听见。
此话一出,长街上顿时一片哗然!
紧接着,两道黑潮,跪倒了七八!
而两旁房屋之内,更是嘈杂惊慌,不多时竟然传出彼此的喊杀之声。
盖是众人惊闻少女仙圣子身份,惊恐不已,又见有人依旧想要施放冷箭,被那些只求一死、祸不及家的人一刀砍翻在地。
周玄嘴角扬起好看的笑容,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如此”。
来路上他便猜测,这些胆敢剿杀少女的将士绝大多数是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如果知道,那绝对没有如此多的忤逆之人。
触怒圣子已可抄家灭族,试想一下,杀害圣子的罪过,那是多大?
周玄知道,史书有载:屠城!
也就是说,此事若被揭发,东临城,将变成一座死城。他周玄,亦在其中。
这也是为何周玄拎了柴刀就敢前来赴死的原因之一。
除此之外的原因,首当其冲,便是徐家还没有死绝。
徐家之人不死,那么,在酒楼一事中参演了不小角色的周玄等人,圣子一死,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若说还有?约莫是周玄想多讨几个赏钱吧。他这么想。
“参与此次谋逆之人,若能悔悟,并诛杀坚持叛乱者,今日之事,既往不咎。”仙圣子殿下看了周玄一眼,接下来并没有亲口表明自己的身份,而是朗声说道。
“圣子殿下隆恩,罪身万死不辞!”圣子话音刚落,长街上便响起了隆隆之声。
然而振聋发聩的声音尚未散去,喊杀之声又起。这一次,不仅两旁屋内,前后跪倒的黑潮之中,亦洒起了血光。
不知多少蛰伏降军之中的叛逆疯狂砍杀同袍!
长街上,再次混乱起来。
那些买命的修行者早已退得一干二净,如今杀向周玄两人的,多是徐家的亲信。其中便包括不知为何得以生还的徐雍。
徐雍周玄当然认识,那日酒楼中制止徐家的灰袍老家主的徐家三子中,其中一人便是徐雍。
“周玄竖子,胆敢与吾战否!”徐雍站在周玄三丈之外,摘下腰间军刀,掷给手中只拿一把生锈柴刀的周玄,然后挑起脚边一把长戟,出声喝问。
虽说徐雍成名多年,精于武道,但周玄毕竟是一名修行者,以他的身份约战这样一名少年,其实不算失了公道。
退一步说,周玄害得他家破人亡,公道,又算个狗屁!
周玄横起柴刀拍开徐雍锻造精良的佩刀,大言不惭地说道:“斩尔营苟犬,昔日杀虎柴刀又如何!”
徐雍面色黑沉如身上战甲,他右手一拧,震得长戟沉吟不已,双脚先后踏碎一路青石地板,疾向接下自己战帖的周玄刺去。
面对徐雍汹汹来势,周玄不敢像话中一样托大,青色光辉萦满右手中的柴刀,左手拍在刀面之上,将将接下已经刺到的长戟。
一式行来,戟尖颤点刀面已不下十次,这等同于周玄受了十击。
try{mad1('gad2');}catch(ex){}柴刀与加持其上的天地元气吸收了攻击的大部分力量,但余下力道,依旧震得周玄直退丈外。
他还来不及赞叹一声“好”!长戟已如黑蛇再度袭来。
这一追击,让周玄想起了吴可卿的那尾游蛇,但比起后者,黑蛇无疑是刚劲有余而灵性不足。
周玄抬手倒提柴刀横于胸前,削在戟背上,钝厚的刀口“嘶拉”声中死死抵在戟座上,但去劲依旧顺刀前行,灌入他的右臂。
周玄身上青光再盛三分,道海急速运转,调动天地元气滚滚涌入,三分化解徐雍这一击的余劲,余下七分顺着双脚灌入脚下废墟。
身已如绷弦的周玄借天地元气入地之契机,再获新力,于刀戟的僵持中总算获了一分上风。
这一分,在此对决中已经足够。
周玄持刀右手一拧,刀口弹在戟身上,长戟高高弹起,刺入周玄头顶的天空中。
徐雍似乎早有准备,前脚一曲,止去身体的去势,然后回舞长戟,背在身后划作飞圆,以戟尖划向周玄喉咙。
周玄身体一矮,柴刀趁势下走徐雍双脚,完成了一个还算合格的反守为攻。
然而徐雍在第一时间高高跃起,飞旋的长戟改为戟尖朝下,在落下的同时刺向周玄仰起的面庞。
周玄脸上大骇不已,长兵器的优势被徐雍用得恰到好处,即人虽远但攻击近,哪怕此时周玄想要以命换命,他手中的柴刀也够不到戟尾的徐雍。
不得已,周玄就地翻身,以极为不雅的姿势滚到一旁。
老辣的徐雍见状,持着戟尾的手一挑,在旋身后双脚落地的同时,横戟追向背对着他迅速起身的周玄。
不远处观战的圣子少女见状,眉头禁不住一蹙,手中彩珠隐隐欲发。似乎她也认为,凭周玄的实力,这一招背后追击,必然无法避开。
但在下一瞬间,她旋转不休的彩珠突然安静下来。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她却是无比熟悉。
周玄如同后背长眼,倏忽扭转上半身,一如那日,躲开少女偷袭时。
他将将与长戟擦过,背向徐雍的下半身迅速倒退,在上半身欺近后者的同时转而点地,旧劲刚逝新力复来,周玄空着的左手一把抓在长戟之上,青光追随着戟杆化作一道游蛇,盘旋着咬向徐雍,逼迫后者弃戟。
徐雍如何能让周玄如愿,持戟右手猛地一震,便震散了戟上青蛇,同时挣脱周玄的左掌,顺势横杆拍向后者。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周玄不仅不急,反而扬起了嘴角。
周玄一笑,徐雍这才发现不妙。
他的双脚踩碎了地板,深陷地下!整双脚如被大地之手死死抓住,一时间竟挣脱不开。
周玄抬臂硬接下横戟一挥,与此同时,依旧倒提的柴刀,架在了徐雍的肩上。
这把钝厚的柴刀固然无法切开徐雍的喉咙,但流淌其上、于刀口处吞吐不息的青色辉芒,却能瞬间将他的头颅斩下。
这就是普通人与修行者的区别。
一如刚才,周玄调动天地元气灌入前脚踩住的地面的同时,可以轻易将地下泥土摧毁成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