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凤槿萱回了屋子,摆了饭箸,谷雨忧心忡忡地掀开了帘子走到了外间。清茗正在将晾晒好了的铺盖收进来。谷雨就过去搭了把手,两个如玉般娇俏的小丫鬟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声音细软,偶有讶语,不过略抬高了些,匆促地一扫而过。
因为是祖母主管家事,那些厨房婆子倒是没有逢高踩低地给她吃食用度上太过克扣。
早晨三菜一汤,野鸡爪子、糟鹌鹑、玉笋蕨菜搭着梅花香饼儿鸭子肉粥,包银牙箸。
两位丫鬟隔着纱帐子花影儿看着凤槿萱恹恹不快,茶饭不思,冷着脸坐在汤菜钱,以为她吃不下去,又长吁短暂了一会儿,谷雨似是极为不忍,轻手轻脚走了进去,开口道:“姑娘,奴婢晓得您心里不畅快,可是人是铁、饭是钢……”
话说到一半卡住了,因为她看见了桌子上已经杯盘干净,凤槿萱已经风卷残云一般将桌子上的菜肴次了干净,谷雨勉强一笑:“姑娘最近身子可是好些了,饭量也好了许多。”
打开窗户,打了个手势换进来个二等丫鬟,一起帮着忙将碗碟收了下去。谷雨才犹犹豫豫站着不肯走。
凤槿萱用清茶漱了口,把茶碗递回给二等的小丫鬟手中,那丫鬟一身钗环全无,人却生的一把葱似的水灵,年龄和凤槿萱差不多,倒是白净。
“叫什么名字?”
“清清。”小丫鬟的声音细弱蚊蚋。
看着谷雨杵在那儿,凤槿萱只得对那丫鬟说:“先下去吧。”
谷雨绞着帕子,几次欲开口,又生生憋了下去。凤槿萱时刻不忘自己的悲情角色,十分入戏地看着花格子窗上的花枝影子默默无语。
“小姐,谷雨对不起您!”
谷雨的膝盖“啪嗒”一声落在凉沁沁的地砖上。
凤槿萱在心里替她疼了下,地毯拿出去晒了,还没收呢。
她不再看窗子,缓缓扭回头,梦游一般,双眸没有焦距地落在她身上。
她不信谷雨是来坦白的,必然是……大姊又来发招了。
“奴婢……奴婢听到了许多关于您的风言风语。”
凤槿萱眸光微沉,抽了口气,拿出洋葱帕子擦了擦眼角,泪如泉涌。
“好谷雨,快起来吧。地上凉……”虚扶了一把,“……那风言风语,是如何说的。”
谷雨哭道:“说是真凶是个咱们府里的姐儿,还说,是昨晚上不在闺阁里的那个……”
谷雨的意思就是,凤槿萱便是那凶手咯?
凤槿萱垂眸,一声不响的老实模样,任由眼泪扑簌簌地滑落下来。
其实很想问谷雨一句,她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儿听来的这些消息,罢了,听那些个谎言没意思,万一不小心戳穿了谎言怎么的可不好。
谷雨一路紧紧跟着她,也就她吃顿饭的工夫在外面陪清茗罢了,难不成还是一向嘴巴严不多事儿的清茗跟她讲的。
她都没有去乱转,鬼告诉她的满府人这般议论的啊?
呵。
也不过就是一招迷雾弹,来扰乱军心罢了。
凤槿萱若是真的中了计策,来回动作,打听甚至自证清白,反而会招了夫人的忌讳,越描越黑。
到时候,本来没有留意猜测到凤槿萱身上的人也要多看凤槿萱两眼,猜度两句:她这般积极自证清白,会不会就是她下的毒手?
“……你是个衷心的,我身边,也只有你了。”凤槿萱深吸一口气。
“小姐打算怎么办,昨儿可就小姐不在闺阁里呢。”谷雨继续鼓捣怂恿凤槿萱。
水凉凉的眼睛好像划破涟漪一般掠过谷雨,凤槿萱垂首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