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桐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陈述:“太后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周太后叹了口气转过头来:“你可知道诬陷余子俊的人是谁?”
“韦敬。”顾雨桐答道。他也是个宪宗年间的宦官,十几年前入宫,在张敏公公吞金自杀后便留在了朱见深左右,成了个掌事儿太监。顾雨桐虽然无缘得见此人,却在史书上略有耳闻。让她笃定的说出这人名字的原因是,朱佑樘刚上位的那段时间,曾发配了一批在宪宗时期妖言惑众,假公济私的奸佞妄臣。那个时候朱佑樘也给她讲了不少朱见深在政期间的事情。
记得说到韦敬时,致使其斩首的罪状刑部列举出了七八条,但朱佑樘说,其实在他看来这些罪状都无关紧要,最让他觉得罪不可恕的是韦敬当年诬陷师父一事。
当时顾雨桐笑他护短。
朱佑樘笑了笑告诉她,其实护短是美德。
“看来你对这朝堂上的事情还真是了如指掌啊。”周太后这话现在听在耳朵里像极了挖苦。
见顾雨桐也不同她辩解,便继续问道:“那你又可知是谁只是他这么做的呢?”
指使?
顾雨桐愣了愣,思索了一下,旋即明白,在宫中到处都是利益牵扯。若非利益集团的指使,相信一个宫中的宦官也犯不着与堂堂兵部尚书过不去。
她回想起朱佑樘当时说到万贞儿其实是借余子俊入狱一事伺机打压他,故而笃定的猜测道:“是万党。”
周太后听了,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是,也不是。”
“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后有什么不妨直说,实在不必跟臣妾绕弯子。”
“所有人都以为韦敬是万贞儿的手下,事实上直到他死后,朝中的探子才发现,他明则参与党争,替万党打压朱佑樘,实则是鞑靼部在我大明的线人,为的危害我朝的忠臣良将。”
鞑靼部……
顾雨桐的脑海中不停地盘旋着这个词。她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个词了,多久不敢想这个名词背后所代表的那个人了。
即便已经过了年余,冷不丁的听人提及,还是会没有由来的一痛。
她不知道这时的自己是什么表情,但是相信便是那些细微的,不易察觉的情绪都尽数落入了太后的眼中,因为她以一种笃定的,胜利者的语气说了下面的话:
“如果不是因为达延汗,余子俊也不会被投入死牢,更不会留下余芷无依无靠的在这世上。哀家知道你至今依然忘不了他,那就权当你替那个人还债了,可好?”
说完怜悯地看了一眼顾雨桐,便不再多做停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坤宁宫。
顾雨桐的手紧紧地攥着瓷杯,视线一点点模糊。
他的债,为什么要我来还?
凭什么要我来还?
巴图蒙克好像已经变成了一个很遥远的名字,遥远到再次想起,只剩下那晚在湖心亭他对她说‘小丫头,如你所愿,我放你自由’时的模样。
手猛的松开,瓷杯口已经在手上留下了一道红红的印记。
顾雨桐吐出一口浊气。
巴图,这大概是你对我的诅咒吧。从我放弃你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一生……
不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