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叶晋渊眸子一亮,也不知怎么的,平日里见小神棍故作正经的样子,他倒觉得别扭,这会儿见小神棍一副流氓相,却怎么看怎么耀眼。
“你刚才没听那张知县说么?在事情没查清之前,还请流姑娘,我,和叶公子,你,代为保密!人家都指名道姓了,我们俩当然要乖乖配合。民不与官斗,是吧,指不定人家上头还有人呢,咱也斗不过。但是吧,今个这事只有两个知道么?”
流恋说的含蓄,但叶晋渊一点就通,当即明白了过来。“姑娘的意思是……”
“没啥意思,就是让你把刚才那些帮忙挖井的下人通通放个假。给些银子,让他们去城里各大酒馆,客栈,赌坊,青楼,但凡是人多的地方都去逛一逛。”
流天师说的豪迈,反正不是花她的钱,她站着说话也不腰疼。
“你知道的,这下人吧,平时就比较辛苦,整天累死累活的,一旦闲下来就必须找人聊聊天解解闷,不然憋久了容易内分泌失调会便秘。这旧宅挖出了十六具尸骨,算大事了吧?我知道他们对叶家忠心耿耿,只要叶少爷你吩咐的事情,他们一定会照做。但我不信他们个个口风紧,一个字不说。所以叶少爷要不要跟我打个赌?只要放他们出去,不出半日,叶家旧宅挖出尸骨的事情,就会传遍整个青城!”
而且根本不用夸大其词,自然就有多事之人会把这些尸骨和当年岳家一案联想在一起。知道的人多了,闹的人心惶惶,官府就不可能坐视不管。那张知县想当睁眼瞎子?呵~未免想的也太天真的。
叶晋渊嘴角轻扬,“这个赌不用打,你赢!”
“啧啧。”流恋瘪了瘪嘴,“真不愧是经商的,从不做亏本买卖。本来还想着能骗你几张票子呢。”
反正以后也老死不相往来了,流天师干脆破罐子破摔,把叶少爷心中最讨厌的类型表现的淋漓尽致。她想吧,反正得不到欢喜,至少恶心恶心他,让他记忆深刻也是好的。
这副多舌、贪财、神棍外加耍流氓的嘴脸,要放在平时,叶少爷早就一脚给踹到天边去了。但这会儿他却丝毫不觉得反感,倒是感慨人生多意外。不是惊喜,就是惊吓。
他本以为吧,这三条中占一条的人,很多。占两条的人,也不少。三条全占的,估计就寥寥无几了。但他万万没想到,人生真奇妙啊,三条全占的人才偏偏就给他遇上了,而且更奇葩的是,居然还是女的。
道观收不收女弟子,他不清楚。但女天师他倒是真真头一次见到。法力高不高强暂且不谈,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也没见识过。不过,人家能看见鬼魂,至少这一点还是很值得欣慰的。
其实细细想来,小神棍也没犯什么错,是他有先天偏见罢了。人人都爱财,他自己也亦然,不然也不会把家业越做越大。至于多舌嘛,小神棍走南闯北的,接触的人啊鬼的多了,自然嘴皮子厉害些。所以啊,说到底,他也有不对的地方。
“流姑娘,在下之前的话语可能有些莽撞,若是惹的姑娘生气了,在下跟你道歉。还望姑娘能够不计前嫌,和在下一起把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让岳老一家得以解脱,早日去投胎。事成之后,必当重金酬谢!”
流恋眉梢一挑,有些讶然。“哟,叶少爷这突然演的是哪一出啊?你可别吓我,我这个人胆子小,可经不得吓。”
叶晋渊默然,顿了顿后叹息道:“姑娘只当听见最后一句便好。”
“得咧!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流恋一甩手,喊上还在装死的流萤一起离开了。叶晋渊留在原地无奈的摇头苦笑,望着那被挖开的枯井若有所思。
*
夜幕降临,两个娇小身影鬼鬼祟祟的翻过了衙门的墙头。
相较于白天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此刻的流萤显得精神十足,眸中绿光忽闪忽现,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兴奋。
“女王大人!说吧,今晚要**哪家良家少年!”
流恋翻了个白眼,“有点节操行不行?人家张知县一把年纪的人了,你就发发善心,放过他吧。”
“我呸!”流萤吐了吐舌头,“那货哪里是良家少年了?我没有节操可下限还在啊,最起码要有叶家少爷那样的水准,我才会建议你下手。”
“行了行了,现在没心思和你扯这些。”
话音一落,流恋率先跳上一处屋顶。流萤速度极快的跟上,两个人身手都不错,直到此刻,都丝毫没被人察觉。
“萤萤,我今个起的早,又被叶晋渊他娘逼问了祖宗八代一上午,这会儿已经睁不开眼了。我先眯一会儿,你蹲点看着情况,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记得叫醒我。明白不?”
“知道了,你睡吧,有情况我在叫你。”
流萤跟着流恋这个主子,虽说学了不少流氓气,但骨子里其实是个非常温柔靠谱的好姑娘。现在看她这个样子,可能谁都无法想象,她以前是个连话都不敢说的胆怯丫头。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流萤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大地为床,苍天为被,流恋把这句话理解的相当透彻。此刻趴在屋顶上,居然也睡得香甜。她们两人换上了夜行衣,加上身材瘦小,很容易就和夜色融为了一体。唯有流萤那双绿色的眼,在黑夜中忽闪忽现。
今天叶家旧宅挖出了那么多具尸骨,尽管那张知县故作淡定,但流恋笃定今晚他就会按耐不住,所以才会和流萤来此暗中观察。
二更的梆子声响起,衙门里漆黑一片,看似都已经入眠。但没过一会儿,有一处屋子里却忽然亮起了微暗的烛火。流萤偷偷探出小脑袋去瞧,就见张知县鬼鬼祟祟的从屋子里走出,径自走进了那间亮着烛光的屋子。
流萤勾起唇角,自知好戏将来,便轻轻唤了流恋两声。无奈女王大人已经睡死过去,丝毫不动。流萤干脆放弃,自个跳下屋顶躲在窗外偷听。
屋内一开始很安静,听着呼吸声,除了张知县之外,该是还有一人。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偷偷摸摸来这里,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流萤狡黠一笑,闭了闭眼睁开后,眼珠子已经全部变成了绿色。她透过窗户往里瞧,顿时把里面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一人背对着他,看样子是个衙役。张知县站在那人的对面,伸手递给了他一样东西。
“你速速把这封信送去十里坡,途中不可耽搁,快去快回。”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