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袍得了迦耶斯都之助,虽未能将十二都天神阵和那都天星斗大阵完全推演出来,倒也得之十之七八。那些星核也尽数炼入星图之中,更显奇妙。
绿袍欲以昔年梦境中所见奇景为蓝本炼那洞天之宝大千幻阵图,以为日后安身立派的根基。这类洞天法宝里头自成世界,自有无数好处,只是这般法宝甚是难炼,据他所知眼下只有那魔教第一人血神老人炼得有一座铁城山,后有星宿魔君炼了座红莲魔宫,一代奇人水母姬璇借着地势也炼得两处,可归于此类。
欲要炼成此宝,所需天地灵淬无数不说,还有许多碍难之处。绿袍也是心高了些,方做此想。那迦耶斯都却是闻之心喜,他最喜易算一道,炼此类宝物要做的推算岂是寻常,不以为苦,反当个乐事,至于绿袍能不能炼成,那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事。
当下说道:“你要炼这图,首要有个支撑的大阵,眼下有了这两大上古奇阵,合二为一,那是足够了。只还寻个能统领全局的宝物就够了,至于里头倒是容易,寻些天地灵粹添进去,自能随你心意布局。”
绿袍笑道:“你说得倒是简单,如何布局,这里头要做多少推算?又要多少东西添入其中,花费多少人力搜寻?那统领全图的宝物也不好寻找,我虽有些眉目,只是也不知能不能做准。”
迦耶斯都道:“我们先推演个大概,看要些什么东西,列个单子出来,你自去搜寻,我来推算细微之处,你看如何?”
绿袍思索一阵,说道:“也只得如此了,却是让你受累了。”
迦耶斯都道:“无妨,我本就喜好这些,再说这也是我的修行,正是一举两得。”
绿袍在这迦叶寺前后呆了十余年,方别了迦耶斯都返回中土。临别时方才察觉这位老友头上那寸许黑发竟是全都白了,本来修成元神之辈不该如此,知是运用心力过度所至,谓然长叹:“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回得百蛮山,却见得瞳娘含泪相迎,惊道:“你怎么这般模样,莫不是出了甚么事?”
瞳娘悲声道:“你回来了就好,快些去见师傅,他老人家不大好了。”
绿袍也顾不得多问,急忙往里赶,到得师尊住所,却见百蛮山诸人都在,风蛮子端坐在云床上,脸色灰败,天蚕娘子那般要强之人,此时也只守着丈夫,默默垂泪。
风蛮子见得绿袍这最心爱的徒弟,却是嘴角扯动,露出些笑意,向左右摆了摆手。众人知他意思,纷纷告退,留绿袍和他说话。待绿袍大礼参拜后,风蛮子让他坐在身边,上下细看一番,叹道:“昔年在一破缸中得了你,不过是小小婴儿,却是转眼几十年过去了。为师一生修道,也没太大成就,倒也还称得上事事顺心,没甚憾事。只有一桩事,昔年我曾立誓,要光大我毒尊一门,可惜一直未能做成,却是要落在你身上。你如今一身所习已是在我之上,行事也还稳妥,我很是放心。”
绿袍含泪答道:“师尊但请放心,弟子必竭力光大我门。只是说这些为时尚早,还请师尊宽心养病,待弟子采药三山,必能治得了你老人家的小恙。”
风蛮子笑道:“你也是修成了元神的人物,怎的还作此小儿女情态?我享受这么些年,了无憾事,如何死不得。”
绿袍闻言大悲,却又不敢哭出来,只得强自忍耐。风蛮子又将一应事物交待清楚,方自沉沉睡去。
绿袍出来,见得瞳娘陪着师娘坐在外头,上前拜了,问道:“师娘,弟子走时师尊的病已是好了,何以变得这样了?莫不是那丹药有甚不对?”
天蚕娘子叹道:“丹药倒没什么问题,却是他毒以入髓,无法根治。早前看着还好,两年前又发作起来,我逼着他服了一丸火焰神丹,却是没甚起色。他这病能拖到现在,却也是念着见你的缘故,不然怕早是去了。”
绿袍哭道:“却是弟子的不是,早该回来,事不当至此。”
天蚕娘子摇摇头:“你也莫甚么事都往头上揽,为着你师父的事,你前后奔走,吃了多少苦楚,这些我们都看在眼中。这却是他的劫数,避也避不过,天数如此,又能如何。”
三日之后,风蛮子坐化,百蛮山上下一片悲恸,他为人和善,一众小辈素来敬重,此番一去,人人都念及他的好处来,哪能不伤感。
待得料理完后事,绿袍正式接掌了百蛮,众人共议开派之事。百蛮山此时才两代人,老一辈的天蚕娘子,小的绿袍夫妇并着三个师弟和个青草。才得四个元神真人,连渡过一次天劫的散仙也没个,要立教派也着实寒酸了些。
只是绿袍领了师父遗命,心中发了狠,非要立教不可。天蚕娘子自风蛮子过世,魂都好似丢了,徒弟说什么就是什么,全然不管。瞳娘自也不会拂丈夫的心意。至于青草这妮子,反正是自家老爷说什么她都是双手双脚齐举赞同的。剩得三个师弟,元神都未能成就,哪里敢多说什么。
那冷峰倒还有点见识,说道:“师兄欲立教派,我等自是赞同,可立教亦非小事,到底是如何个章程?还请师兄示下,总不能在山中竖杆大旗就算完事,那也太过儿戏。”
绿袍虽不喜此人,但他说得在理,却也听得进去,道:“冷师弟这话不错,只是此事我也是头回,也没个准的主意,你们有啥好主意,也都提提。”
说起来,这几位都是乡下地方的土包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哪能有甚好主意。你一言,我一语,越扯越没边。绿袍听着都觉得不靠谱,想问问师娘,却见她老人家直盯着屋盯看,好似要将它看穿。
最后还是瞳娘提醒他道:“我们这些人见都未见过这种场面,如何能凭空想出来?与其在这瞎琢磨,到得事临了闹笑话,不如寻个见识多的问问主意。”
绿袍道:“去问哪个好?我虽识得些人,也不好拿这事去问人家吧?日后我是要掌教的,甚么也拿去问人也太弱了名头。”
瞳娘笑道:“你如今名头响得很,天下修道的都知道东南圣教祖师爷惯会做贼。”旁边几人听到这话都暗笑。
绿袍闻言愕然,问道:“这话从何说起?”话一出口,旋即想起北海故事,只得干笑两声:“可是那陷空老儿坏我名头?”
瞳娘笑道:“听人说最初是从天乾山小男真人那传出来的,我们得知,一问青草,倒是真真的。”
绿袍狠狠的盯了眼青草,心下犯嘀咕,也不知这死妮子有没有把自己在北海胡吹的那些话说出去,只是也不好向瞳娘求证。搬石头砸脚的事自不是祖师爷该做的事。那妮子见绿袍瞪她,缩着脖子不出声。
好在瞳娘也没抓着绿袍的痛脚不放,提议道:“你莫如去黄山寻宝相姐姐,她修道年久,见识比我们多,总该有个主意。她于我们夫妻有大恩,也算不得外人,你去天竺这些年,她还来过几次,很是给了我一些指点。”
绿袍笑道:“倒是忘了她,去问她倒是无妨,反正我也在她手上吃过瘪,多此一桩也没什么。”说完却见瞳娘看着自己,自知失言,自是不愿将自己被那狐狸倒吊了一夜的糗事说出,忙用话遮掩过去。
几人议定,绿袍便往黄山寻天狐,瞳娘带着众人在百蛮山打理些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