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只是同病相怜,从此再也没人能入他的眼。
千里松浪滔滔,绿色的风吹散半空中的白纱般的薄雾,炊烟袅袅飞扬,自松柏莨菪处缓缓而起,轻拂过池塘边饮水的黄牛耳边。黄发垂髫髫,不问世事;鸡犬相闻,悠然得乐。这个隐藏在深山中的村寨,并没有因为与世隔绝而遗忘了礼数,反而保持着最初的礼义廉耻,不比外界开放多少。
“哎,你说吧,颗子都那么大了,还和孙画师住在一起,这成什么体统!”张大娘在池塘边蹲着洗衣服,对一旁的李婶说着,身体因为搓衣服而一颠一颠的,鬓边的碎发也垂下来了。
“哎哟喂,说你虎吧你还不服,颗子啊,虽然也长大了,不小了,可是这当初定下的守孝之期也在几个月前就到了啊!你啊,可不就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么!”李婶说话的语气带着点轻快,连带着嘴角也微微上扬,像是在炫耀自己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秘密,又像是在夸耀自己的聪明而嘲笑张大娘的一时愚钝。
“这个……难道说……”张大娘忽然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放下了手中的衣服与棒槌,维持的搓衣服的姿态喃喃:“莫不是颗子看上了孙画师,舍不得回来了?这可怎么办那……这可了不得……不行……”李婶钩着嘴角白了张大娘一眼,拿起手中的衣服,又放到了水中摆上了几摆,这才慢慢直起来腰把衣服拧干,似笑非笑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是颗子不愿意回来,而不是孙画师扣着我们颗子不让他回来呢?这女娃大了啊,可就留不住喽!”
“你小点声,万一让人听见了,笑话我们两个瞎操心!”张大娘回过神来,又蹲下身继续搓洗起衣服来。而李婶却把手放在腰间的下襟上随意的擦擦:“怕啥,她小姑娘敢腆着脸做这不知羞的事,还怕我们这长辈们说她几句?”
二人笑呵呵的把衣服漂净拧干,一路有说有笑的往各自的房屋里走去。八卦别人是一件能够令自己她们觉得短暂开心的事,然而这种开心,确确实实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你不是地狱里的判官,你没资格让他们下地狱。
她们并没有看到躲在塘边槐树后面的颗子。颗子蹙着她那对好看的弯弯的秀眉,咬着嘴唇不敢呼吸,面上的波澜不惊并没有出卖她心里翻江倒海的隐忍。
即使有人闲言碎语,那也是事实。是她自己飞蛾扑火,惹火烧身粉身碎骨,也是她自找的。好在,她不会后悔。
颗子端着衣服就如同游魂一般失魂落魄的走回了家。张大娘和李婶的话明明说出来是带着欢快气氛的,可是这其间的重量却如同千斤铁,压在她的胸口,令她窒息。
她小姑娘敢腆着脸做这不知羞的事,还怕我们这做长辈的说她几句?
这句话就像是魔咒一般,萦绕在她的脑海中,不停的在她耳边响起。逃不了忘不掉。
颗子端着衣服回到了她所居住的地方,同时那也是孙画师的家。能够与自己喜欢的男人朝夕相处亲密无间固然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了,但是她不一样,颗子所要承受的压力也是别人所不能理解的。
那是一间建在竹林中的木屋,占地面积不大,但也不小,装修得清雅别致,一如它的主人孙画师那样的云淡风轻。
颗子伸手推开门,孙画师正在窗边的书桌上作画。孙画师身条修长,仅一身蓝色长衫就勾勒出他儒雅斯文的气质。他眉目清秀,五官是江南小生般的齐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