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甯九本以为自己能够美美的饱餐一顿,但很快她就发现是自己想多了,这已经不是一句简单的清汤寡水能概括的了。看着桌子上面那些淡不拉歪的食物,她真的是毫无食欲,怪不得苏枫不愿意当这个大祭司,就这样的伙食一天两天的还能忍,一辈子这样谁能受的了,换谁谁不跑?
彼岸花道:“老娘不信他们平时也吃这些东西,他肯定是在敷衍我们,走,找他们去!”
她说着就真的要起身离开,夜鸦悠悠的道:“之前也没见你这么积极,如今倒是积极的很,人家都说了要祭祀,外族人不得入内,你还非要过去,是听不懂人话吗?哦,我忘了,你没当过人,自然是听不懂人话。”
一如往常,彼岸花不服输的道:“不敢去就直说,你也不是什么善茬,在这装啥装?”
夜鸦听此就要暴走,他起身道:“你个臭不要脸的小傻花,在这埋汰谁呢?有本事出来单挑!”
戈甯九刚知道自己的身世,原本心里就有些乱糟糟的,如今看他们又要吵起来,就一句话也没说的悄悄走到了院子里,院子里很安静,戈甯九一出来就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再看看天上的那一轮圆月,一中悲戚之感油然而生。
她好像有很多身份,有很多家人,但是又好像谁都不是,好像哪里都不是她的家。终有一天彼岸花会走的吧,夜鸦也会去轮回的吧?
还有苏枫和城主,虽然都是她的哥哥,可是这种多年不见的生涩感又怎么会说消除就消除?而且,她真的要留在这里吗?当人们知道她回来了又会作何反应?会接受她这个违反族规和道德而被生下来的人吗?太多的事情萦绕在心头,可她却无能为力……
“铮”的一声,不知从何处传来了泠泠的琴声,而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戈甯九只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悠扬的琴声充斥心头。似乎很久很久她都没有这么惬意过了。
琴声不断传来,戈甯九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听着,全身心的陶醉其中。
良久,琴声停了下来,戈甯九心中又是一阵空落落的,同时,心中也很好奇究竟是谁弹了这段琴声?难道也是苏家人吗?可是苏家人不是都祭祀去了吗?怎么会有人在这弹琴?
她顿了片刻,道:“不知是谁在此弹琴?我很喜欢你的琴声,我们能见上一面吗?”
戈甯九说完就仔细听着,等对方回答,可是周围很安静,似乎人已经走了,又或者根本就不在这里。不过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自信,就是觉得那个人还在这里,她又一次开了口:“如果不方便的话也可以,那你能再为我弹奏一曲吗?”
这次依旧没有人回答,就当戈甯九怀疑是自己过于自信的时候,琴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的琴声更加铿锵有力,如果说上一曲是意在修复心灵的话,那么这一曲就是在给人力量,它似乎是在告诉听的人:即便你被世界抛弃,我也会站在你身后,陪着你。
不多时,琴声又一次停了下来,戈甯九只觉心情舒畅无比,而且这一次她听到了琴声是从哪里来的,就在那高高的篱笆后面,也就是西院。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去看看那里坐着的究竟是谁。
“魔尊,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戈甯九回头,只见刚打完一架的夜鸦和彼岸花,她笑道:“你们打完了吗?打完了就回去睡觉,我困了。”
她说完就打了个呵欠,又伸了个懒腰,心情甚好的回了房间睡觉。
戈甯九脱了鞋在床上坐下,又把里面的窗户打开,其他的暂且不多说,这里的床是真的很舒服,正当她欣赏着窗外的美景的时候,突然“邦”的一声,窗户自动合上了,戈甯九心有余悸,要不是刚才她反应快,只怕此时头已经被夹进去了。
她伸手去开窗,却发现窗户被死死的合上,怎么也打不开。这里真的是奇奇怪怪,晚上睡觉的时候开个窗户她碍着谁了,这都不行?!也不知道苏枫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现在不要说苏枫在她面前毫无形象的啃鸡腿,就是在他面前吃生肉她都不觉得奇怪!
就在这个时候,戈甯九发现一件更可怕的事——她的手被粘在了窗户上,拿不下来了!!!
“如果让我知道是谁弄出来的这个东西,我一定骂他个三天三夜!”
“恐怕你是没这个机会了,上一任大祭司早就已经去世了,而且他还是你的亲舅舅!”苏枫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此时又换了一身白衣,虽然没有白天的那身繁琐,但看上去也舒服不到哪儿去!
“舅舅?”戈甯九总觉得怪怪的,她在戈家的时候虽然看似是普通人家,但却没有任何的亲戚,如今突然有人和她说你舅舅,听上去真的是怪怪的。
苏枫在她旁边坐下,道:“我看你这个姿势挺舒服的,那我们就这么说话吧。”
戈甯九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还粘在窗户上,于是道:“既然你看到了那就快点给我弄下来啊!”
“咳咳”苏枫道:“你这是使唤谁呢?”
戈甯九无奈,只得挤出来一张笑脸,别别扭扭的道:“……哥”
“哎!”她叫的别扭,苏枫应的却是一点也不别扭,他得意的道:“等着,哥哥这就来救你!”
他说着就在手上掐了个诀,戈甯九动了动,手果然可以拿下来了。
她揉着有些酸的手,道:“前一任大祭司为什么要设这个东西?是怕夜里开窗冻着吗?”
苏枫笑了笑道:“你也是真的敢想,舅舅是怕你娘和老城主私会,这才每到亥时就要紧闭门窗。”
戈甯九想了想,道:“可我觉得这样也没用啊,里面的人完全可以提前出去啊。”
苏枫白了她一眼道:“不然你以为你是哪来的?舅舅以为是老城主勾搭的你娘,谁知道你娘居然还敢和老城主私奔,这才有了你。”
原来如此,想来苏枫心里也是有怨的,不然也不会这么阴阳怪气的。那城主呢?他对老城主是否也心存怨恨,连一句爹都不愿意叫?
戈甯九还想知道更多的事情,但又不好再多问,只道:“那你讨厌我吗?”
就在她问完这句话之后,苏枫突然认真了起来,道:“多少是有些讨厌的,因为她从来没抱过我,却亲自照顾了你六年。”
戈甯九听此,垂了垂眸子,不由得有点心疼面前的这个大男生,没有母爱真的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虽然他没有亲身体会过,但也能想象出苏枫那时候该有多难受。
苏枫突然话锋一转:“你是不是觉得很心疼我?那你就来替我当这个大祭司吧,我想去其他地方看看,过一下普通人的的生活。”
戈甯九才不会这么说,这大祭祀根本就是一个苦差事好不好。她道:“不要,我们已经亏欠你这么多了,我又怎么能抢你的大祭司之位呢?”
“唉”苏枫有些失望的道:“我就知道人心叵测,傻子难找!”
戈甯九笑道:“我可聪明着呢!你别想着骗我!”她说完又道:“既然我都可以当大祭司,难道其他人就不可以吗?”
“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是其他人认不认的问题。他们只认天定的血脉,至于其他人,不管有多大的能力,他们都不会认的。”
戈甯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里的习俗真的是怪怪的,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才叫天定的血脉?她又问道:“那后来呢?为什么我会流落街头?娘……她又去了哪里?”
苏枫丝毫也不避讳的道:“你娘早死了,老城主,还有舅舅也都死了,倒是我爹还活着,不过他应该不想见你,你去见他也没什么意思。”
这么多人,居然都已经死了,眼看着苏枫心情越来越糟糕,戈甯九绕了话题道:“我今天听到那边的院子里有人弹琴,里面住的是谁啊,我能去见见他吗?”
苏枫道:“你想见就去见吧,不过一定要好好说话,那位公子是苏家的恩人,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苏家祠堂挂的有他的画像,每年还都要去参拜。”
戈甯九点了点头:“想来一定是一个世外高人吧,那他一直都住在这里吗?”
“不是”苏枫摇了摇头道:“他是前些日子才来的,暂住而已,至于什么时候走我不知道。”
戈甯九点了点头,苏枫又道:“你可以去找他,但一定要客客气气的,不许乱说话记住没有?”
戈甯九听他这么说话,不由得觉得很好笑,突然觉得他们之间差了好多岁,于是笑着道:“记得了,我一定不会乱说话的。”
翌日,戈甯九早早起床,还特意换了个发型,好好梳洗了一番,这才出了门。
正在院子里的夜鸦和彼岸花看到她皆是一愣,彼岸花道:“哟,这是要去哪约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