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甯九此刻才算是完全镇定下来,她道:“本尊救他只是因为他还有用,你以为本尊当真是放不下他么?”
黑面拱手:“属下以为留下此人弊大于利,还请魔尊三思。”
“还用不着你来教本尊做事!”戈甯九道:“本尊的下阴经练至第五重久久不能突破,把他杀了,你来陪本尊练功么?!”
“属下不敢。”
戈甯九没再看他,只带着闵墨尘回了寝殿。
等她回去之时,随君殿已经打扫干净,苏白裳跪在殿外等她回来。
戈甯九只看了她一眼,道:“去打盆水来。”
她架着闵墨尘进了殿,又掀开他的衣服,只见右胸上有一处极深的剑伤。
戈甯九用灵力为他疗伤,可是她的灵力刚进入闵墨尘的身体就被吞噬掉了。
闵墨尘体内所有的灵力早已乱作一团,上蹿下跳,根本压制不住。
戈甯九皱着眉,突然想起在石壁上看到的一句话——以阴制阳,以柔克刚。
这么想着,她又重新掐了诀,动用体内修炼的下阴经。这次果然起了作用,那些躁动着的灵力渐渐安静了下来。
戈甯九又更进一步,将那些散乱着的灵力聚做一团。
做完这一切,她已经满头大汗了。
苏白裳则不知是何时过来的,她在一边看着,不知再想些什么。
戈甯九道:“出去吧,到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苏白裳行礼离开。
戈甯九则为闵墨尘擦拭干净,又为他上了药包扎好伤口,整个人这才放松了下来。
她擦了擦头上的汗,到床对面的软蹋上去打坐,调理内息。
不知过了多久,戈甯九才调理好内息,只见外面天都黑了,而闵墨尘还在床上躺着,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
她缓缓走出去,开了门,苏白裳立刻迎了上来,她道:“通知同左使,明日起本尊要闭关修炼,山中一切事务交由他处理。至于道宁山洛影洛无的葬礼,由他代表本尊去参加。”
“是。”苏白裳立刻去了。
戈甯九这才又将门关上,回了殿内。
一直躺在床上的闵墨尘突然动了动,似乎很痛苦。
戈甯九立刻上前去查看,本想为他输灵力,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动弹不得。
戈甯九见他渐渐安稳下来,似乎没有那么难受了,就没有再抽回手,干脆在床边坐下来了。
也不知坐了有多久,她原本就累了,如今只觉得乏得很,干脆倚着床沿睡着了。
睡梦中,戈甯九突然感受到被人抱起,她迷糊中睁了睁眼,恰好看到闵墨尘,嘟囔了一句:“你终于醒了……”就又睡了过去。
翌日,戈甯九是在闵墨尘的怀里的醒来的。她身上盖着被子,头压在闵墨尘的肩膀上,被闵墨尘紧紧抱在怀里。
戈甯九担心压到她伤口,就动了动,翻了个身继续睡。
谁知闵墨尘很快就又跟了过来,从背后抱住了她。
戈甯九这段时间一直紧绷着,如今似乎是好不容易放松了,她闭着眼睛又睡了起来。
一直到日上三竿,戈甯九才睡够了,她睁开眼,一回头就看到了闵墨尘,恰好闵墨尘也睁了眼,看向她。
戈甯九道:“你什么时候走?”
锦被之下,闵墨尘抱紧了她:“你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走。”
戈甯九从前在道宁山这般说话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才知道她那时候有多耍无赖,更知道这招有多管用。
闵墨尘又道:“你不是说要我陪你练功么?我也算是在你这乌断山谋了份差事吧。”
那不过是戈甯九为了敷衍黑面找的借口,如今可好,这要是天天见到闵墨尘,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迟早要被瓦解殆尽。
这就像是闵墨尘当初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最后还是被她全打乱完了。
戈甯九开了口道:“我杀了洛影洛无,重伤了你师父,如今又重建乌断山,你当真心无芥蒂?”
闵墨尘道:“有。我在想我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你,让你走到山穷水尽的一步。我说过,我会用我的性命来偿还。”
戈甯九顿了顿,想说那为什么上一世他要杀了她,但终究没有问出口,而是直接坐了起来。
闵墨尘也跟着她一起坐了起来,用手为她捋了捋散乱着的头发。
“魔尊。”苏白裳在外面轻声唤了唤。
戈甯九道:“去把艾艾带过来。”
“是。”
戈甯九这才起床去梳洗,闵墨尘看着她笑了笑,也起了床。
她换了衣服,又洗好了脸,这才在梳妆镜前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着头发。
冷不防闵墨尘突然在她身边坐下:“我来帮你梳头,你帮我束发好不好?我身上有伤,不方便自己束发。”
戈甯九:“不好。”
“为什么?”
“我觉得我亏了,你只需要给我梳个头发,而我却要给你束发。”
闵墨尘笑了笑:“那要不我再给你上个妆?”
戈甯九皱了皱眉:“你行么?”
“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
戈甯九放下梳子,算是默许了。
闵墨尘却道:“上妆时间太长,要不你想帮我把头发束好。”
戈甯九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这么起了身为他束发。
初心是好的,就是手不太听使唤。
闵墨尘带着笑意道:“你好像束歪了。”
戈甯九皱了皱眉,看着好像确实是有些歪了。
“往左一点。”闵墨尘道。
戈甯九心中暗道我凭什么听你的,手上却很是实诚的往左边去了去。
“再往左一点,对,就是这样。”
得到闵墨尘的肯定后,戈甯九才将头发给他束好,然后又坐了下来。
闵墨尘一本正经的拿起眉笔为她画眉,戈甯九只觉眉毛痒痒的,不由得想要乱动。
“别动,不然左右画的不一样了。”闵墨尘说着上手捏了她的下巴。
戈甯九看他画的认真,不免好奇自己到底被他画成什么样子了,毕竟这眉毛确实不太好画,一不小心就一长一短、一粗一细了。
闵墨尘唇角微微上扬,道:“画好了。”
戈甯九将信将疑的拿了镜子去看,这画的比她都好,她有些酸酸的道:“不错,看来平日里没少练习。”
闵墨尘手上一顿,立刻道:“那是因为上一世你一直不会画眉,我就特意学了来。”
“原来为人师尊,还要管弟子会不会画眉。”
“我这师尊当的确实还挺尽职的。”
戈甯九假笑了一下,道:“是啊,就连徒弟留下来的话本,写过的字迹都要留下来,珍藏十几年。”
闵墨尘调笑着道:“好酸哪,不知是谁喝了自己的醋。”
戈甯九这才回过神儿来,话本的事她怎么就一不小心说出来了呢?
罢了,说了就说了,那不如问个清楚,她道:“那你是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扶鸾?”
闵墨尘瞬间顿住,他道:“呃……”
“果然,你还是找你的扶鸾去吧!”戈甯九说着就要走。
闵墨尘拉住她道:“没有扶鸾,也没有戈甯九,我只喜欢你,无论是哪一生哪一世。”
戈甯九对此回答很不满意:“你分明就是在敷衍我。”
闵墨尘笑着道:“我没有,真的是真心话。”
“那你说我和扶鸾哪个更重要?”
闵墨尘:“……你更重要。”
戈甯九:“虚伪,十几年了,连她看过的话本都还留着,你敢说她在你心中不重要?”
闵墨尘:“那扶鸾更重要。”
戈甯九:“我就知道,男人没一个靠得住的!”
闵墨尘突然觉得他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一个难题,百思不得其解。
他道:“那你要我说谁更重要?其实你们明明就是一个人,是一个我找了好久才又找回来的人。”
“我懂了,还是扶鸾更重要呗,你喜欢的是扶鸾,至于我,只是因为我是她的转世,你才会来找到我。”
闵墨尘扶额:“还能这么说?”
戈甯九:“你不爱我!”
她说完就站起来出去了。
闵墨尘在原地又好笑又无语,这都是什么和什么?他到底要怎么说才对?
嗯,还是去问问彼岸花比较好。
戈甯九刚出门,就遇到带着艾艾回来的苏白裳,她道:“以后本尊的起居由她来照看,至于你,昨日那些新来的弟子交给你来带,希望你不要辜负本尊的期望。”
“是!”
如果是在刚开始的时候,苏白裳大概还会再分辨几句,不过现在她不会了,因为她知道,戈甯九根本不会听她的意见。
等苏白裳离开后,艾艾才满脸带笑的走近了。
戈甯九看她灰头土脸的,消瘦了不少,本就没有多少肉的脸蛋如今只剩下皮包骨了,可她却又那么开心,就道:“看来你还没待够,本尊是不是应该晚几天再找你?”
“魔尊可不要吓奴婢,奴婢高兴是因为又见到魔尊了。”
“你就不怨本尊那日抛下了你?”
艾艾道:“当然不怨,因为奴婢知道魔尊你一定会再救奴婢离开的。”
戈甯九转了话题道:“他可有难为你?”
“没有。”艾艾笑道:“他知道奴婢是您的人,当然不会难为奴婢的。”
戈甯九不再多问,道:“去梳洗了再来吧。”
“是。”艾艾立刻跑去梳洗了。
戈甯九则又回了寝殿,却又不见了闵墨尘的身影。
她心中先是一慌,就又淡定了下来,黑面不在,他大概是自己离开了吧。可是为什么不能说一声再走呢?他好像总是会这样突然离开,一句话也不留下。
戈甯九有些闷闷的坐下,准备把没上完的妆补上,却突然看到桌子上放了一张小纸条。
她打开了看,里面是秀气的字体,带着浓浓的墨香味,上面写着:“我去后山找彼岸花,勿挂。”
戈甯九没有多想什么,只是心情不自觉的好了起来。
等她画完了妆,艾艾就带人将饭菜送了过来,满满的一桌子,很是丰盛。
戈甯九道:“吃过了么?”
艾艾有些受宠若惊的道:“还,还没。”
“哇,好香啊,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吃呢!”
人还没到,彼岸花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艾艾瞬间激灵起来,立刻张开双臂,挡在戈甯九前面,对闵墨尘道:“你们是谁?居然敢擅闯魔尊寝殿!”
戈甯九一言不发,拿起筷子不紧不慢的吃起了饭。
彼岸花道:“这位妹妹有话好好说哦,你面前的可是你们魔尊的压寨夫君!”
戈甯九明显呛了一下,她放下了筷子。
艾艾不依不饶的道:“休要胡说,不许你们玷污魔尊!”
戈甯九正欲开口,闵墨尘就道:“我确实是你们魔尊的压寨夫君,是吧,夫人?”
戈甯九不好再沉默,只得道:“艾艾,无事。”
“可……”艾艾似乎是突然感受到哪里不对,就又老老实实的站到了一边,闵墨尘在戈甯九面前坐下,又将彼岸花放到了桌子上。
彼岸花喝了多日的露水,如今看到这桌子饭菜甭提有多开心了,直接将半个人趴进盘子里就吃了起来。
她一边吃一边道:“嗯,好吃,不错……”
艾艾看不下去了,道:“魔尊,奴婢这就命人再去做一桌。”
“去吧。”
戈甯九和闵墨尘就这样看着彼岸花将一桌子饭菜席卷一空,而后又躺在桌子上,用手半撑着桌子打起了饱嗝。
她看向戈甯九道:“想不到魔尊的伙食这么好,你还缺跟班么?”
“不缺。”戈甯九冷冷的道:“而且,跟班不和我一起吃饭。”
“那我还是以亲戚朋友的名义来比较好。”彼岸花道:“这样还能有吃有喝,真好。”
戈甯九不再搭话,闵墨尘也没有说话,只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彼岸花左看看,右看看,然后道:“你们又在闹什么别扭?不是已经和好了么?”
戈甯九道:“本尊从未说过要与他和好。”
“无妨,我已经单方面和好了。”闵墨尘接话道。
戈甯九唇角不自觉的上扬了一个极小的弧度,恰好被彼岸花看在眼里,她道:“我知道了,你们是精神上已经和好了,就是嘴硬着不说。”
“算是吧,我家夫人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闵墨尘又一次接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