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甯九终究什么也说不得了,只道:“好,那我一定要经常去看你。等我有孩子了,就让你天天抱着他玩,到时候你可不要烦。”
“怎么会烦呢?那可是你的孩子。”
……
到了晚上,戈甯九、闵墨尘、彼岸花和戈宓九正坐着吃饭。
这时黑面立刻找了过来:“魔尊,祭司府被人袭击,苏枫身死,凌城城主身负重伤,属下以为我们此刻前往,制住凌城,以此要挟道宁山再合适不过!”
有那么一瞬间,戈甯九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
她强撑着道:“去集结人马,随本尊前往凌城。”
“是!”黑面又道:“魔尊,苏白裳已经先行去了祭司府,不过似乎是为了去奔丧。”
“由她去吧。”
“是。”黑面不再多言,立刻下去了。
等黑面走了之后,戈甯九才缓缓垂下了眸子,一言不发。
彼岸花和戈宓九见此,也不好再多言,只悄悄退到了殿外。
闵墨尘握住了她手。
戈甯九强忍着泪水,几乎是声嘶力竭的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啊?为什么要揪着我不放?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在乎的人?……”
闵墨尘不知要如何安慰她,只是紧紧将她抱进了怀里。
看着在乎的人一个又一个的离开她,戈甯九觉得自己真的支撑不住了。
她虽然没有和苏枫待在一起多久,但其实心中早就已经认了这个哥哥。
可是,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什么?
从鬼琵琶开始,她好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希望所有人都还好好的,对着她笑。
可是,什么都没了……
不多时,门外就传来黑面的声音:“魔尊,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戈甯九这才从闵墨尘怀里出来,定了定神色,起了身。
闵墨尘握住她的手,道:“我和你一起。”
他们带着一波人浩浩荡荡的往凌城而去。
一路上,戈甯九都闷闷的没有说话,一直到了凌城,城门紧闭,冷冷清清的,让人不寒而栗。
黑面道:“魔尊,我们不如直接攻进去。”
戈甯九道:“命所有人原地驻扎,本尊要亲自进去看看,你在外面随时准备和本尊里应外合。”
“是,魔尊。”难得的,黑面没有任何意见就同意了。
戈甯九和闵墨尘一同进去了,却只见街道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这情景倒也并不让人意外,毕竟城主受了重伤,苏枫身死,整个凌城怕是都没了管事的人。
闵墨尘道:“你想先去哪?”
“去祭司府。”
“好。”
他们二人一同往祭司府而去,一路上毫不戒备。
到了祭司府门口,戈甯九率先看到的是站在门口的苏白裳。
她一头银发在风中飘动着,看上去却是凄凉的很。
戈甯九走近了道:“为何不进去?”
苏白裳道:“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身份进去,而且这里早就容不下我了,我又何必去给他们添堵。”
戈甯九没有再多说,只和闵墨尘一起往里面走去。
“魔尊,你能杀了那个人么?”
戈甯九回头。
苏白裳认真的道:“你能找出那个人,为祭司府、为大祭司报仇么?”
“我不知道。”戈甯九如实道:“不过有生之年,不死不休。他不会放过我,而我,也不会放过他。”
苏白裳道:“那我和你一起,不死不休。”
如今她们的心思和目标皆是一样的,就像她们其实都是苏家人一样。
戈甯九和闵墨尘刚进入祭司府,就被人拦了下来。
“魔女!你还敢来!”
戈甯九知道必然少不了要误会一场,对他们的反应倒也没有多少意外。
闵墨尘道:“在下想诸位心中其实都很清楚,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给凌城这么大打击的,不会是乌断山。从地阴城到熔戈镇,再到祭司府,早就有人蠢蠢欲动,在背后谋划这一切。”
那人态度依旧很是生硬:“话虽如此,你们乌断山也不是什么好人!无非是狗咬狗而已!”
戈甯九道:“不要忘了,苏枫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我也是苏家人。我今日来,并无他意,只是想以一个妹妹的身份来见他最后一面。”
“哼,苏家人?呸,你不配!”
戈甯九的手紧紧的握了握,就在此时,突然想有一个人跑了过来,对戈甯九道:“戈姑娘,城主请您过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戈甯九和闵墨尘对视了一眼,就跟着那人去了城主府。
城主府戒备很是森严,他们跟着过了好几道关卡,在里面绕了许久才到了城主的宫殿。
通传之后他们才走了进去,只见城主脸色苍白,披着衣服勉强坐在那里。
他看到戈甯九后道:“孤就知道你会来。”
戈甯九挑眉:“你又怎知我所来是为何。”
城主脸上带了一丝笑意:“你当初派苏白裳来,看似是威胁,实则是提醒,那是我和苏枫便明白了你的心思。”
戈甯九却是有些无可奈何的道:“这又能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走到了这种境地。”
城主道:“苏枫不能白死。孤知道你如今在乌断山受制于同左使,无法施展手脚。孤可以帮你除掉他,也会帮你揪出真正的凶手。”
若是在别时,戈甯九或许会同意,可现在她却犹豫了。
这件事究竟要牵连多少人,还有多少人要因她而死?
城主只是一笑:“孤不怕被牵连,最差的结果无非是一死,就全当是尽了兄弟的义气,陪苏枫走最后一程吧。”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戈甯九不再劝说什么,只得同意了。
城主道:“说来胡孤也算是你的兄长,岂有让你独自面对一切的道理?”
戈甯九顿了顿,道:“我想去看看苏枫。”
“孤让人安排,你放心去就是了。”
戈甯九和闵墨尘再次来到祭司府时,已经没了阻拦的人。
他们被人带着到了一棵大树一下。
那棵树枝繁叶茂,亭亭如华盖,只是在枝杈上有不少水晶棺材。
那个人道:“姑娘,这里便是苏家的墓地了。”
戈甯九点了点头,那人也不再多言,只退了下去。
苏家因木灵珠而生,人死之后葬于树上,魂魄不归大地,而是守在墓地。
戈甯九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一副棺材,那里面的,是纹丝不动的银发和死寂着的红色发带。
她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面之时,苏枫随风飘动着的红发带和银发,在一片红色的枫叶中,看上去是多么的如梦如幻,如痴如醉……
这时,一个魂魄飞了过来,绕着戈甯九转了几圈。
或许是因为血缘关系,戈甯九一下就认出那便是苏枫,她伸出手,想要触摸,那魂魄却又飞到了灵树之中。
戈甯九看着远去的灵力,喃喃道:“哥,我会替你报仇的。”
闵墨尘握住了她的手,对那灵魄道:“请大祭司放心,我会照顾好甯九,或许我不能让她平平安安,但我总会挡在她前面,尽我所能保护她。纵然是万劫不复,也是我先。”
“我才不要你为我而死,我要你好好的,一直陪着我。”
闵墨尘对她一笑:“好,我会一直陪着你。”
两人缓缓的将额头顶在了一起,闵墨尘道:“我要先走了,你在凌城一切小心。”
“嗯,你也是,我们一会儿再见。”
他们说着才依依不舍的分开了,戈甯九看着闵墨尘离开。
乌断山可以分成两波人,一波支持戈甯九,只认戈甯九为魔尊,可是他们只占了三成,而且,戈甯九根本无法确定那些人都是谁。
除此之外,便都是可以为了黑面两肋插刀也在所不辞的人了。
而黑面要做的,就是派人返回乌断山,将那三成的人杀了。至于他,则会趁机攻入凌城,杀了戈甯九,控制城主。
戈甯九回头看了一眼那棵灵树,回眸之间带了戾气和决绝,出了祭司府。
府外,苏白裳已经带着苏家人和城中的士兵等着她了。
戈甯九看到她之后眉头微微皱了皱,道:“真的不要进去看一眼么?”
苏白裳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道:“没什么好看的,今日之后,我若是还有命,自会去请罪。”
戈甯九点了点头,道:“让所有人到城墙上戒备,倘若有人来犯,格杀勿论。”
“是!”苏白裳带了人离开。
戈甯九看了看远处的天空,闵墨尘已经回去通知那些人了,不知他们是否能抵挡住黑面派去的人。
或许,她此刻更应该担心的是凌城和自己吧,毕竟那是闵墨尘,不是么?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就有人传来了消息,黑面已经带人过来了。
戈甯九提了弱水飞到城楼之上,只见浩浩荡荡而来的人。
黑面在城楼前停下,对上面喊道:“魔尊莫怕,属下这便救您回来!”
看来他们只当是自己被劫持了,特意跑来救驾的,戈甯九想这也算得上是出师有名了吧。
她道:“同左使这是要做什么?不要忘了本尊可是上一任城主和苏家人的血脉,这凌城原本就是本尊的。”
“属下是怕魔尊听信谗言,被这虚无缥缈的血缘亲情所迷惑,沉溺太深,失去了斗志!”
戈甯九轻笑:“同左使是觉得本尊不该有亲人么?”
黑面毫不避讳的道:“没错,真正的魔尊原本就不会沉迷在情字中。你继任魔尊以来的所作所为早已背离了魔尊的初衷,这乌断山魔尊之位,你不配!”
“又是扶鸾,本尊很是好奇,为何你们都如此怀念她?”
黑面听此却是挑了挑眉:“扶鸾是谁?”
……你连她名字都不知道,居然还天天打着她的旗号?!
戈甯九道:“同左使不是对先魔尊忠心的很么?怎的连她的名讳都不知?你的忠心有待考察啊!”
黑面却是丝毫不在乎这些,他只道:“先魔尊说过,她无名讳,我一直记在心里,又怎么会忘?倒是你,提及先魔尊的名讳,意欲何为?”
戈甯九道:“本尊没什么意图,无非是随口说几句而已。”
黑面却是没了耐心道:“既然你想说,那不妨坐下来慢慢说。所有人听我号令,攻入凌城,除城主以外,格杀勿论!”
“冲啊!……”
眼看着他们士气高涨的冲了过来,戈甯九这边也立即道:“准备好,放箭!”
一场箭雨过去,下面的人就立刻死伤了大半。
戈甯九心中不免得有些疑惑,黑面带来的这些人怎么会这么好对付?
箭雨不听的下着,越来越多的人被射杀。
戈甯九却突然发现那些死去的人身体都化作了黑色的脓水,缓缓浸入地下,逐渐连成了一大片。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戈甯九立刻道:“停,停止放箭!”
所有人立刻停了下来,而城楼下,还有三分之一的人在叫喊着冲上前来。
苏家的一个长辈对戈甯九原本就不满意,哪里会听她的,只吩咐了道:“继续放箭,都不许停!”
“不行!”戈甯九道:“这些人不对!不能再放箭了!”
那人语气冰冰凉凉的道:“女魔头果然是女魔头,你是要看着城门被攻破,带着你的那帮妖魔鬼怪占领凌城吧!?”
此言一出,军心涣散了大半。
这些人原本就信不过戈甯九,只是因着城主的命令和担保才暂时和她站在了一处。否则只怕早就将她赶出去了。
如今这些人都在盯着她,等她有一点不妥之处,就会立刻对她发难。
戈甯九看着那些不断放箭得人,最终还是耐了性子解释道:“诸位,我知道你们信不过我,但如今是危急存亡之秋,还是谨慎一些为好。你们看城楼之下,黑色的脓水正在聚集。
而且,同左使带来的应该是乌断山的精锐,怎会轻易被射杀?”
那人却是道:“休要在此危言耸听!这下面的都是妖魔之类的鼠辈,他们死后不变成脓水还能变成什么?难道变成人流血么?”
苏白裳也开了口道:“诸位,我也以为戈姑娘说的不无道理,不如再谨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