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绛直接提着水壶去了灶间,正在刷碗的女孩看到他后挑了挑眉,似乎在问你要干什么。
初绛示意他看手里的水壶,道:“来清洗一下。”
女孩伸手想要去接,初绛道:“没事,你忙你的,我自己来就好。”
女孩也不再执着,给他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木盆。
初绛在她旁边开始刷了起来。同时,他还发现这灶房居然比他的房间还干净整齐。心中不免觉得怪怪的。
周围很干净,外间的呼噜声显得更加震耳发聩了。
初绛突然开了口道:“你做饭很好吃,厨艺很好。”
女孩并没有给出反应,似乎在说这还用你说么?我当然知道我手艺很好。
初绛顿了顿,又道:“你叫什么?外面的是你的父母么?”
女孩白了他一眼,端着盆出去了。
初绛不紧不慢的洗着水壶,突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这灶房里原本就放着各种各样的食材,味道都混杂着。但初绛嗅觉一向灵敏,很快就顺着味道找了过去。
那是灶台下的一个麻袋里发出的血腥味,他蹲下去看,只见麻袋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装了什么,外面还带了一层血渍。
看来这家店是真的有问题。
还是还不待他上手查看,就突然有一只手伸了过来去拽那麻袋。
初绛抬头,只见正半弯了身子把麻袋拿走的女孩。
他故作镇定的问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味道好冲啊。”
女孩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跟出去看。
初绛跟了过去,手上也不由得戒备了起来。
女孩提着麻袋出了客栈,往后面走去。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夜风吹在身上,有些凉凉的。
女孩一直到了房子后面的一棵树下才停住,用手去打开袋子。
初绛仔细去看,只见那树下已经堆了不少白骨,不过不是人的,而是动物的,譬如猪肋骨,兔子的头盖骨。
女孩不紧不慢的把袋子打开,把里面还带着血的猪骨头倒了出去,意味深长的看了初绛一眼,就又回去了。
初绛好一阵尴尬,原来是误会一场。
他若无其事的回了客栈,把水壶洗干净了,又倒了一壶热水才上楼回了房间。
初绛只喝了杯水,又打坐了一个时辰,这才躺下睡觉。
夜半,睡的正迷糊的时候,他听到了打呼噜的声音,那声音是从下面传来的,可谓是惊天动地。
初绛有些烦闷的睁开了眼,出现在眼前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
他揉了揉眼睛,又借着窗外的微光仔细看去,这才发现是今天的那个女孩。
不过女孩有些不一样,她的头发仔细的盘了起来,上面还插了一根簪子,衣服也换成了浅红色的长衫,身上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味,似乎是戴了香包。
这么一看,还真是个大美人,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初绛不由得感慨道。
他不紧不慢的坐了起来,对女孩道:“这么晚了,你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女孩没有回答,只是对他妩媚一笑,和之前的态度可谓是千差万别。
初绛道:“大晚上的,怎么突然这么笑,看着怪渗人的。”
女子似乎对他的反应有些不满意,又伸出手来。
初绛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他立刻抽回了,道:“姑娘,你没事吧。”
女孩依旧没说话。
初绛下意识觉得这女孩就是出问题了,莫不是中了邪,他一边起身一边道:“你先别动,我打开灯看看你是不是中邪了。”
可是初绛刚一起身,女孩就也起了身,而后径直开门出去了。
初绛看着她出去的背影愣了愣,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梦游了?”
翌日,初绛起了个大早,却发现老板和老板娘早就已经起来了。
老板娘看着他道:“早饭马上就好,你先坐会!”
初绛原本还有些迷糊,如今彻底被她喊醒了,只稍微颔了颔首,然后就找了个位置坐下。
不一会儿,饭菜就过来了,这才是女孩来送的。
她已经又换回了昨天白日时的妆容,脸色也一如既往的不太好。
她将一碗粥,几个馒头,一碟咸菜放下,而后在初绛对面坐下。
初绛觉得有些不太对,就坐好了等她说话。
老板也跟了过来,然后就看到女孩比划了几下。
老板道:“她问你知不知道道宁山?”
初绛如实回答:“知道。”
“有认识的人么?”
“有几个,是之前随师尊去道宁山时认识的师兄弟。”
女孩又比划了几下,老板道:“那你知道乌断山么?”
初绛道:“也知道。”
“认识乌断山的魔尊戈甯九么?”
初绛这才觉得有些不对,乌断山早就已经解散了,也没人再提起过。他看着女孩道:“你为什么要问起戈甯九?”
女孩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这次初绛看懂了,是“寻仇”。
他皱了皱眉,对女孩道:“为何要找她寻仇?”
“这个女魔头杀了我爹,我要为我爹报仇。”
初绛却是有了另一番想法,他看着女孩道:“可是我听说戈甯九虽建立了乌断山,做过一段时间的魔尊,却从来没有伤害过无辜的人,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女孩神色坚定,又比划了几下。
老板道:“没有误会,我亲眼看到她杀了我爹。”
初绛的眉头紧紧皱着,这中间一定有什么。因为他的师尊曾和他说过一些乌断山的事情。当初也正是借着乌断山来告诉他判断善恶曲直不能只看表面,而要看内在。
那些话他一直记在心里。乌断山是魔修,戈甯九是魔尊,可他们都未曾做过什么,尤其是戈甯九,还差一点就血祭妖魔镇了。
初绛收敛了思绪,看向女孩,道:“戈甯九早已归隐了,没人知道她的去处,你问我这些做什么?”
“带我去道宁山,我要去问问戈甯九究竟去了哪?”
初绛轻笑:“那里会有人知道么?”
“有”女孩满脸的坚定:“那里有她的一个师姐,她们感情很好,她一定知道戈甯九去了哪里。”
初绛又道:“纵然你找到了戈甯九,你觉得你能打得过她么?”
女孩没有一点的迟疑:“打不过也要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初绛犹豫了一会儿,道:“那好,我带你去,但我不能保证你一定能找到她。”
女孩又比划了一下,老板道:“多谢!”
初绛又想起一事,他道:“我叫初绛,你呢?总要有个称呼吧。”
这次女孩没有比划,老板道:“我们都叫她小哑巴,你也这么叫吧。”
初绛有些难为:“这么叫,是不是不太好。”
女孩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了。
初绛也不再勉强,只是想着以后尽量少喊她名字吧。
早饭后,女孩就收拾了一个简单的包袱和他一起走了。
临走之时,老板娘抱着她哭了许久。
初绛看得眉头挑了挑,老板则一脸动容,也跟着哭了起来。
老板娘足足哭了半个时辰,才道:“你走吧!”
女孩没说什么,只冲他们挥了挥手,就跟着初绛一同离开了。
路上,初绛并没有御剑,而是采用了最原始的方法——走。
她和女孩一路无言,总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想要开口又不知道要问什么,毕竟女孩不会说话,他有可能根本就看不懂。
最后,他还是开了口道:“昨天晚上的事情你还记得么?”
女孩神色顿了顿,没说话。
初绛继续道:“你昨天是梦游了么?为什么突然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女孩依旧没说话,只快步往前走了。
初绛有些想不明白了,梦游应该不是什么特别忌讳的事情吧,难道这个也不能说么?
晚上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一个小镇子上。
初绛对女孩道:“我们先去找家客栈歇息吧,明天早上再继续赶路。”
女孩对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初绛就开始在镇子上找了起来。
镇子上人不算多,但很是热闹,集市上有不少来来回回走着的人。
如今是夏季,天气正热,好不容易到了晚上,能凉快一会,人们也就都三三两两的出来了。
一路上,有不少人都投来了目光,初绛原本还有些好奇,是哪里不对么?似乎也没哪里不对。
最后,他找到了一家价钱相对合理的客栈。
进了客栈之后,初绛道:“我要两间房。”
客栈老板打量了他们一眼,道:“公子,本店有大通铺,免费提供给奴仆们住的,您要一间房就够了。”
初绛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老板说了什么,不由得看了小哑巴一眼,发现她穿的确实简陋了些。
初绛只是看了一眼,就又收回了目光,礼貌的道:“老板误会了,这不是我的婢女,是我的好朋友,她只是不太爱打扮而已。”
“啊!您看我这张臭嘴!”老板一边虚删了自己一巴掌,一边陪笑道:“客官莫怪,是我老眼昏花,有眼不识泰山,胡言乱语罢了!”
初绛温和一笑:“无妨,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定好了房间之后,初绛没有在客栈逗留,而是带着小哑巴出了门,来到一家裁缝铺子里。
老板立刻迎了上来:“客官可是要买衣服?”
初绛点了点头,道:“对,给她买衣服,你看有什么衣服比较适合她。”
老板打量了一眼,立刻就量好了尺寸,领着他们到了其中的一处,指着许多衣服道:“客官,这些衣服都是本店的新品,穿上一定好看!”
初绛微微颔首,对小哑巴道:“选两身换洗衣服吧,我送你。”
小哑巴一脸无所谓的看了一眼,表示随便。
老板倒是会接话:“公子选好了直接送给姑娘岂不是正好?”
初绛点了点头,这样也可以。
他扫了一遍那些衣服,却又犯起了难,这些衣服,看着怎么好像都一样呢?
忽然,他想起那天晚上小哑巴穿的那身浅红色衣衫,于是就指了其中三身浅红色的,道:“就它们了。”
老板立刻开口夸赞:“公子好眼光,这颜色正适合姑娘!”
他一边说着一边有条不紊的将衣服取了下来,又道:“公子,这两身我先给你们包好,这身不如让姑娘穿上去看看满不满意?”
初绛正有此意,就回头对小哑巴道:“先换上吧。”
小哑巴表情淡淡的接过了衣服,去了里面的房间换上。
初绛在外面耐心等着,不一会儿就见她出来了。
“哇,姑娘这身可真美!我敢说这样貌在我们镇子上也是数一数二的!”老板毫不吝啬的夸着。
初绛看去,只是愣了那么一下。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很适合浅红色,这颜色总会衬得她有些妩媚。
等买好了衣服,初绛才又和她一起回了客栈,一路上又引来了不少目光。
这次初绛看得清楚,之前那些人看,是因为小哑巴的衣着。如今来看,却是因为羡慕。
回到客栈之后,他们先是吃了顿饭,就又回了各自的房间。
关房门前,初绛看着对面的小哑巴道:“我就在你对面,有事找我。”
小哑巴冲他点了点头,就把门关上了。
初绛回到房间后就开始打坐。
他想小哑巴或许真的有梦游症,他还是听着动静,今天晚上再确认一下。若是真的,不妨带她去医治一下,反正也不妨事。
可是一直到深夜,对面都没有什么动静,他仔细听了听,也就只能听到呼吸声,难道是自己多虑了?
又过了没多久,初绛突然听到了叫喊声:“失火了,失火了,快跑啊!……”
下面有人不断地警示,初绛开窗,只见楼下已经冒出了许多浓烟。
他立刻跑去小哑巴得房间,只见小哑巴恰好穿上了衣服起来。
来不及多说什么,他拉住小哑巴就走:“失火了,先下去再说!”
来到外面之后,只见楼梯口处堵了许多的人。
火是从下面烧上来的,将下去的路赌了个结实。
众人叫嚷着,慌乱着,脸上皆是恐惧,有人甚至已经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