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城顺着吴若的视线也发觉在门口的小姑娘。这不就是刚刚给他指路的小姑娘嘛。
小姑娘被两道投射的目光给惊吓住,连忙躲在门后,但意识到这样的举动太过愚蠢,于是又慢慢镇定情绪,带着浅浅的笑容进入房间,先是扫视了一圈,然后又慢慢垂下目光,以活蹦乱跳天真浪漫的姿态走到元城面前。
元城还没开口,她就先对吴若说:“吴若姐姐,刚才这位公子一直在找你,我看他找了好久,没想到真的在这儿。”
吴若听着心里怪怪的,还从来没有人对她如此亲昵的喊过她姐姐。
小姑娘瞅着元城,满脸的天真浪漫,“那你找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元城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孩子实在是奇怪,明明是楼里面的丫鬟,却走来走去的,甚至还对他的事特别上心。
“吴若……”元城唤了一句,刚好吴若也看过来。
“怎么了?”
他顿了顿,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于是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或许这小姑娘只是太好动,太过于好奇了。”
吴若淡淡应了句,“要是觉得奇怪,就把她叫回来。”
“不用了。”
姚姑娘在一旁边弹琴边观察大家的神色,虽然眉眼之间并没有太多在大家身上停留,但是视线一直若有若无的往他们这边投射过来。
刚刚出去的那个小姑娘很不自然转了一下头,似乎和她对视了。
吴若静静的,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一曲完毕,四周响起热烈的掌声。这些身边人真会捧场。
姚姑娘脸带羞涩不好意思的看一下元城和吴若,“刚才一不小心弹错了两个音,实在是不好意思。是我琴艺不精,还得多加练习。各位下次一定还要再来,我非得把这首曲子好好练会了才行。”
虽然脸色很羞涩,但说出的话却还挺豪迈。
喜欢哄场子的人就说了,“姚姑娘,你弹得已经非常不错了。更何况还是你自己谱成的曲,普天之下,能自己谱曲弹出的人寥寥无几呢。我听着就很不错,不就是两个音嘛,你不说的话我们都听不出来呢。”
“对啊对啊!”
“没错,我也这样觉得。”
“姑娘弹的这曲子真是动听极了……”
……
大家你一言我一言,原本姚姑娘脸上还有羞涩的笑容,被他们这么一夸一捧,笑得有些开怀。
吴若忽然间“哎”了一声,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似乎有无尽的烦恼。
这一叹息吸引了原本还在捧场的好事者,他们一个个围过来,好奇又担忧的问:“怎么了?吴若姑娘难得这么沮丧,莫非是刚才姚姑娘谱的曲,并不能让姑娘满意?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个叽叽喳喳的叫,好像麻雀一样。
元城渐渐地被他们排挤在外,自己仿佛就好像是一个局外人。
吴若又很做作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吃一些瓜子花生,不是这里的瓜子花生,是王家米铺的。你们也知道这家店铺开了百年,卖出的零食那是好极了,我就是馋那两口。可是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吃也吃不到了,人家早就关门了。”
元城一旁静静听着,越听越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奇怪。花生瓜子不是已经给她买好了嘛!就在姚姑娘的房间里,还是叫他买的,这么快就忘了,虽然说当时是醉酒,但也不至于吧?
元城本想开口,但吴若有意投递过来的一个眼神让他住了嘴。
吴若接着又叹息了一声,“王嘉迷糊的花生瓜子买不到,他隔壁的一家还挺不错的,虽说两家是竞争关系,但是味道也逊色不了,只是现在这个天色已晚了,也没有人帮我去买,实在是伤心。”
身边好几个已经举手跃跃欲试想要帮她去买,吴若说:“我好不容易来这里一次,总得希望大家都坐在一起热闹热闹吧,哪有帮我去买东西的道理,这样不好。哦,对了,姚姑娘。”吴若把目光投在姚姑娘身上,“你帮我找个人去买东西吧。这里的人我也不是很熟,也不放心有人偷吃。”
姚姑娘淡淡道:“姑娘放心,楼里的人还没有这么放肆,只要是客人吩咐,一定会尽力去办,虽然说这路途有些远,但肯定能完好无损的带回来。至于人嘛,那就让……”
“那就让刚才的小丫头帮我去买吧,看她还挺机灵的,应该也不会偷吃。”吴若平淡地说道。
姚姑娘带着浅浅的笑,十分安静柔和,“好。”
于是走出房间片刻吩咐了那个小丫头又回来了。
吴若看着她回来,漫不经心地问:“这小丫头叫什么名字,我也来过这里几次,好像没怎么见过她。”
“叫小轻,才刚来没几天。”姚姑娘说完又看向他处,对身边的人说话。
“小青?这名字倒挺大众的。”她莫名其妙的想起了一条蛇也叫这个名字。
姚姑娘说:“大家都是这么叫的,我便也这么唤她。小轻平时不怎么说话,但是谁需要帮助,总会热心上去帮忙。大家都还挺喜欢她的。”
吴若此时打了一个哈欠,似乎真的有些累了。一旁看热闹的人说:“姑娘,要不先休息吧,我们先退出去。”
吴若面上还有些不情不愿,“这才什么时候啊,我一点都不累。只是酒喝多了,等我酒醒就好了。”这时身边就有人说:“那姑娘不如去隔壁房间休息吧,这里有些聒噪,我们和元城公子聊会儿天。等姑娘酒醒了再过来也不迟。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哪儿也不去。说好了,要喝个三天三夜,谁先回家了,谁就得为下次的聚会买单!”
此言一出,大家拍手叫好。
吴若还十分恋恋不舍,“如此也好。不过我只是过去醒酒,不送我回家了哦,你们不能算我输。”
“放心吧,去吧去吧,就在这里等着你!”大家七嘴八舌。
然后就撇下他离开了。
吴若不在了,元城也没有道理继续呆在这儿,刚喝了两杯就想离开,可是身旁人已受吴若指示,一定要好好招待,怎么可能让他轻易离去,再加上姚姑娘也是三言两语的呼唤,元公子这里,元公子那里……他也走不开,只好心不在焉的敷衍。
话说到这边,吴若已经走出房间。可并没有按照刚才所说去隔壁房间,而是一路跟着刚才远去的小丫头。
夜已经深了,四周也看不清人影,黑压压的一片,只有路边几排灯笼摇曳着,把人的影子拉长,但大概身形就看不清了。
前面果然有一个小丫头提着一张灯笼慢悠悠往前走。这小丫头还真有意思。大晚上的来这种黑暗的地方竟然不慌不忙,甚至对于客人的吩咐也这么随意挂在心上,走得还这么散漫。
想了想,其实也没关系,反正让她出来买东西只是个借口而已,她要在路上搞她。
这次并不是有人要出卖灵魂要对付这个小轻,而是吴若自己要去搞清楚这个小丫头。
这个小轻,别看她年纪小,可是那双天真浪漫的眼睛里总是带着一些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深沉。例如她每次看向元城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些很奇怪的探究,这种探究该怎么说呢,让她觉得有一丝危险。
吴若第一次看到这小姑娘躲在门口偷看就觉得有些奇怪。虽不知道这小姑娘在想什么。但是这双眼睛似乎牢牢刻在她心里。再加上这小姑娘慢慢走过来时带来的一股味道,让她觉得莫名有些心跳加快。当然啦,这绝对不是心动。而是一种熟悉感,这种熟悉感似乎要将她整个湮灭。
前面的小姑娘还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一个奇怪的大姐姐,依旧走得不慌不忙,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些阴阳怪气的笑容,这笑容仿佛就昭示着她似乎知道后面跟着什么人,但就是迟迟不肯回头去看。
吴若看着这小小的身板,终于看出了一个问题,这小女孩儿根本就不是一个凡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小姑娘故意显现出自己的妖怪形态,虽说晚上黑压压的,月亮也被遮挡住,但路旁的灯笼还是能够将这小姑娘的影子拉长。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竖直的影子,而是一个巨大妖怪的身影。奇形怪状的,也不像是普普通通的妖怪。
这一点倒是让吴若很惊讶,没想到这人世间还有像她一样隐藏自己行踪的妖。应该来说是魔,或者是某种怪兽。
既然如此,她也没有必要在后面偷偷观察了,干脆上去打一架就好了,这样知根知底,反正这人世间也没有谁能够轻易打的过她。
先到这里,脑子就热了,直接快步上去一把抓住这小身板,这小身板有了无穷的力量,就是不肯往后面看。
吴若上前想要一把拧下她的脑袋,但是这小姑娘眼疾手快,却能够轻易从她手中逃脱,接着化身一逃,一抹黑色影子和这夜色融为一体逃开了。这动作倒是挺快。
虽然这样感慨了一句,但依旧没有弄清这小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历,她偷偷隐藏在这楼里究竟所谓何事?难道是为了吸取凡人的魂魄,毕竟来这楼里的男人倒是挺多的,可是一想想又觉得不对,她好像似乎有意无意的注视元成,可是这又和元城有什么关系呢?吴若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刚才实在是过于鲁莽。
哎,那我的花生瓜子怎么办?
虽然说这只是一个故意支开的借口,但是这花生瓜子是她真的想吃啊!
算了算时间自己出来的也够久了,也不知道元城在那里呆得怎么样,开不开心?快不快乐?
为了去抓元城在楼里逍遥快活的证据,所以必须赶紧回去看这小子是不是玩得都忘形了,当她真的回到房间里时,发现东倒西歪躺着一大堆,一个个都喝高了,看起来玩得很开心。
左右搜寻之下却并没有发现元城的身影,难不成这小子带着某个姑娘走了……想想也不对,这样想似乎有点下流。怎么可以把他想得这么恶劣,他和天上的那些不一样。于是又一间一间去搜寻,把各个房间的人惊扰得不行,但终于在一个房间看到他了,就在姚姑娘的房间里。
姚姑娘倒是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子旁擦拭着琵琶笛子埙之类的乐器。而元城就一个人,好像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床上,脸蛋红红的,从衣服上能看出他应该是被灌了好多酒。
吴若忽然间有点不爽,自己带来的人竟然这么没用,这才喝了几杯就成了这幅德行,还主动地躺到人家姑娘的床上。虽说这里是青楼吧,但是你这个神的身份是不是要顾及一下?
面色有些不悦,但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看向姚姑娘,她走过去也坐在桌子旁,看着姚姑娘一遍一遍擦拭着这些乐器,吴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说着:“姚姚,你今天的曲子应该没有弹错吧,为什么那样说呢?”
姚姑娘意外地抬起头,“没有啊,是有一些不完美的,姑娘可能没有注意。”
吴若放下杯子,看着桌面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乐曲,静静道:“这曲子你一个人不是练了很多遍?”
姚姑娘慢慢垂下目光,手上动作依旧不减,捏着手帕把琴弦上的灰擦得干干净净,“姑娘真会说笑,这曲子是近日才谱成的。我哪有时间去练,最多……就今天事前弹过一遍而已。”
吴若看向珠帘里的元城,他依旧睡得死死的,话却是对她说的,“我的耳朵一向很灵。也罢,你说一遍就一遍吧。我说他会笛子乐器之类,虽说他懂琵琶一二,但有关乐理的,他不会不清楚。所以一首完美的曲子弹出来,他也能听得出来。你故意说自己弹错两个音,是在等他给你指正吧?”
姚姑娘面上波澜不惊,但是手里的动作却顿了顿,“姑娘真是想象力丰富。”
“我可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什么心思都瞒不了我。”吴若淡淡说着:“从你十岁进来那一天起,我就教你所有的变化过程记在心里,包括好的和不好的。”
“姑娘如此惦记我是为何呢?总不可能是喜欢吧?”姚姑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吴若也笑了,“你长得好看,吸引他人的注意力,这一点并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