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城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神采奕奕,嘴角都带着一丝微笑。走动的时候,一只手拿着折扇轻轻摇着,一只手背在身后,姿态十分悠闲,仿佛逛的是后花园。
吴若看着他笑眯眯的样子,调笑道:“这几天去哪里鬼混了?一幅春风得意的模样,莫非那晚离开后,自己去找乐子了?找就找了吧,还这么多天。一个消息都没有,我还以为你遇险了呢。或者被困在哪个盘丝洞里出不来了,我都准备联系孙大圣好去救你出来。”
他一屁股坐在边上,折扇哗啦一下子打开,语气高扬,“瞎说什么呢你。”
“呦,今天状态还不错。”吴若说。
元城状态的确不错,这几天他独自一人跑去修炼,功力慢慢提升。自己来了一番心理建设,既然清楚功力散尽的原因,只要多加提防就行了。更何况这几天修炼后,精神气儿都足了。看来没事的时候还是要时常督促自己不忘修行,这样才会日日精进,修为就能更上一层楼。
他反观她愁眉不展的模样,疑惑道:“这几天你怎么了?我看你的状态不好啊,遇上什么事儿,该不会那么多银子全部都用完了吧?”说到后面嘴型都有些夸张,这个女人的确会把银子用完。
吴若摇摇头,“最近几天生意不太好。”
“哦,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不好就不好嘛,等过几天这生意来了,你又忙得脾气暴躁。这样病怏怏的也挺好。”
她眯了眯眼睛,“说什么话呢你。”
元城胆子似乎大了点,露出一张干净的笑脸,“我在人间看到你办的好事了。吴若,我就知道你是心地善良的,没有让我失望。”
她更加迷惑了,微微侧头疏离他,十分嫌弃的盯着,“什么善不善良,失不失望的。你在说什么啊!可别把你那些说教的礼数放在我身上,也别想把我绑在道德的高山上,太冷。”
他正色道:“听说你解救了好多孩子,相当于挽救了无数个家庭。这些事儿我听附近的土地神说了,如果没有你,这些小孩子的一生就完了。这些可都是功德,我给你好好记着攒着。”
她更加嫌弃地冷哼了下,“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就这些?就是顺手救的,没什么记不记的,我又不成神,要这些劳什子功德有什么用。”顿了顿,语气也冷漠了些,“我可没那么好心,你别想多了。”
元城可听不进去,只是表面上应和她,“好好好,是我想多了,你没那么好心。”然后又认真道:“可是这罪魁祸首又该如何?听说已经被送到官府定了死刑,但这行刑日期还没有定下。也不知这些凡人究竟在做什么,拖拖拉拉的,或许这罪魁祸首会不会还有转机?”
吴若满不在乎地说:“这些就不关我的事了。你要是感兴趣就自己下去查吧,我不拦你。”
他说:“怕只怕……官官勾结,即使这么罪恶滔天的人也会被庇护。都这么久了,还没有定下行刑日期,不免让人多想。”
“哦,要真的关心就自己去查呀。”
他反看她,认真道:“你跟我一起去。”
“凭什么!”她声音高了些。
好不容易休息了几天,这才刚躺下没多久呢,又要跑出去,这有完没完了?
他浑身上下散发着圣洁的光芒,义正言辞道:“吴若,这些小孩子真的很可怜,必须还给他们一个公道。你已经救了他们,就顺便送佛送到西,把罪魁祸首也一并解决掉了吧。我的意思并不是让你杀了他,只是想把这案子尽快定下来,只要把死刑日期定出来就行了,我只怕夜长梦多。”
“哦,那你去找官大人啊,找我做什么?”
他思忖一瞬,“这道理我明白,可都这么多天了,府衙里动静都没有,我怀疑这段玉琅是否被人庇佑了。”
“哦,这事你可以自己去办,不必找我。”
他静静道:“那你能陪我一起去,什么都不做,可以吗?”
她更加迷惑了,凝视他良久,“你该不会是害怕自己一个人,找我来陪你吧?”
他刚要开口说话,她立马接嘴,“不是吧……你都这么大了,还不会自己独立行动啊!”
他摆了摆手,“不是这么回事儿!吴若,我只是怕你突然间反悔想跟我对着干。再说了,你一天都呆在这里,也没事干,现在生意也不好,你就陪我一起去走走嘛。”
她一拍桌子,激动道:“你胡说,这生意马上就会好的,谁说我没事干了?我一天天都很忙。”说着就拿起上次从人间买的小算盘噼啪噼啪打着,打了大半天,也没打出一朵花来,关键是看着凌乱的珠面,也看不懂。
“是是是,你很忙,我很闲,所以我想请你帮帮我好不好啊?”
吴若放下算盘,双手环抱微微转过头,其实真要跟他下凡去看看也可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毕竟这件事留了一个尾巴也没有处理好,顺便过去瞧瞧。
“我可以跟你去赌坊赢银子哟。”他悄悄地凑过来,小心翼翼地瞧着她的脸色。
吴若一挑眉,回头看他,“这可是你说的啊!别到时候又想走了就在身边闹,可烦了。”
“我什么时候在你身边闹过了,只是想走而已。后面我不也陪了你那么久。”
总之就是她有理,元城也不再说,而是继续等待着。
吴若把桌上的契约全部合起来,放在一角,忽然问:“那晚上你究竟生什么气,莫名其妙消失这么多天。我还以为你这小子不来了呢。”
他笑笑,“没什么,只是喝醉了出去走走,没想到后面你也离开了,我干脆就自己一个人闲逛了几天。”
这么一说也有道理,毕竟这小子总是神神叨叨,奇奇怪怪的。她干脆懒得想那么多,“哦,我跟你说,我买了那对舞姬中的其中一个。”
他收了扇子,淡淡道:“你有这么好心要给她们赎身?”
“谁说是她们了?我都说是一个了,还有,我没有说是赎身,是说买下了。”她刻意强调后面一句话,眼睛都瞪大了些。
他果真好奇,“然后呢,你买她做什么?”
“还不是因为她接触了你之后,你怏怏不快就走了,我还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呢。再说那姑娘我看着不爽,就想折磨折磨,后面想想这样也挺无聊的,就干脆把她送回原府了。”
“你还真挺无聊的。”
“哈哈哈哈,其实也不是啦!主要是给段玉琅增添一些矛盾而已。之前有个他相好过的女子过来典当灵魂,要让他永远要和心爱的女子分分合合。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老男人心爱的女子究竟是谁,所以啊,能拆散一对就拆散呗!那小妹妹的确有些手段,三言两语的就搞得人家家破人亡。”
元城听后,默默道:“这段玉琅是个丧尽天良之人,落得如此下场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吴若随口应了句,“还有哦……”
“还有什么?”
“现在你跟我是一条线上的了,有些话跟你说说也无妨。这段夫人许久之前我是见过的,都说她年轻的时候有一段姻缘,后来未婚夫迷恋上另外一个女子,所以这婚事就告吹了。”
“嗯,然后呢?”
“后来这几天我算了算,这段夫人命中有此劫,上辈子阴谋算尽,谋害小妾,所以这辈子才会有这样的下场。哦,好像还和我有些关系,只不过算到后面就有些糊涂了,也算不清楚。总而言之,这一家人都会不得善终。就算没有那小丫头的出现,家破人亡是迟早的事儿。”
元城听后,忽然问:“你活在人世间这么多年,这世间的轮回转世,想必你也经历不少。”
她赶紧打住,“诶诶诶,话可说错了啊!什么叫做我也经历不少,我是见过不少这还差不多。”
“我说的就是这意思。”他把折扇在手心拍了拍。
“所以你要说什么?”
“那刚才你说的段夫人前世和你有些关系。如果真心想查,是否能够查得清楚?”
她狐疑地盯着他,觉得这小子怪怪的,“你说这句话什么意思?该不会想查她吧?”
他摇摇头,“我只是想查你。”
呦呵,胆子还挺大,这么明目张胆的讲出来。
她嗤笑一声,“就算你把我了解得知根知底,我照样和你们天界为敌啊!了解那么清楚有什么用?”
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这几天我想了想,你也知道我留在你身边的目的,所以我为了能够更好的接近你,想了解一下。”
“哦,你这法子也太烂了。真要这样一个一个问过去找过去,得找到猴年马月呀,你想了解什么直接问我,我直接告诉你好不好?”
这仿佛也太直接了。
他摇摇头,“算了算了,今天这番话就当我没说。”
她阴沉着脸,指尖叩了叩桌子,“瞎聊这么久,还要不要去人间了?别忘了刚才找我来的目的是让我陪你去凡间!”
他从位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显得长身如玉,身姿非凡,“去,当然要去,现在就出发。”
……
等他们赶到地牢的时候,一件离奇的案件发生了,确切的来说是一件残忍的命案。
关押着段玉琅的天牢里布满血迹。囚犯的胸膛不知被什么野兽给剖开了,心脏不知下落。只有满地的鲜血昭示着生前他遭受的痛苦折磨。
虞馥白站在牢外看了良久,直到仵作过来说,死去也有两个时辰,人已经没救,下手的不知是人是鬼是妖是魔。他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追踪了这么久的案件就这样虎头虎尾地结束了。
他暗自神伤,转了一个头准备回去,就在这时,不知为何看到了一抹模糊的身影从面前闪过,等揉了揉眼睛,却发现什么都没有。看来是自己看错啦。走了两步路莫名其妙的总感觉有一道目光投射过来,回头看还是有一种模糊的感觉,也看不清楚。想了想,可能是自己最近因为这些案件奔波劳碌,累着了吧,于是不再多想回府去了。
仵作和捕快通通离开牢房,吴若和元城这才显现身影。虽然案发现场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些干涸的血迹还没有擦洗干净,但从现场残留血迹以及他们刚才发现的情况来看,这段玉琅很明显是被猛兽所杀,并且连心脏都被掏走吃掉了。
元城很少会看到如此残忍的情景,不免微微蹙眉,有些不适。
吴若淡淡道:“我们来晚了,应该是被修炼的妖魔所吃,恶人的心脏是妖魔最喜欢的,吃了可以修为大涨。”然后她又很疑惑地喃喃道:“奇怪的是,他的魂魄也没了,鬼差的速度也没这么快啊……怎么回事……”
元城没听清,凑近过来,“你在说什么?”
她随口道:“没什么。”顿了顿,又说:“可以回去了吧?现在死刑都不用定了,罪魁祸首已经没了。”
他有些失望,“这样的死法对他来说也算是报应了,只是这样还不能够震慑那些和他同样为非作歹的人。”
“呦,你还想让他当众行刑以儆效尤啊。”
“未尝不可,总得要杀鸡儆猴。千百年来像他这样干坏事的,数不胜数。只是这样暗地里抹杀掉,也震慑不了多大作用。”
“你别想那么多了,就如你所说,恶有恶报。他现在不仅连心脏都没了,魂魄都没了。或许连胎都投不了,这种报应算是大了吧?”
他严肃道:“什么魂魄没了,胎投不了?”
“他的心脏被妖魔鬼怪吃了,魂魄想必也一起吃了。你也知道在这人世间总有一些妖魔鬼怪以此道法修炼。越是残忍邪恶的人和魂魄,越能助长修为。”
“可究竟会是谁呢?”
她两手一摊,“这我哪知道。”
他凝神静思着,“像这种吃人的妖怪一般身上都会有强烈的血腥味儿,近来我们在城里呆了一段时间,也没发现有此特征的妖魔。或许……”
她最烦话说到一半不说完,还特地留了一个尾巴这种话语。
她也顺嘴接了句,“或许什么呀,大兄弟。”
“或许这妖魔就在城里,只不过用了极其浓重的香味掩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