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心将这张符篆往络情的脑门子上一贴,络情就直接昏了过去。
林月白见她动作,走上前来问道:“你这符篆是做什么用的?”
“真君当年受过的苦,且先让她也受一遍再说。”
兰心眯着眼睛笑了。
林月白就明白了过来。
这世上是有一些了不得的东西,尤其是符篆师的手里,总能够造出来一些效果奇特的符篆。
林月白猜测兰心给络情用的是一种“梦境符”,能够将人引入到事先设定好剧情的梦境之中,令人反反复复地经历一些事情,避无可避。
她当年经历过的事情无非就是被络情用一些阴阳怪气的话语针对,或是因为自己并不聪明,被引入到一些并不愉快的境地之中,然后不停地被络蘅误会,两人渐行渐远。
当年的时候,她确实是对络蘅还抱有一些想法,毕竟年少时的爱恋哪里是那样容易摒弃的。
她自认自己一没有用卑劣手段,二没有伤害旁人,只是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就算络蘅拒绝了自己,自己也能够先和络蘅当朋友,说不定两人日久生情,便成了那神仙眷侣呢?
这种美好的幻想却直接被络情打破了,就算时至今日她对络蘅已经毫无当年的情意,但想起自己那个时候受过的无限委屈和恶心,她还是恨不得络情马上就得到惩罚。
这个惩罚,现在就要到了。
络情并不知道这些,她体内那点微弱的灵气根本没有办法抵抗从符篆之中汹涌而出的念力和灵气,很快就直接跌入到兰月精心为她构筑的梦境之中。
这一次她仍然是络情,但是却回到了几万年仍然与络蘅兄妹情深的时候,林月白正好在与兄长相交。
她似乎忘记了自己刚刚被林月白和兰心给抓住了,几乎是顷刻间就进入到了兰心给自己预设好的角色之中——不过她本来就是本色出演,当年的时候她就是这样阴阳怪气,对林月白各种酸言酸语。
阴阳怪气这件事情她就很有经验了,当年她就成功地用这些法子将林月白从络蘅的身边赶走了,络情相信这一次也不例外。
络情对自己很有信心。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大大地出乎了络情的意料了。
络情习惯性地在络蘅面前上眼药,并且不断地通过各种方式想要叫林月白崩溃,想不到记忆之中一点就炸的林月白这一次无比地有耐心,面对她的挑衅丝毫不作反应。
而且络蘅似乎看穿了络情的谎言,每一次络蘅在络蘅面前上林月白的眼药的时候便毫不留情地拆穿她,并对她斥责不已。
而且林月白似乎也学聪明了许多,不仅仅不上她的当,反而反过头来坑她。
就像上辈子络情害得林月白与络蘅互相猜忌最后不欢而散甚至势不两立一般,这辈子的络情也与络蘅从一开始的亲密无间到后来的矛盾丛生。
那个时候络情才知道,原来被络蘅怀疑是这样一件痛苦万分的事情。
络蘅不信任的目光落在络情的身上,就像是毫不留情的刀一样将络情割得遍体鳞伤。
林月白就如同那时候的她一样,一边无辜清纯地对着络蘅诉苦,一边冲着络情好不得意地眨眨眼睛。
络情总算是体会到那个时候的林月白有多痛苦了,她气的心肝脾肺脏一起痛,却毫无办法改变自己的现状。
那个时候她看着林月白,明明是一个境界比自己要高得多的女修,就算是随便动动手指也能够将自己杀了,却不得不顾忌着络蘅的想法。
明明林月白知道是自己在暗中作怪,可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被迫被自己压在下头,活生生吃了一个又一个亏,打碎牙齿和血吞。
当年她看着林月白吃瘪的时候有多快活,现在就有多痛苦。
最后的最后,络蘅也是将她直接抛弃了,与她断绝关系,永生永世都不再相见。
林月白打着心疼难忍的由头出来送络情离开,却在送她走的时候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
这屈辱又痛苦的滋味络情是真的承受不住,心中不断地在想,为什么不是林月白遭受这些?
她也不想想,若非当年她为人下贱刻薄,就算今时今日络蘅与她断绝关系,谁会无缘无故地就来针对她?
这就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等络情终于怀着一种痛苦难受难以言喻的心情醒过来的时候,刚刚转头看到兰心和林月白的脸,就气得活生生地吐出一口血来。
看到络情目光之中无比的憎恶和怨恨,林月白忍不住笑了一声道:“我当年恨你的时候,比你恨我可要恨的多了。”
对于络情来说事情好像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其实实际上在林月白和兰心这里,也不过是过了一两个时辰罢了。
络情还在那儿对着林月白怒目相视,林月白便动了动手指,手下飞出来一道灵光,络情就感觉到眼前的视线瞬间模糊,什么也瞧不见了。
不仅如此,络情还觉得双眼上一阵剧痛,她伸手一抹,就发觉自己的手上满是温热的液体。
这些温热的液体不断顺着脸颊流下来,络情闻到了浓厚的血腥味儿,这才反应过来林月白应该是把她的眼睛给挖了出来。
她顿时尖叫起来,似乎到了这个时候才对自己阶下囚的身份有所了解,可惜无论是林月白还是兰心,今日都不会让她轻轻松松地离开原地了。
兰心看到络情那一对招子直接被林月白剜了出来,见络情蜷缩在地上不断惨叫着,这才觉得自己心头的气消了一些。
当然,林月白受过的苦多多少少叫络情受过了,而她当年受过的苦,络情还一分都没有尝到。
络情还在惨叫,兰心走上去踢了踢她的手背,说道:“不就是瞎了眼睛,这你就受不了么?”
络情已经疼得无法言语了,她哪里能够反映过来兰心在说什么。
兰心想着就这样叫她死了反而不痛快,手上灵光一闪,竟就是立即拿出一张用来止痛的符篆,贴在了络情的眼睛上,将她眼睛被挖走的痛楚给暂时屏蔽了。
络情才刚刚感觉自己眼睛上的疼痛消了,嘴里的惨叫声稍稍消停了一些,可她仍然看不见,只听到一边的兰心在与林月白说话:“真君,你有灵火吗?”
然后就是林月白轻微的笑声:“有,怎么了?”
其实林月白知道兰心这样问的缘故——兰心上辈子是活生生被络情用琉璃灯笼果灯的灵火给烧死的,所以她也同样想要络情这样去死。
林月白可不是什么心肠软之人,她对络情的受苦喜闻乐见,只希望络情在死之前受到的折磨一次比一次惨重,这才能叫她心里消气。
她指尖逼出一朵鲜红的烈焰,轻轻地弹了弹,就将手里的那朵烈焰给直接弹到了络情的身上。
就像是当初兰心被烈火焚烧的时候一样,这一朵烈焰在掉到络情身上的那一刻开始就立即燃烧起了熊熊烈火。
因为兰心给络情的符篆只是暂时阻断疼痛的符篆,当灵火落到她身上的那一刻时这符篆就直接失效了,随后浑身上下瞬间用来的火焰灼烧感就将她吞没。
那个时候她听着兰心的惨叫声,还觉得她矫情,被火烧烧而已,怎么就能如此惨叫了?
等到现在她自己真的被火烧了,她才终于明白被灵火炙烤究竟是一番什么样的滋味。
灵火和一般的火焰不同,因为其中含有灵气,所以对人造成的伤害是普通火焰的数十倍甚至上百倍,疼痛感是极为明显的。
络情的双眼被林月白剜去了,如今浑身上下又受了灵魂焚烧,这痛感简直难以言喻,几乎是瞬间便昏死过去。
兰心会让她就这么简单地昏过去?
怎么可能?
如果可能的话兰心的名字不如都倒过来写算了。
兰心上去就是一张符篆,直接将会死过去的络情瞬间唤醒,等她再次昏死之时便立即补上新的符篆,如此反复,叫络情反反复复地遭受这种痛苦。
等到最后兰心和林月白终于觉得解气了的时候,络情已经死不瞑目了。
因为林月白的灵火同样具有焚烧灵魂的功效,络情本来就是一依靠着法宝才暂时维持住性命的幽魂,最后直接魂飞魄散,从六界之中消失了。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络情这个人了。
络情的消失是静悄悄的,林月白和兰心将她扭曲的残骸直接丢进了万世之眼中,那守护阵法的怪物一口将络情的残骸吞了。
不知是否是它觉得此物恶心,或是实际上并不食用东西,反正在它下意识吞下此物的一瞬间就又吐了出来,然后在万世之眼满是正阴之灵的湖水之中瞬间消融。
林月白和兰心满意离去了。
而这一切,都被浮乙用一轮镜子模样的法宝,完完全全地给涟漪看了。
众人在进入万世之眼的阵眼之后,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许久都没能够从阵眼之中出来。
珩锦用特定的星盘测定过了,说几人已经离亡者之境越来越近了,说明并没有走错路。
众人在路上也并无旁的事情要做,浮乙看涟漪的神情似乎闷闷不乐,想到她闷闷不乐的源头多半就是之前出现的络蘅和络情。
浮乙掐指算了算,大约猜测络情没有几天好活了,干脆掏出来自己压箱底的法宝,一轮能够追踪人影的宝镜,为涟漪实时转播络情和络蘅的情况。
说实在的,涟漪没有想到络蘅会和络情决裂,更没有想到络情除了针对自己之后,还干过这样多叫人恶心的事情。
后来的林月白和兰心她都没有见过,但是想想这样两个才貌双备也同样优秀的女修居然也喜欢上络蘅这样一个脑子拎不清楚的人,只觉得扼腕叹息。
看到最后络情悲惨的死法,涟漪非但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觉得大快人心。
就络情这样满是邪恶的灵魂,属实不应该再入轮回,兰心和林月白做此事,未免不是替天行道。
虽说之前涟漪一直觉得自己并不会被络蘅和络情影响,但是当她真的看到络蘅和络情决裂,络情魂飞魄散之后,也觉得心中松快多了。
至于络蘅——当年的情意是存在的,当年的误会和被迫她也大约明白了,这些事情交织在一起,涟漪觉得她对络蘅的仇恨也已经可以烟消云散了。
自此之后,这纠缠了数万年的孽缘,终于可以说不再见了。
在涟漪看完这一切之后,几人还在奇怪的空间乱流之中转圜了一段时间,才成功地来到了亡者之境中。
这里的环境和外界并没有什么区别,至少在时映雪等人落地的地方,看起来和一般的平原小村庄并没有多少区别。
不过大约是因为此处是亡者的世界,所以周围的灵气并不浓郁。
当然这也是相对于外面的清虚界来说,此处的灵气和灵虚界并没有多少区别,时映雪等人也并不会因为灵气稀少而觉得不适。
进入亡者之境后,珩锦便开始重新感知自己与婵女之间的距离。
时映雪也开始尝试给婵女发五行信,明显感觉到五行信似乎是被人打开了,但就是迟迟收不到回信。
这种不确定的感觉是最可怕的,时映雪不禁开始猜测婵女是不是被人控制了,所以没有办法回复自己?
那个控制自己的人,是不是就是那个在亡者之境里利用无辜的亡灵修炼的人?
时映雪心里越想越着急,而一边的珩锦也显然想到了这一点,几人匆匆忙忙地往珩锦感知到的方向奔去。
去的路上,能够看到的景色似乎和周围也并没有多少区别,一路连绵平坦的平原,偶尔能够看到丘陵,上面有一些非常古朴自然的小房子,看上去是有人所做。
但是奇怪的是,这些小房子之中却并没有灵魂活动的迹象,看上去荒废了很久,连房子前面已经开垦好的田地都荒芜着。
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田地上还偶尔能够看到一些明显是人耕种的作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