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梵伽罗与宋睿携手回到月亮湾小区时, 白幕已经在一号楼门前等待了很久。
“梵先生,好久不见,您最近还好吗?”看见青年踏着金黄的阳光走来, 白幕牵着嘴角笑了笑,目中却闪烁着游移不定的光。他一会儿把手插.进裤兜里摸索,一会儿又抽.出来, 在裤缝上磨蹭,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白先生你好, 我家里的东西已经搬空了, 不方便待客, 我们在外面找个地方坐一坐吧。”梵伽罗指了指小区内的活动中心, 那里有个茶吧。
“您准备搬家?”白幕大感意外。
“是的, 这里已经不适合我居住了。”梵伽罗摇头叹息。
白幕更感意外,把手机打开, 翻出两张照片,展示给他看:“梵先生, 外界都说月亮湾小区现在的环境非常好,很适合居住。上回有一群科研人员来这边调查生态环境,发现我们小区的水质和空气质量比京市周边任何一个小区都要优良, 是个养生的好地方。您看, 这是他们拍到的照片,取名叫金银瀑, 是不是很美?”
梵伽罗看了看他的手机屏幕,笑着点头。
由于阳光折射的关系, 山顶的瀑布从某一个角度看过去竟是煌煌如一片金光, 到了夜晚却又映照着月辉,仿似一匹银色绸缎, 下坠处有云雾缭绕,还有彩虹贯日,景色瑰丽奇幻宛若仙境。这早晚拍摄到的两张照片一经发布就引起了轰动,网友一打听,得知此处竟然是月亮湾小区的一景,便都慕名前来观赏。
也因此,最近来小区看房的人越来越多,成交量慢慢也上去了,以前那些不好的新闻早已被人们遗忘。
白幕提议道:“梵先生,月亮湾小区的房价如今在大涨,我可以把您现在居住的那套房子过户给您……”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宋睿打断了:“不用了,我们要搬去梵家老宅居住,无需白先生破费。”
白幕还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如今却都梗在喉头,难以倾吐。梵家老宅独占一座山头,四周均是5A级风景区,环境比这边优越得多,还没有陌生人打扰,房价也在九位数以上,梵先生又怎么会稀罕月亮湾小区的一套公寓?
他垂眸苦笑,只能无奈点头。
一行人走进茶吧,要了一壶碧螺春。
梵伽罗还是秉持着惯常的作风,甫一坐定就提议道:“白先生,你准备好了吗?”
你准备好了吗,这句话就像一个魔咒,瞬间让白幕忆起了上次的奇幻经历:青年将他困在双臂与墙壁之间,殷红的薄唇离他那么近,近得只需微微低头就能……
他深吸一口气,嗓音干涩:“梵先生,这次我们能不能换个方式?”
“白先生是什么意思?”梵伽罗困惑地偏头。
白幕把手插.进裤兜里,暗暗摩挲着什么,解释道:“就是不要有太过亲密的身体接触,只是隔空吸走晦气就行了。”
梵伽罗尚未说话,宋睿已挑高一边眉梢,似笑非笑地问道:“太过亲密的身体接触是什么样的接触?”
梵伽罗轻声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换一种方式的话,速度会有些慢,白先生可以忍耐吗?”
白幕忙不迭地说道:“可以,当然可以。”
宋睿见无人理睬自己,于是又问了一句:“太过亲密的身体接触到底是什么?”
梵伽罗伸出手,嗓音低缓:“白先生可以把手悬在我的手心上,不必与我产生接触。”
白幕却并未马上把手从裤兜里抽.出来,而是试探性地问道:“梵先生,您说我的命格能不能彻底改变?就是无需定期吸走晦气,直接把它调整到正常人的状态?”
梵伽罗果断说道:“没有可能。白先生,你的命格谁都无法改变。”
“真的吗?隐士高人也不可以?”白幕明显有些不信。
宋睿耐着性子又问:“亲密的身体接触是什么?”
梵伽罗:……
白幕:……
两人默了默,紧接着又连上了之前的话题:
“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我只是随口一问。”
“的确有人能逆天改命,但你知道那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你得用别人的命来换你的命,而你之前找的人柱已是最温和的方法,更残酷的方法是剥夺别人的命,加诸于你自己身上,或者找一个替身为你承受种种灾难。替身死去,你还可以再找一个,如此往复,而他们的死亡将全部化为罪孽,堆积在你头上。原本你只需倒霉这一世,然而你若是那样做了,这罪孽会影响你的生生世世。”
白幕吓得嘴唇发抖,好半天说不出话。见他沉默,宋睿见缝插针地张开口,又想问什么叫做亲密的身体接触,却忽然被梵伽罗捏住了嘴唇。
青年的指尖微微发凉,却十分柔软,将宋睿的上下唇略微夹了夹便放开,斜睨过来的目光透着一丝无奈和狡黠。宋睿在他的瞳孔里照见了自己清晰的身影,于是忽然就失去了追问的**。他摆摆手,示意两人继续谈话,然后掩住自己滚烫的唇,无声无息地笑了。
梵伽罗这才看向白幕,慎重告诫:“白先生,逆天改命是禁忌,我奉劝你打消这个念头。”
“我明白了梵先生。”白幕神情有些恍惚,又犹豫了一会儿才把手从裤兜里抽.出来,悬在梵伽罗的掌心之上。一股极温和的磁场沿着他的双臂攀爬到他的肩膀,又缓缓将他整个人包裹,然后渗入他的毛孔,把那些黑色的晦气溶解并抽离。
然而这个过程只持续了三四秒,梵伽罗就忽然收回手,用高深莫测的目光打量白幕,瞳孔里的温柔沉静已化为深不可测的漠然。
白幕被他看得浑身僵硬,悬空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梵伽罗顺着他惨白的脸看向了这双明显有些不正常的手。
白幕连忙把手收回,藏进裤兜,却又不知为何,竟忽然变了脸色。
梵伽罗了然道:“白先生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他不再看白幕,而是摊开自己的掌心,眸色晦暗地观察着什么。谁也不知道,他的磁场正像沸水一般翻滚,却又找不到可以攻击的目标。
白幕没有功夫回答他的话,只是不断在裤兜里翻找,神情非常慌乱。
“白先生,我们的合作关系应该中止了。除了我,你已经找到了更好的选择,对吗?”梵伽罗静静看着他,语气平淡:“他们许诺会帮你改命,所以你答应帮他们暗算我?”
白幕急忙否认:“不,他们没有要暗算您,他们只是让我带上一粒种子来见您,仅此而已。”
宋睿极度压抑的嗓音缓缓响起:“什么种子?”
白幕把自己的两个口袋都倒腾出来,却怎么都找不到那颗蚕豆一样的种子。
梵伽罗冷静地说道:“它如今在我的身体里。”
宋睿猛然看向他,神情骤变。
梵伽罗摇摇头,继续道:“但是我找不到它,也无法将它排出体外,它藏起来了。它带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好,隐隐夹带着一股死亡的气息。”他闭上眼,叹息道:“白先生,我原以为我可以信任你。”
白幕终于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什么,眼眶顿时红了一圈,嗓音无比沙哑:“梵先生,我真的没有要伤害您的意思,我以为只是带一颗种子在身上,不会对您造成任何妨碍。我真的没想到他们害人的手段那么诡异。”
“你也是找人柱改过一次命的人,你应该能想到这些人的手段会有多么千奇百怪。”宋睿戳破了他的私心:“说到底,你只是不甘一辈子受制于人,你想彻底改变自己的命格。”
白幕无话可说,只是不断摇头。看见梵伽罗闭着眼不想与自己对视的冷酷模样,他这才感觉到一股锥心的疼痛由骨头缝里渗出来。
当他整个人都快被无边无际的懊悔淹没时,梵伽罗忽然说道:“你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过来。”
“好,我马上让他们过来。”白幕连忙拿出手机,咬牙摁下一串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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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分钟后,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走进了茶吧。他们来得如此迅速,可见此前一直在附近等待白幕的消息。走在前面的年轻男子连梵伽罗的一个眼角余光都未曾得到,走在后面的女子却被他锐利的视线牢牢锁定。他甚至站了起来,上前几步,似笑非笑地唤道:“宋恩慈。”
年轻女子满脸戒备地看着他,纠正道:“我叫林念慈,宋恩慈是我妈妈。”
梵伽罗并未理会她的话,而是猛然把自己的磁场释放出去。在普通人的眼里,他只是闲散地站着,可是在林念慈的眼里,他的身体竟忽然幻化成了一条由灵气、煞气、阴气甚至于恶业组成的黑龙,张开血盆大口,狂猛地朝她扑过来。
她立刻撑起磁场去格挡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体内的灵力和修为瞬间抽调一空。面对这个活了一百多年的老怪物,她不敢有半分懈怠,却没料仅仅只在一瞬间,她就被这条黑龙撞飞出去,身体重重摔落地面,丹田也产生了破损。她的磁场撞上他的磁场竟像清脆的蛋壳,应声破裂。
师父的吩咐果然是对的,他们的实力在这人眼里恐怕连蚂蚁都不如!
林念慈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两只手胡乱在地上划,似乎想把自己的身体撑起来,却根本无法动弹。她的肋骨断了几根,内脏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只一个照面,她竟然就丢了半条命。
林念恩打死也没想到这人会如此凶狠,一句话没说就下了杀手。他又气又恨,立刻抽.出腰间的金钱剑冲上去,却连梵伽罗的一根毫毛都没碰到便莫名其妙倒飞出去,同样摔倒在师姐身旁,也是一口浓血喷了出来。
梵伽罗一步一步走向林念慈,而林念慈则四肢并用地往后挪,满脸都是仇恨,却又满眼都是恐惧。
“你的实力怎么变得这么弱?”他的语气熟稔地像是在对故人说话。
林念慈恶狠狠地冲他啐了一口血沫。
梵伽罗不闪也不避,只是伸出掌心将她摄住,入侵了她的记忆,却发现她的脑海里雾蒙蒙的一片,像是隔着一层水帘,所有人的身影都是模糊而虚幻的,但即便如此,他也能认出那张熟悉的脸庞和威严的声音。对方深深凝视着这块记忆碎片的主人,满怀期待地呢喃:“快些长大吧……”
当梵伽罗试图去掀开这层水雾时,一道雷霆在林念慈的脑海中炸响,把入侵者的神念震碎。
梵伽罗立刻收回磁场,一寸一寸端详林念慈的脸,嗓音低沉:“你不是她?”
林念慈想张嘴说话,却又不受控制地吐出一口鲜血。林念恩手脚并用地爬到她身边,将她护在怀里。他们像两只被逼入绝境的小动物,表面凶狠,内里却满是惊惧。好在师祖给的护身符已经被触发,两位师兄应该有所察觉,很快就会来救援。
梵伽罗走到两人身前站定,宋睿也跟着走过来,脸色十分难看。白幕则惊疑不定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他害怕闹出人命,原本想打电话报警,却又怕警察把梵先生抓走,只能按捺下来。
“那颗种子是什么东西?”梵伽罗身体前倾,盯住了林念慈的双瞳。
林念慈咽下满口鲜血,冷笑道:“你猜。”
林念恩也适时发出轻蔑的笑声,仿佛已胜券在握。
宋睿仔细观察两人的表情和动作,摇头道:“他们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林念慈、林念恩:……
梵伽罗点点头,又问:“你们从哪儿找来的种子?”
林念慈咬牙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林念恩依然轻蔑地笑着,一副你能奈我们何的嚣张模样。
宋睿语气淡淡:“这个问题他们同样不知道。”
林念慈、林念恩:!!!
两人不再只瞪着梵伽罗,而是转头去瞪宋睿,咬牙切齿的表情仿佛要活撕了对方。师祖给的护身符明明起了作用,按理来说梵伽罗也探查不到他们的思想,为何这人总是能看透他们的内心?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梵伽罗沉吟道:“你们既不知道它是什么,又不知道它是如何来的,难道它是凭空出现的?”
林念慈和林念恩握住彼此的手,打定主意一句话都不说。
然而宋睿却只是静静看了他们一会儿便笃定道:“是凭空出现的。”
林念慈、林念恩:……
他们忽然深刻地理解了一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魔鬼的朋友同样是魔鬼!
梵伽罗俯下.身,继续追问:“宋恩慈在哪儿?”
林念慈的眼里忽然迸射.出强烈的恨意,林念恩则厉声质问:“恩慈伯母不是已经被你杀了吗?”
“我杀了她?”梵伽罗挑高眉梢,似乎对这个答案充满了惊讶。
“你装什么装!我妈身上的另一半玉佩不是被你抢走了吗?”
“我拿走了另一半玉佩?”梵伽罗扬着唇,几乎要被这句话逗笑了,但他很快又敛去眸子深处的暗芒,不带感情地询问:“宋恩慈是什么时候死的?”
“哼,明知故问。你以为你现在装无辜,师祖就会放过你吗?告诉你,他老人家很快就会赶来京市亲自收拾你!你知道盗窃镇派之宝、残杀同门的下场是什么吗?师祖会亲手扒了你的皮!”林念恩色厉内荏地叱骂,而林念慈则牙关紧咬,一言不发。
梵伽罗根本没在意两人的威胁,不厌其烦地追问:“宋恩慈是什么时候死的,死在哪里,找到她的尸体了吗?”
林念慈和林念恩看出了他的焦急,于是双双闭紧嘴巴。当他们的眼角余光扫到站立在一旁的宋睿时,竟又齐齐捂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
梵伽罗:……
意识到这两个人非常忌惮宋博士,他不由看了对方一眼。
宋睿心领神会,立刻试探:“她死了多久?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他一个年份一个年份地猜测过去,数到某个年份时,两人的眼珠微微颤了颤,显得有些飘忽,于是他笃定道:“死了七十多年?可你才二十出头的样子。”
这句话似一道闪电,令窥探到林念慈幼时记忆的梵伽罗恍然大悟,解释道:“她生下来的时候应该快死了,被我师父以养魂之法养在一个水瓮里,一直保持着婴儿的状态,待魂魄稳定之后才开始生长,所以看上去很年轻。”
宋睿点点头表示明白。
林念慈和林念恩瑟瑟发抖地看着这两个人,只觉得光捂住半张脸已经不行了,他们急需两个抢劫犯的头套或者海滩大妈的脸基尼。
“七十年前,玄学界发生了什么大事?当属护龙之战。护龙之战发生的地点在哪里?在沙丘。所以宋恩慈死在了沙丘,对吗?”梵伽罗只根据一个年份就推测出了大致的信息。
林念慈和林念恩这回不但捂住了全脸,还闭上了眼睛。都这样了,那个魔鬼肯定猜不到他们的想法。
然而宋睿却又打破了他们的幻想:“你猜得没错,宋恩慈的确死在沙丘。”没了微表情,他可以观察微动作,没了微动作,他从呼吸的频率也能读出他们的思想。若是连呼吸都屏住,他还可以握住他们的手腕测量脉搏,辨别谎言。只要他们还活着,脑子在转,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就总会通过身体的变化表达出来。
正如梵伽罗所说,这就是宋睿的超能力。
梵伽罗了然地点头,末了幽幽叹息:“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泽州圣女竟然也逃不过一死。”
林念慈捂脸的手颤了颤。
梵伽罗盯着她,继续道:“死在了成神的路上,真是遗憾啊。”
林念慈猛然放下手,用惊骇的目光看着他。林念恩也被好奇心吸引,由指缝窥探出去。
“你在说什么?”林念慈终是按捺不住地追问。
“救助众生、广招信徒、修建庙宇、收受香火、积累功德,宋恩慈的野心简直昭然若揭。”
林念慈咬牙反驳:“那又怎样?我妈妈确实救了数万万的百姓,香火、信徒、信仰、功德,都是她应得的!”
梵伽罗把身体俯地更低了一些,语带笑意:“是啊,那都是她应得的,不过很可惜,她自己死在了成神的半途,被她养活的蛆虫却先一步触到了成神的门槛,你说讽刺不讽刺?”
“什么蛆虫?什么成神的门槛?你在说什么啊?”这下轮到林念慈急切地想要索取答案,只可惜她没有宋睿那样的读心术,也没有强大的磁场能够吞噬梵伽罗的记忆,只能一遍又一遍徒劳无功地追问。
梵伽罗用磁场将两人迫出门外,又抛下了一个更令人揪心的问题:“想知道你父亲是谁吗?”
林念慈急疯了,拖着剧痛不已的身体爬起来,砰砰砰地敲打茶吧的玻璃门。只可惜这扇门被一层强大的磁场封锁,无论怎么推都推不开。
“我爸爸是谁?你快告诉我!你说啊!”她大喊大叫状若癫狂。
林念恩从背后搂住她,在她耳边不停温柔低哄。他知道师姐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身世,因为当年宋恩慈伯母回到师门时,谁都没看出来她已经怀孕了,直到护龙之战爆发,她勉强救活了师祖,又去救别人,却不知所踪,只留下一个用自己的衣物包裹的婴儿和一块用鲜血书写着“师父请您救活她”的破布,大家才知道这孩子竟然是她生下的。
母亲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父亲连个影子都没有,林念慈对双亲的渴望自是深入骨髓。她用力捶门,双拳染血,哭成了泪人。苦苦寻找多年的答案就在眼前,叫她如何能够放弃?
林念恩虽然很心疼她,却只能狠狠戳破她的幻想:“别拍了,就算你把双手的骨头都敲碎,他也不会告诉你答案的。你没看出来吗?他是在故意戏耍我们,报复我们。我们越痛苦,他就越快意!等师祖来了,他老人家一定能抓住这个叛徒,届时你想知道什么无需询问,直接搜他的魂就是了。我们回去吧,他猖狂不了多久!”
林念恩半拖半拽地把情绪失控的林念慈弄走,原本想问的话却一句都没能问出口,譬如天水派的镇派之宝在哪里,譬如这些年你都躲藏在哪里,干了些什么坏事等等。
待他们走后,梵伽罗冲白幕扬扬下颌,驱逐道:“白先生,你也可以走了。”
看见他冷漠至极的脸庞,白幕只能狼狈逃走。
宋睿盯着青年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问道:“他们都说是你杀死了那个所谓的泽州圣女,我猜真相应该完全相反,对吗?”
这句话似乎触及了梵伽罗的禁区,令他眸子里的暗芒剧烈闪动,某些记忆碎片从他的心底深处逃逸,又被他的意念烧成了灰。过了很久很久,他才低声说道:“宋博士,想知道白先生所说的亲密的身体接触是什么吗?”说这话时,他忽然靠近宋睿,将他困在墙壁和自己的双臂之间,嘴唇缓缓贴了过去,让两人的气息慢慢相融。
正极力分析刚才那些话,并大致拼凑出了一些真相的宋睿,脑子忽然陷入了一片空白。青年神秘莫测的过往被他抛诸脑后,只余眼前这张无限放大的俊美面容和那红得滴血的嘴唇。
他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于是缺氧的大脑陷入了无法运转的窘境。察觉到他的空茫和无措,梵伽罗竟抽身而去,大步走远。
过了好一会儿,宋睿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青年竟然利用美色,巧妙地转移了话题,阻止了他对真相的探究。但他非但没觉得失望或生气,反倒抚着唇瓣哑声低笑起来。
这样的体验再来一百遍他也不会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