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欢在房内很是等了一会,却没听到门外有任何动静。
“老公?”她试探地出声。
静了两秒,她索性撑着爬起身,随手拿来睡衣穿上,趿拉着拖鞋出去了。
门口,任培勋正巧“咔”一声关上了门,他右手中还拿着一份外卖的盒子。
郁欢在门关上的刹那间仿佛瞥到一个戴着服务员帽子,身穿红色polo衫的纤瘦身影,看上去像是一个年轻女孩。
“怎么这么久?”郁欢接过任培勋手中的食盒,忙不迭地打开,伸手就捞出一块薄饼塞嘴里。
“在找零钱。”任培勋的语调平平。
郁欢急不可待地塞食物,含糊地嗯嗯两声,不再多废话。
专注吃食的她,没发觉刚才也喊饿的男人却动都没动眼前的食盒一下。
……第二天郁欢去工作了,任培勋留在酒店房间,不过即使留在酒店他也没闲着,利用网络处理公司的事。
一上午拍摄的都很顺利,中午吃饭时,仍旧是老吴送的盒饭来,他的身边没有再跟着那个芸婶。
郁欢见到老吴,趁着没多少人注意时,上前去询问了他的伤势。
老吴很憨实地一笑,摇摇头说:“没事没事,一点小伤,不碍事。”
临走时,老吴张了张口,“那个……”似乎在犹豫该怎么称呼,最终他还是忽略称呼直接说:“我那妹子不懂事,说话不分轻重,您多担待……”
郁欢笑笑,对他眨眨眼,“抡起说话轻重,我不也不懂事嘛!”她知道昨天她和吴小丫的那番对话让任培勋和老吴听去了,这个老实的男人似乎真的误会了什么。
老吴似是怔了一下,接着也笑,笑过之后,他神色微微沉凝,“……这个话我本不该多嘴的,不过阿丰他……挺苦的,您多对他好点……”……结束工作后,本来应该跟着剧组的行程回去了,不过郁欢提出有私事处理,会单独回去。
回到酒店,她用房卡开了门,一路行至书房,还在房门口便听到男人沉稳的嗓音,果决而冷肃。
透过微掩的房门,郁欢看到任培勋正坐在桌前,对着笔记本电脑传达着一条条命令,冷峻严肃的神情认真而专注。
郁欢忽然顿住了,仔细看了看。
眼前的男人,不似平日里西装革履,只穿着休闲的家居服。微短的黑发也没有梳理的一丝不苟,而是柔软自然地服垂着,她甚至依然能感受到,昨夜以及之前的某些夜里,那短短的黑发抓在手中时的柔软和缠腻,多么让她心颤……而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眸透着犀利精锐的光芒,全身上下自有一股强烈的气势,夺人眼球,令人炫目。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
不过郁欢却觉得,这男人不论怎么样都帅。
嗯,既帅且酷!
不过——老吴说他挺苦的,这话让郁欢实在不知该怎么想。
要说苦,这世上苦的人多了去了,但绝对没有谁苦到像他这样拥有数不清的资产,年轻而又卓绝的能力,无病无灾的身体和生活……
除非一点,心苦。
其实郁欢隐约知道有些事可能不是她想象的那样,但她却没打算亲自去寻找,更不会开口想向他求证什么。
她嫁的是这个男人,喜欢的也是这个男人。
如果他心里苦,她更加不愿意让那苦痛加深。
她相信,当有一天他愿意跟她说时,她会仔细聆听。
“在想什么?”熟悉的低沉嗓音打断了郁欢的思绪。“怎么不进来?”
她回过神,开门进了房间,看到他不知何时已经关了笔记本。
“你在工作,怕打扰你。”忽略了前面的问题,她仰起脸笑了笑。
任培勋未置可否,“工作结束了?”
“嗯,我跟剧组说有私事处理,不跟他们一起回去了。”
任培勋点点头。
郁欢歪头一笑,说:“今天是你生日,有什么特别想庆祝的么?”
“我以为……昨晚已经庆祝过了?”任培勋勾了勾唇角,眼神闪动一抹坏笑。
郁欢蓦地红了脸,眼神不太敢直视他,决定找个正经点的话题,“都说生日就是母难日,你该打个电话给婆婆,或者买个礼物……”
因为郁欢的视线偏移,所以她没有发现,任培勋的脸色刷地一下冷沉了下来,等她转过视线,任培勋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常,“嗯,我会的。”……难得休息,没道理在酒店度过,虽说任培勋是不介意的,不过郁欢却一掌拍在他的脑袋上,嗔骂一句:“一脑子精虫!”
因此,两人换了衣服便出去了。
郁欢美其名曰——给婆婆买礼物。
任培勋没说什么。
穿着白色短袖衫,牛仔短裤的郁欢,及肩长发随意窝起,不施粉黛,看上去清美娇丽。在她身边的男人,一身休闲,精致如瓷,看上去似乎比平日里更显年轻而俊帅。两人走在夜幕降临的街市上,回头率着实超过百分百。
在餐厅吃了晚饭,郁欢便拉着任培勋来这里最热闹的步行街逛了起来。
以前,在她未当明星之前,她也跟所有的女孩子一样,喜欢逛街,喜欢看那些美丽又便宜的饰品和衣服。记得在大学时,她们寝室四人组经常去街上逛,专门淘一些便宜的地摊货,有时候跟摊主因为一两块钱可以讨价还价地磨上半个多小时……
两人逛街没什么目的性,随性所致。郁欢如今难得有这样放松的时刻,心情愈加显得愉悦。任培勋始终淡淡地跟在一侧,没有不耐,神色也是放松的,不过很快他的心情就有点糟,因为他发现很多男人的目光停留在女人的笑颜上。
郁欢正在一家小地摊上看的起劲,任培勋一把拉起她,声音闷闷的,“走了。”
“嗳,去哪?”郁欢突然被拉起,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下。
“去没人的地方。”
郁欢到处瞅瞅,“这里哪都有人……”
“那就回去。”
郁欢终于发觉他的不对劲,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停了下来,“为什么?”
任培勋抿唇不答。
摸着下巴,郁欢一脸端详,目露猜测,“怎么了?没这样跟女人逛过街?不自在?”
任培勋闷声闷气地嗡了一声,说的什么郁欢没听清。
挑了挑眉,郁欢正要再开口,忽然身边踌躇地走过来一个肤色白皙,长相清秀的大男孩,他脸色有些微红,清声问道:“你好,请问我可以冒昧地问你一句——你是大明星郁欢么?”
两人被这突兀的声音打断,一致转了转目光,而任培勋的眼眸危险地眯起,眸底酝酿着一场风暴。
郁欢以前不是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形,不过每次她都无辜地眨了眨眼,一脸无奈笑意地道:“很像对不对?真是遗憾,我也很想当大明星呢,可惜我不是啊……”
她说的有模有样,就连身边的任培勋似乎都要相信了,心中腹诽着这个女人真不愧是演戏的……
大男孩听她这样一说,脸色更加红了,不过他却没有走开,又接着磕磕巴巴地说道:“那,那请问你……有男朋友了么?”
郁欢微微颤了颤,感受到身边一股冷嗖嗖的气流。
她再次失笑,忽然紧紧搂住了身边的任培勋,面朝着大男孩道:“我没有男朋友,不过,我有老公。”
大男孩似乎此时才发现身边一直站着一个男人,他看了一眼任培勋,立即被那眼神吓得禁不住一颤,脸色涨红后又白了白,接着以光速躬下身,“对不起,对不起……”边点头,边连着说了好几个对不起,他飞快地走开了。
不远处,有三四个男孩似乎正在观望这边,那大男孩跑过去之后,立即被围攻,随后他们一群人快速被先前的那个大男孩带走了。
留在原地的郁欢挑起眉,一脸好笑,转过眸,却看到任培勋的脸色比之前更加冷凝,微一细想,她立刻有点明白这男人刚才在别扭什么了。
“你看。”她指了指大街上的人群,“那些女人的眼神,恨不得立刻扒了你的衣服……我看着还不爽呢!”不要以为她在逛街就没看见,女人对于觊觎自己男人的别的女人的目光,可是敏感的很!
她娇俏地叙述,有点取悦了任培勋。何况,在刚才她抱着他的一瞬间,他心中的憋闷已经消去了一半。
“我倒不觉得,只觉得想把那些看你的男人的眼珠打爆。”他说的很正经。
郁欢咯咯笑,笑完眼神忽然变得妩媚,眨了眨,泛着一丝狡黠和淘气,“干嘛那么暴力?我们做一件事,保证他们都不会再看了!”
“嗯?”任培勋疑惑地挑起眉,“做什么……”
他的话语突然消失在一张柔软清甜的唇里。
郁欢勾住他的脖子,主动送上了红唇。
任培勋一瞬间睁大了黑眸——这女人疯了?这是大街上!
等等,他是在大街上被女人强吻了么?
可是……
心脏忽然跳动的好快好快,他无法抑制着内心里那即将要喷薄而出的激烈快意……
哦,不行,他一定会被说这男人很逊的,他要吻回来!
于是,他抢回主动权,结结实实地再吻回去。
于是,周围不知何时突然聚集了很多人很多人很多人……
于是,不知是谁,忽然吹响了一声短哨,接着是数不清的掌声。
于是,两个浑然忘我地吻着的男女应“观众”要求,继续缠缠腻腻地吻下去……
任培勋脑海中最后的意识是——这女人骗了他!根本不是不会有人看,而是——太多人看了!俨然成了动物园里被围观的猴子!
好在,还有她。
任培勋忽然觉得,哪怕成了被所有人围观的对象,他也不想此时此刻放开这张柔美的唇……等到两人自缠吻中分开,郁欢已经完全没有脸面对众人了,整张脸爆红地埋在任培勋的胸膛,不敢露出来。
而围观的众人哄然大笑后,也识趣地走开了。
人群中,也有拿手机录像或照相的人,任培勋一一盯着那些人,在人群散去后,他立刻拿出手机打电话,吩咐了几句。
嗯,相信明天早上,那些照片和录像,他应该就能欣赏到了。
经过刚才这一事,两人也不敢再停留在这热闹的街市上,立刻闪到隔壁一条夜市小吃街。
刚一走进街口,路两边忽见一些急色匆匆的人,隐约间似乎听到几句议论声。
“……快走,快走,前面打起来了!”
“那群人又来闹了?”
“可不是嘛……这日子没法太平……”
“……”
忙着害羞的郁欢也忍不住抬起眼,“前面怎么了?”
任培勋的脸色早已变了,黑眸沉冷如冰,“走,去看看。”
两人疾步向前走,大约一两分钟,前面出现一个圆形的围观人群。
有疾厉的争吵和喧闹声传来。
郁欢忽然皱了皱眉,那吵闹声里,似乎有一道声音有些熟悉。
任培勋已经快步冲进了人群。
“嗳,你等等我……”郁欢伸手抓他,却没抓住,只见他头也不回地,以高大的身形挤开了周围的人,那步伐竟有些焦躁。
郁欢微微颦眉,也跟着挤了进去。
一进去,她立刻震住了!
这才看清,原来眼前是一家盖着简易红棚子的小吃摊,此时红棚子已经断了半截腿,歪倒了一边,砸上了那还泛着热气的炒锅。周围一地的碎瓷碗片,还有横七竖八的塑料桌椅,残羹饭菜……
在这一地的狼藉中,有一个眼熟的中年女人,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闭着眼嚎啕大哭,边哭边骂,骂声极其难听。
在她身边,站着一个更加眼熟的年轻女人——正是昨天在老吴店里遇上的——周菁。
周菁此时脸色刷白,嘴唇也是白的,死死地抿着,沉默地站着不发一言,目光垂落在地上,看不清眼中情绪。
而那地上嚎啕大哭的中年女人不用细看了,必定是周菁的母亲——芸婶。
在母女俩面前的,则是或坐或站着几个年轻男人。不,确切地说更像男孩。那几个男孩一脸轻浮嚣张,眼神狂妄邪肆,浑身上下流里流气。
周围的议论声沸沸,郁欢也听出了大概。
原来这几个年轻男人是这一带有名的地痞流氓,也就是俗称的小混混。他们经常流连在这附近,抽烟喝酒打架赌博上网泡妞……无一不做。有时候在某家店里吃饭,没钱了就会赖账,若是据理力争,搞不好就会遭到一通乱砸,因此这里大大小小的店铺都遭受到这几个小混混的骚扰。
要说这样的人,不应该早就报警抓进派出所的么?
早先的时候也有人报警,可是这几个小混混一来还是未成年,二来家里底子都不错,其中有一个男孩的爸爸好像还是市委里的人。抓进去了,没几天就会放出来,出来后哪家店报警的,他们就专门去哪家店呆着,搞得没有客人再敢上门,最终逼得老板关门大吉,有的甚至举家搬迁。
因此,这几个流氓就是这一带的毒瘤,却没有人敢动他们。
今晚这一次,又是他们在这里吃饭不给钱,问他们要,他们二话不说就把店砸成这样了。
“不过啊,这事说起来也不能全怪那些小痞子,谁让这林芸也不是省油的灯呢?要不是她老公欠这些人钱,她还先开口骂人,估计那些小痞子也不一定砸成这样……”
郁欢身边议论的声音由同情到八卦再到现在的略带鄙夷,周围的人已由最先的关注到现在完全当热闹看了。
人性之冷漠,足以可见。……“喂!死老太婆,你骂够了没有啊?就跟你讲是你老公欠老子钱,他不还,老子来你家这里吃饭抵消,你要哭要骂找你那死鬼老公去!倒是你,把我打成这样,这赔偿费怎么算啊?我可告诉你,我姑姑可是市医院的主任,我要去找她开个伤残证明什么的,到时候你要赔的钱更多了!”
那几个小混混中,其中一个坐在椅子上,头发染成金黄,身穿紧身黑衣,一脸青春痘的男孩开口了,神情非常不耐,俯睨的姿态充满藐视一切的嚣张狂妄,想必是这几个人中“老大”。
坐在地上的林芸听言也不哭了,两手一摸脸,她刷地一下跳起来,也不管身上有多脏,她一下子冲到那个男孩的面前,伸手就要掐他的脖子——
“还想让我赔钱?我呸!你个小流氓,狗日的东西,你吃饭不给钱还想找老娘要钱?告诉你,今天老娘就是拼了这条老命我也不会放过你们这几个小狗日的!”
骂骂咧咧的她一冲上去,让所有人都有点措手不及。那个男孩也是被吓的身子一歪,脖子立即被掐住。而他旁边几个男孩反射性地向后退了一步。
“靠!你们……咳咳……还不来……”那男孩挣扎着开口,两手紧紧扒着林芸掐住他脖子的两只手,脸色已经涨红,目露凶狠地望着周围的同伴。
那些男孩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一哄而上冲上去,左右几个把林芸硬是拽松了手,林芸仿佛还没掐够,挣扎着还要扑上去,“滚开!你们这群有娘生没娘养的,敢动到老娘的头上了来了……”
那个被解救的男孩咳嗽了几声,顺了顺气后,他一手抚着脖子,阴测测地笑出了声,“死老太婆,你敢掐我?”
林芸的两只胳膊都被几个男孩架住,身体挣脱不开,不过她嘴巴也没放过,“我就掐你了!我就掐你了!怎样?”
“啪!”
这声响亮的巴掌声,不仅让林芸怔了怔,也让围观的人怔了怔,更让郁欢震惊地瞪大了眼。
她下意识地看向周菁——周菁只是头垂的更低了,身体一动不动,仿佛僵硬的木头。
在她收回目光时,忽然看到与她相隔几个人的任培勋。
刚才他冲的太快太急,等到她也挤进来时,他们两个人中间还隔着四五个人,再想挤到他身边也挤不过去了。
郁欢此刻却突然有些感激这几个人的相隔。
因为隔的有些远,她能够很轻易,很清晰地看到他的神情——
冰冷,沉暗,充满了一触即发的暴戾,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变身成一头猛兽,凶狠而迅猛地大开杀戮……
“啊——”被打了一巴掌的林芸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你敢打我?你个王八蛋,你竟敢打我?我要跟你们拼了——”她更加剧烈的挣扎,两只胳膊被擒住就用双脚不停的朝前踢,像是突然发怒的母狮子。
林芸顿时和那几个年轻的男孩扭打在一起,场面越发不受控制。
周菁依旧一动不动,仿佛地上与人扭打的女人不是自己的母亲。
周围的人群顿时退避了几步,却仍旧没人上去劝架,只是边看边叹息。
而此时的任培勋,冷厉沉寂的眸子发出野兽般嗜血的光芒,拳头握的紧紧的,全身的肌肉硬梆梆的,像一张紧绷到极致的弓弦,啪一声就会崩裂。
郁欢默默地收回眸光,她使劲挤了挤旁边的人,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住手!别打了,你们几个年轻人打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林芸毕竟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再蛮横强势,也终究打不过几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没过多久她就气喘吁吁,明显没多少力气了,而她身上也挂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不过那些小男孩也没好多少,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
所有的人都被这声厉喝吸引了目光。
还在打架的那些男孩和林芸都停了动作,一致看向她。
周菁也微微震惊地抬起了眸。
围观的人群中发出讶异的惊呼声——
“这谁啊?”
“这女的哪来的?”
“挺大胆的……”
“……”
震撼最大的,是人群中冷漠如冰雕的任培勋,他的眸光不可思议地盯着站在场中央的郁欢,眸底渐渐敛成一股飓风暴雨。
那几个年轻的男孩停了手,其中那为首的老大一脸痞笑地来到郁欢的面前,围着她转了一圈,目光邪肆地在她身上打量。
“哟嗬,小妞,长的挺漂亮的嘛,哪来的?”
郁欢忽然勾起一个媚笑,“小鬼,你想泡我?姐姐要求很高的,像你这种二等残废的姐姐可瞧不上!”
男孩似是没想到眼前这个漂亮女人竟然会说这样的话,他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脚,愤愤不平地说:“二等残废?我哪里残废了?”
郁欢鄙夷地看了眼他的头顶,再伸手平比了一下自己的肩膀,“男人身高不足一米七二的都是二等残废,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哦,对了,你只是个小屁孩,还不算男人。”
她这话,笑嘻嘻地说着,却比甩给人一巴掌还要火辣辣的。
围观的人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
男孩恼羞成怒,一挥手对着身后还在箝制林芸的那几个男孩说:“你们几个过来,把这个女人绑了,今晚老子一定要让这个女人好看!”
那几个男孩松开了林芸,林芸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地上,而她的目光还在看着郁欢,仿佛不相信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来帮她?
郁欢警惕地退后一步,“小鬼,绑架可是犯法的事,你们不怕么?”
“犯法?”那为首的男孩样子非常不屑,“我当然怕了,可是怕有什么用?有本事你让人来抓我……啊——”
原本嚣张跋扈的他突然凄厉的惨叫出声!
郁欢望着突然挡在身前的高大身影,默默地弯了弯唇。
任培勋抓住了为首男孩的手腕,咔的一声清脆的微响,几乎伴随着男孩的惨叫声传来。
“好痛!你又是谁啊?”那男孩痛的闭上眼,再睁开眼就看到眼前一个高大冷峻的男人,那男人的眼神凌厉的有些可怕,他不禁吓的哆嗦了一下。
任培勋却根本不答他的话,而是缓缓转过身,眼神直直地盯着郁欢,声音冷厉沉抑,像极力压制着怒火,“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多管闲事?”
郁欢唇角的笑僵住了。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林芸全身忍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周菁也颤了颤身体,面无血色地睁大眼,震撼地看着场中央的那突然出现的一男一女。
林芸忽然想站起身,可是她身体抖的可怕,像个软骨动物一样,她几次抖着腿站起来,却都禁不住又滑倒了。
一边的周菁看了,这才默默地走上前,扶住她的手臂站起来。
母女俩一致沉默,沉默地把脸扭到了一边。……被断了手腕的那个男孩一直在嗷嗷痛叫,他一挥手,对周围的同伴下命令:“快,快,把那个男的和女的都绑了!”
他的同伴有些犹豫,毕竟刚才他们可都亲眼看到那男人一下子就把人手腕咔哧断了。
看出他们的犹豫,为首男孩一下子怒了,“你们几个活腻了是吧?信不信老子立刻打电话让人来先把你们打一顿?”
一听这话,那几个男孩面色一狠,齐冲冲地抡起拳头全都朝着任培勋的后脑勺招呼去了——
郁欢和任培勋对峙着,忽然她清楚地看到那几个男孩冲过来的身影,“小心!你后面……”
原本沉默僵立的任培勋仿佛后面长了眼睛,他猛地一回身,拳头早就砸了出去!
“啊!”
“噢!”
几声凄惨的痛叫声传来,不消一会功夫,原先的几个气势嚣张的男孩全都倒在了地上打滚,一个个身上都挂满了伤。
那为首的男孩瞪直了眼,困难地咽了口唾液。
不仅他,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惊讶地张口结舌。
太快了!
这男人出拳太快了!几乎没怎么看到他的身影移动,就把这几个平日里最嚣张跋扈的小混混们打的哭爹喊娘。
那拳出的快、狠、准!
凌厉、凶猛,一气呵成。
郁欢从震惊中回过神,她看向任培勋,只见他紧紧握住拳,关节突起的地方有血丝缕缕渗出。他全身肌肉贲张,深黑沉冷的眸底有一抹狠戾暴躁的情绪,整个人像陷入黑暗地狱的使者,充满了阴狠冷厉的气息。
郁欢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跟沐清的对话。
她说:你很奇怪他会打人?
那时候她回沐清一句:打人终究不对。可是沐清却说:不一定……
当时她并没有多想这其中的意味,此时她大脑中却突然一个激灵——以前沐清看到过他打人?
这思绪不过一瞬间,郁欢已经疾步上前,一把抓起任培勋的手:“来,擦擦。”边说边从随身带的包里抽出一张湿纸巾,轻轻擦着他手背上的血丝。
任培勋的手被她抓住时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过了几秒仿佛才回过神,漠然沉寂地任郁欢抓着自己的手,她微低头的侧颜沉静如水,晚风微微吹起她的黑发,这一刻,格外静美。
她的声音是难得的温柔,动作也极为轻柔,从刚才到现在,她没有惊讶,也没有责怪,只是平静地替他擦拭伤口,令他微微疑惑眼前的这个女人的不同。
似有鸿毛轻轻撩动了他心底深处最柔软的那一块,又像是有尖刀,以最温柔的姿势直直插在他的心脏……
任培勋突然暴虐地一甩手,郁欢措手不及,身体顺势被甩开。
“怎么了?”她错愕地怔了一下。
任培勋僵冷着脸,避开了视线。
正在这现场犹如乱麻之时,一个哼着小曲儿,长的有点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慢悠悠地晃了进来。
他一进来,看到这满地的凌乱,立刻尖着嗓子叫开了:“谁?这谁弄的?”
在地上打滚叫痛的几个男孩已经起来了,依旧哼唧着,而最先的那个为首的男孩也回过了神,原本有些胆怯的他在看到这个进来的中年男人后,突然笑嘻嘻地喊了一声:“周老三,总算等到你回来了啊。”
周老三一转身看到那个为首男孩,立刻认出了此人,脸色嚣张神色立刻变得卑躬屈膝,“哟,这不是天哥么?您怎么大驾光临了?”
围观众人立即露出鄙夷——
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称呼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天哥”?真是不够臊的!
天哥下巴抬高,神气十足,眼神渐渐变得阴狠,“哼,这还不都怪你!我问你,你什么时候还我的钱?”
“这……”一说钱,周老三立即迟疑了,眼神闪烁诡狡。
天哥慢悠悠地指了指自己的手腕,又指了指身边一群受伤的同伴,“你瞧瞧,我们这伤可都是在你家这店被打的,加上这些医药费,损失费什么的,我看就一起赔个十万块吧。”
“什么?十万?”周老三惊讶地瞪大鼠眼,随即拍了拍胸脯,道:“天哥,你告诉我,谁打你的我一定让他不好过,敢打天哥你我看他是活的不耐烦了……”
天哥抬了抬下巴,笑容不怀好意。“就是他!”
周老三一转身,这就看清了任培勋和郁欢。
他的目光先是微微一睁,接着似乎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亮。他忽然转身跟天哥说:“天哥你放心,我一定让这人给你赔偿!”
天哥似乎不信他,目光疑惑地打量了他一下,“我让你现在就去找他赔!如果他不赔,那就要你来赔!加上你欠我的那三万一起!”
周老三一听那么多钱要赔,身体不由得抖了一下,接着神色一狠,他来到任培勋和郁欢的面前。
任培勋周身的气息冷的可怕,周老三似乎有些惧意,他的目光不敢在任培勋身上停留,只得转向郁欢,当看清郁欢的容貌,不禁眼前一亮,“这位……小姑娘,你刚才可是看到这里发生的事了?”
郁欢不知这人是谁,还不待回答,手臂忽然被任培勋大力地握住,沉默地拉着她就要离开。
“等等!”郁欢伸手拽住他。
任培勋脸色冷沉,非常不悦地皱眉看着她。
郁欢挣开他,转身朝着另一边背对着他们站着的林芸和周菁。
从包里拿出一张卡,她递出去,“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就当是赔偿今晚这里的损失。”
林芸和周菁的背好似都僵了僵,接着他们俩慢慢转过身。
林芸的脸色已经恢复,虽然灰白的没有血色,但也没之前那么跋扈泼辣,她的目光盯着郁欢手中的卡,又看了一眼郁欢,忽然冷冷地一笑,“不必了。”
周菁此刻微微抖着身体,唇抿的很紧,突然她张口:“真的不必了!即使我们再穷,也不需要施舍。”
郁欢震惊且奇怪地看着她。
刚才她的妈妈跟别人打架打成那样她都沉默着不说话,现在这是为什么?而且她的语气有些咄咄,好像在生气。
这个时候一边看了半天的周老三上前来。
“你们两个女人滚一边去!这位姑娘,你这心意我就代为收下了啊……”他涎着脸笑呵呵地伸手就要接郁欢手中的卡。
“混蛋!你今天要是接了这卡,以后你别想踏进家门一步!”一边的林芸突然开口大骂。
连周菁也紧紧地皱起了眉头,“爸!”
爸?
郁欢愣了一下,然后立即明白了什么。
周老三似是也怒了,伸手就对林芸挥过去一巴掌,“你敢不让我进家门?这是谁的家?谁的家?没我周老三能有你林芸今天?你还敢阻挡老子的财路?!我看你是活腻了……”
“啪啪啪!”
连续几个巴掌声响起,林芸躲避不及,有的就直接扇在了脸上,她硬生生地承接住,一个字都没吐。
郁欢震惊且不敢置信!
刚才她那么泼辣地跟几个小混混厮打,可是现在这一刻,她却可以不言不语地接受自己丈夫对自己的殴打?
周菁此时依旧是沉默地站在一边,也没有试图劝阻的意思。
郁欢眼神中充满疑惑——真是奇怪又特殊的一家人!
看着林芸被打的样子,她忽然心生不忍,正要上前去说什么,手臂忽然被大力抓住。
“走!”任培勋声音冷漠似坚冰,眼神沉黯的无边无际。
郁欢甩开他,目光盯着他的眼睛,“她也没做错什么,凭什么受到这样的遭遇?”
任培勋的唇似乎动了一下,最终却是一个字没说,抓着她手臂的力道越来越紧,似乎要捏碎她。
郁欢吃痛地一皱眉,不想身边却传来一声极尽冷冽的讥讽声。
林芸看着郁欢的眼神异常冷,唇角慢慢扬起冷讽:“这位没关系的人,我不需要你任何的同情,拿着你的钱……还有你朋友,立刻滚!”
郁欢此时也被挑起了火气,“芸婶,我原本也不想管这事。但看在老吴的面上我才不忍你受欺负……不过看来我真是白操心了,既然你不领情,那算了,我也不想管了!不过刚才我老公打伤了那些人,这些就当是给他们的医药费和赔偿费。老公,我们走!”
“老……公?”
郁欢拉着任培勋就要走,却听到身后传来几个异口同声的惊诧声。
她转过身,看到林芸,周菁,就连周老三也都是一脸的震惊,来来回回地看着她和任培勋几眼。
“怎么?”她挑了挑眉,一只手挽着任培勋的胳膊。
随后那三人的目光也跟着落在他们交错的手臂上。
半晌,周老三最先反应过来,一脸深意地笑:“乖乖,当了任家的大少爷就是不一样啊,什么时候娶了这么漂亮的媳妇?怎么也不给通知一声?让我也好准备准备喝这碗儿媳妇茶嘛……”
“你闭嘴!”
“爸,别说了!”
两道不同的阻喝声,来自林芸和周菁。
郁欢呆震的没有反应,好半晌,她的目光慢慢转移到任培勋的身上。
任培勋……他的身体半转着,神情陷入光线的暗影里,看不到最真实的情绪,可是那僵硬的身体似乎禁不住地颤抖着,周身犹如笼罩在北极最寒冷的地带,被寒冷的风一吹,顿觉刺骨凛凛。
------题外话------
昨晚本来有一更的,不过哄着儿子睡了之后自己也不知不觉地跟着睡着了……索性今天就多写点。
嗯,这也算是万更了一次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