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近来都有些神伤。
庸家的案子基本上尘埃落定,可刑部在审讯时庸祺等人具不承认上述的罪责,无奈人证物证齐全,庸祺也没有多说什么,华老爷的眼线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潜入了刑部大牢,带回来的消息只有一个。
同盛昌有内鬼。
于是华老爷和华譞秘密组织了同盛昌各个掌柜开了个小会,将这次的案子又重新分析了一遍,却只能分析到内鬼的目的是华府,他们出手极准,颇知华府与同盛昌的漏洞所在。
华老爷为人正直,当然不会任凭手下蒙冤,如今华府与同盛昌的关系并不为世人所知,莫非是皇上存心试探?如果真试探,他的下一步要做什么?
我整个人被华府的气氛闹得神经兮兮,这次出门没有带十五和大黄,故而时间过得漫长无比。伯伯写信问我情况如何,我也实在为难,其实结果已很明显,就是华老爷私心里还舍不得庸祺这个心腹,一直在设法营救,只是结果不是那么遂人心意。
华二老爷倒是态度明确,直言舍了庸家即可,如今皇上分明存了试探之心,若是皇上得知大哥的心思,惹得一家祸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华老爷蹙着眉不说话。
华二老爷继续道“如今风声紧,庸、季两家的食客大哥还打算养着吗?依我之见,还是一刀两断的好,免得受拖累”
华老爷骂道“庸祺一家一向兢兢业业,当初拥他入朝还是你的意思,如今他被奸臣所害,我华家不能明着站出来为他说话已是不义之举,难道真让他受了死刑?哎!皇上存在试探之心是没错,可是让他平白为了华家去死,我于心不忍”
“大哥,你的慈悲心肠总有一天会害了华府”华二老爷气冲冲地走出了房间。在他的私心里,一直被华修压着,背着二老爷的身份,却还不如一个外人?华倡推开房门,见房中赫然立着一位中年男子,他瞪着眼睛看了看来人,忙转身关上门,尽力掩饰着紧张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那人笑了笑,怎么样?华修不同意吧。
华倡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他的尊严比什么都重要,可我就想不通,你想想那庸家现在谁敢碰,陇安那边一直在怀疑言氏、庸、季两家与华府的关系,可到如今了他还不死心。救得了庸家又能如何,还是不能正大光明的往自己脸上贴金。
中年男人笑了笑,华修就是那样,外面和里面一样干净正直的人,我还不了解他?
华倡冷笑一声,他既不把华府的存亡当回事,我也不用对他手软。你接下来是如何计划的?可能助我?
中年男人摆弄摆弄衣服道“在渊龙堂的簿子上,九原樊城的华公记载的是华倡华老爷的名字,助你二字从何而来啊?”
华倡心领神会,不再说话。
中年男人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颇有深意地问道“沈家的二姑娘到底是怎么个来历,你可清楚?”
华倡立马从沉思中转过神来,干笑了几声道“她是沈将军的侄女儿,身在宛城久了,难免会染上一些毛病,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包容一二”
中年男人摆摆手,大笑了几声“华老爷倒维护她,不过说来也是,九原州毕竟姓沈,沈家那边到底还有面子要给,只是华府常年居于沈家之下,我私下看着很是不解呀,要说如今天下太平,哪还有仗要打的,大邺需文治方能生生不息才是”。
华倡干干笑了几声,中年男人沉思一会又道,我记得沈将军的兄弟沈义娶的是南边的人,当年他们于内战时不幸丧命?”
“是的,”
中年男人挑挑眉扬长而去。华倡却久久没有动弹,他明白风天的种种暗示,可是怎么扯到沈义身上了?
他着实想不明白。
今天一大早就被华宜叫醒,拉着我上街给华老爷选生辰礼物,我睁着一双困眼随她上了街,莫名觉得樊城的街上似乎热闹了一些,绣莹充满自豪感地说“他们都是各地来为老爷祝寿的”
我奇怪道“那为何他们都住在外面,依着规矩,远道而来的客人都应住在府上以礼相待才是”
“我们老爷可是樊城的华公,全天下人都敬佩的五体投地,每到老爷做生辰时,来樊城祝寿的人那么多,咱们华府哪住得下这么多人,他们呢,也不愿麻烦老爷,索性住了酒馆、客栈,还比较方便”
以前只知道华老爷仁义,如今亲眼目睹八方拜寿的盛况,真是大开眼界。
华宜笑道,你可不要听这丫头混说,父亲为人正直仗义,自有一些志趣相投之人想来拜访,借着寿宴的幌子罢了,而且父亲早年又开设过学堂,有了闲职后虽不再从事,却也是桃李天下的老师,故而拜寿的人多了些。
“所以姐姐你费尽心思地挑选礼物,可是怕在众人面前丢了华家大小姐的名声呀?”
华宜假嗔道“馆曦,你也不管管她,瞧她说话愈发没大没小了”
我努努嘴,挽着华宜边赔礼道歉边说“我一定帮你给华老爷挑选一份最好的礼物,将功折罪好不?”
说话间几个男子经过我们身边,馆曦察觉到不妥后朝我使了使眼色,我刚把华宜推开那几个人就朝我们扑了过来,他们身上并没有兵器,只是我觉得他们的身手不像汉人,虽然在极力模仿,可还是生硬,馆曦知道我身子未痊愈,一直避免我与他们直接交锋,这时一黑衣男子出手,几个回合过后,那几个人便逃了,我怕有诈,并没有让馆曦去追。
原来那黑衣人竟是息彪,寒暄几句后才知他是陪沈公子出门喝酒的,我一想这得赶紧开溜啊,若是被沈公子撞见可得纠缠一番,华宜受了惊吓,我本想借故离开,恰巧沈公子过来了。
沈公子要发扬风格派人护送我们回府,我正推脱着不用了,我们身体倍棒,武功倍好,转身就撞上了萧琰,我闭着眼睛边揉脑门边想,这下倒霉了,逃不过这一劫了,我发狠似的咳了咳。沈公子忙过来身手就要扶我“沈姑娘没事吧,我略懂医术,可为姑娘瞧一瞧”
我转身正要说话,却被萧琰往后面一拉,紧紧地贴在他的的身上,耳边传来他淡淡的声音“晚晚容我瞧一瞧便好,不劳公子费心费力了”
萧琰与沈公子含蓄了几句后,沈公子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华宜站在我身边一动不动,直到萧琰看向她时她才微微行了礼。
我算是见识到了,原来众人眼中的萧琰是这个模样,整个人一副谁欠了他几吊钱的样子,拽的不行,冷漠的不行不行。
我故作惊讶地说“你来樊城游玩来了吧,我知道有个好地方,改天带你去啊”
“……”
“不想玩也可以,樊城的糕点特别好吃,改天带你一日游可好”
“……”
见他还没有动静,我只好默默地说“我错了,你笑一笑可好?”
萧琰突然拉着我上了马,我这才反应过来,这厮是刚来樊城的,这随身的马鞍都是温的。
我朝着馆曦喊道“馆曦,你保护华姐姐回去,我晚上就回来了”
夏季的南山看起来不似冬季般空旷寂寥,这会子又是辰时过半,山上恰好一副热热闹闹的夏日晨景图。
“你是给华老爷拜寿的?怎么来的这样早,还有三日呢。吏部的案子处理完了?”
萧琰看向我“你来樊城就是为了吏部的案子?”
我忙摇头,“不是华老爷寿辰么,我来吃酒席的”
萧琰点点头,“吏部的这个案子虽然人证物证齐全,却还是疑点重重,仿佛有个人在背后操控似的,一击即中庸祺的要害,我这次来一是为了案子,其次才是拜寿的”
他倒是实话实说,我撇撇嘴,拐着弯子问道“庸祺一家与樊城会有什么瓜葛?”
萧琰没有丝毫防备地说“庸祺为官之初华家暗中帮了不少忙,事情虽然隐蔽,可也有不甚严谨的地方”
是么,这么说陇安城早已经怀疑华府与庸家的关系了?如此一来他们要毁掉的不是庸家,而是华府,庸祺不过是个前戏而已。如果找不出幕后主使,任由事态发展下去,那华府迟早会步庸家的后尘,如此,得益的只能是皇上。会是皇上的计策吗,他已经开始对九原州下手了吗?
只觉肩上一紧,萧琰已搂我入怀,听到他说,放心,晚晚,我会一直在的。
我感受着萧琰温暖的体温和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我找夫婿可是很挑的,你先说你会做些什么?”
萧琰一本正经地道“我会下棋,拉弓射箭,骑马”
“切,我也会”我坐起来看着他“还会什么”
萧琰依旧一本正经地说“我还会做饭,还会......”
他突然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还会亲我的晚晚”
我捂住额头假怒道“这个不算,你耍赖”
“怎么就不算了?”萧琰拉着我的手“我知道你什么都会,你什么都做的很好,可是我会保护你,我不会留你一个人,这一次,我们一起”
我点着头,看着面前的萧琰,他仿佛在看着我,却好像不是在看着我,他说的那些话我并不是不相信,而是感觉他是对另一个人说的,我不知道他想着的那个人是谁,可是现在,是我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