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既然现状已变,林依依也只能支持凌南天在军旅这条路上走下去。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盼凌南天能进入国军,那国军毕竟是政府军,不管这场中原大战,谁胜谁负,国民政府都是唯一合法政府。
尤其是,林依依打听到国军还有一所闻名世界的黄埔军校,倘若凌南天能进入政府军工作,晋升为将军,不用亲自上前线打仗,或者凌南天能进入黄埔军校念书。
那么,凌南天就会更安全些,更能让林依依放心些。
所以,林依依便坚决要求随子从军,伴爱子上战场,以便让爱子不敢离开她,不便亲自上前线,最终达到保护凌南天的目的。
无论如何,她也算是两次家破人亡了。
她不能再失去爱子这个精神支柱了。
战火无情啊!
果然,队伍到达微山湖时,凌南天出于孝心,真的留在了娘亲的身边。
微山湖畔,夜风送爽,火光摇曳,荷叶飘香。
红红的火光,映着林依依红红的俏脸。
林依依落泪如雨,低泣哽咽,断断续续,向凌南天述说了她二十年的艰辛与痛苦,把埋藏于心底并压抑了二十年的往事与心事,全倒出来了。
“呜呜呜呜……”言罢,林依依放声大哭,泪水漂洒,以哭释痛,渲泄心中二十年的苦与悲,哀与愁。
“娘……呜呜……娘……你好伟大……苦了你了……呜呜……孩儿不孝,由小到大,竟然丝毫未能体察娘亲的良苦用心,对不起!对不起!孩儿对不起娘亲!呜呜!”凌南天边听边哭,也是泪流满面。
听林依依讲完过去的恩恩怨怨之后,他也是放声大哭,百感交集,心酸心疼。
母亲如此饱受折磨,经历非人摧残,但也为凌南天换来荣华富贵、健康成长。
他是仇视凌雄好?
还是继续为凌雄复仇好?
霎时间,凌南天的心头很乱!很乱!很乱!
但是,他被母爱的伟大,震撼了心灵。
他跪倒于林依依的膝盖前,连连磕头,大哭痛哭。
为了他的健康平安成长,林依依竟然如此屈辱了二十年,二十年与虎狼相伴。
多么伟大的母爱啊!
然而,自己未出生,生父已惨死,且惨死于养父之刀下。
而养父又是如此的疼爱自己,一直不知自己非他的亲生儿子,赠予凌南天如此多的财产。
是喜?
是忧?
是悲?
是哀?
此时此刻,凌南天无法分得清这样的恩怨情仇。
他与凌雄是恩中有怨,怨中有恨,恨中有情,情中有仇。
凌南天的心情十分复杂,感动中掺杂着无奈,无奈之中又掺杂着酸疼,酸疼之中还包含着感激,感激之中又透着矛盾,矛盾之中隐藏着难受。
“孩子,起来,不要与娘亲客气。每一个母亲都很伟大,每一个儿子,都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娘亲不疼儿子的?”林依依看着凌南天如此失声痛哭,伏于自己膝下连连磕头,能从中可见凌南天的悲与喜、愁与哀。
刹那间,她也是百感交集,酸楚无限,既难过又感动,既感动亦悲哀。
但是,林依依却是不敢再哭了。
她止住了哭声,抹拭好泪水。
虽然,她也无法分得清自己留于凌家二十年,是对还是错?但是,当她扶起凌南天,眼望爱子额头通红,不由又是一阵心疼。
林依依把凌南天搂入怀中,手抚他的长发,颗颗珠泪,落在他的头顶上、背心上。
凌南天痛哭不止,泪如雨下,浑身颤动。
“呵呵,儿子,马兰不是你的亲妹妹,这下子,你可以卸下心理包袱了,你又可以去风流了。儿子,娘不怪你风流多情。娘有的是金银珠宝,你咋风流都行,娶的妻妾越多,娘亲就越高兴。娘只盼你多生儿女,好伴娘亲,让娘亲终日热热闹闹的,让娘亲过一个儿孙缠绕、热闹的晚年。”林依依颤颤伸手,为凌南天抹拭脸上的泪水,轻抚他红肿的额头,又强颜欢笑,开起了玩笑。
她的这些话,看似玩笑话,但也真诚,发自肺腑。
“嗯!不过,马兰虽非我亲妹,却为我屈辱而死,是因为而被马彪误会,被马彪凌辱而死的。她撞墙血溅的那一幕惨剧,常常让孩儿发恶梦。孩儿一定要找马彪报仇,祭典兰儿在天之灵。所以,孩儿还是要继续从军。唯有统兵之路,才是复仇雪耻之路。”凌南天泪光闪闪,点了点头,既喜亦忧。他的眼神仍然忧郁,放下了他与马兰洞房的羞耻,也了解了家史。
但是,他不等于可以放弃某些仇恨,与凌雄的爱恨情仇也仍然纠结于他的心头。
尤其是对于马彪的仇恨,非报不可。
言罢,凌南天又一阵沉默,心头一阵悲哀:自己出生以来,竟然未见过生父之面,不知生父容貌长相。这不是悲哀,那又是什么?
“儿子,至于往后,你何去何从,是继续从军也罢,是营商也好,或是去考黄埔军校也行,一切由你决定,你已长大,娘亲不再干涉你的一切。你把娘亲送回大峰山下居住就行,等娘死后,让娘的骨灰与你亲爹林伯仲合葬。最好,你能有机会找找你的亲舅舅林德德。他生死不明二十年了,无论是生,或是死,娘但盼能有他的音讯,那怕是死讯也行,以告慰你的外公外婆在天之灵。那样,娘亲死后,也就真的能含笑九泉了。”林依依也不知如何劝慰凌南天了,事到如今,只能把心中所有的郁闷都说出来。
“嗯!娘,可有舅舅的照片?或是,零零碎碎的小道消息?孩儿拿下济宁城,便派人去找舅舅。还有,孩儿打到济南去,陪娘回大峰山,拜祭生父之灵。”凌南天含泪点了点头,强抑心头的酸疼,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