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袍如火影流化作一虚渺的长舌‘舔’舐出月姻大殿将瑟瑟发抖的月老卷回与此同时盈满清风的绯光笼罩了庭院繁‘花’飞快吐苞绽出千态百姿树木重新催出枝丫嫩叶水墨般被染浸成一派深熟
红袖再一挥光丝环绕大殿水晶墙的裂缝弥合得了无痕迹
那只修长有力的手将姻缘簿递到眼前仿佛托起最坚决的意愿月老颤着身体小心翼翼地道“这一桩事老身断断不会主动呈上只是天宫迟早会有发现的一天……”
楚赤暝垂视月老淡淡道“只要你不说无论发生什么事全由我來承担”
殿外一片喧嚣天将领一干天兵匆匆赶到见庭院毫无凌‘乱’的痕迹诸仙不由得有些诧异入了殿中见楚赤暝仙君正与月老把盏对饮谈笑风生更是惊讶万分
方才那惊天响声又是怎么回事但确实是从月姻殿方位传出的绝不会错
楚赤暝斜眺领头的大将一眼饮下盏中酒款款道“这一次的‘潮’汐也忒厉害了些人间的海水不知涨了多少”
月老撩起袖子拭了一下额头“月姻殿毕竟是天宫域距月球最近的宫殿每次‘潮’汐都会引起不小的动静独独这次闹腾得最厉害幸好有楚赤暝仙君在否则月姻殿怕是保不住了”
大将恍然大悟恭敬抱拳为打搅的行为道歉一干人悻悻退了下去
楚赤暝目光黯了黯
“最痛苦的情罚是什么”
月老怔了一下摇头“时候未到一切尽是未知数正如老身不知楚仙君犯下的是否真的瞒得住”
楚赤暝叹息道“就算是瞒得住冥冥之中的定数却改变不了又有什么用”
他与镜倾的缘并非人为设下月老不过负责记载而已然而既是早就定好又岂是一页纸张拴得住的
但他要赌只有赌才有赢的可能
“月老可在”
清冽孤婉的声音在殿外响起接着便是长裙曳地而來的细碎窸窣楚赤暝要避开已经來不及镜倾仙子施施然步入大殿见着他也是一怔脸颊飞上两抹桃红
月老上前去迎接楚赤暝皱了皱眉举杯才发现杯已见底他置杯案上沉默不语
镜倾在他身旁落座似笑非笑地斜觑了他一眼“楚仙君竟也在可真是缘分呵”
她语带双关然而对于楚赤暝而言如今是最忌讳的两个字莫过于“缘分”
指骨一下下敲击‘玉’案响声空‘洞’又冰凉仿佛雪珠落盘他的心阵阵冷痛
正要起身告辞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镜倾到月姻宫的目的……
终是低头一笑“仙子想必是遇着舍跋大将了是否亦可说是缘分”
“你……”镜倾神‘色’尴尬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气氛有些凝重
月老解围道“镜倾仙子登‘门’月姻殿不知有何贵干”
镜倾迟疑了一下道“只是想看看姻缘簿上属于我的那一段缘”
月老感慨道“不时有仙人到月姻殿提这样的请求可天机不可泄‘露’镜倾仙子恐怕要失望了”
楚赤暝自顾斟上一杯酒缓缓道“那便给仙子看罢了了一桩心愿也好”
镜倾看向他目光嗔痴又有些疑‘惑’
她万万沒有料到属于她的那份缘已经被命运安排与她的男子毁掉一点余地也不留
“这……”月老为难地沉‘吟’深知楚赤暝虽然一贯悠然的模样但发起狂來却是令人心惊胆战
楚赤暝淡淡道“相信镜倾仙子看了也不会说出去的”
镜倾心中不安却也当是在赞她守信桃眼飞媚然而那张脸不冰却沒有温度
他只是他与她无关
月老凝化出姻缘簿呈到镜倾手中镜倾有些迫不及待地翻到她那一页脸‘色’瞬间惨白又迅速翻到另一页身体一晃扶住额头几乎晕厥过去
“啪”姻缘簿从她手中滑落
怎么会是这样不可能不可能……
她的姻缘一片空白而他与冷真却是一对鹣蝶
他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么这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她想不通也不甘心
楚赤暝知道镜倾看了之后情绪定会受到影响不料她反映竟这般大俯身将姻缘簿拾起递到月老手中“镜倾仙子可是对姻缘不满意不过不管是月老安排还是冥冥注定缘一成便是永生即便暂时不适应以后也会爱上的”
他微微一惊话尽才知不妥
镜倾双眸哀怜盈盈‘欲’泣
尽管如此她依然矜持有礼“楚赤暝仙君你说命定的就不能改变么”
楚赤暝应“未必”
镜倾忽然笑了笑仿佛雪涡漩开“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手指一下子扣紧案缘楚赤暝清楚一种情势对弈已经形成
他起身告辞却被镜倾叫住弱弱道“方才受了些刺‘激’又不好独自留在月姻宫中仙君可否行一个方便”
月老干咳了两声虽说他经常牵红线记载姻缘然而怨偶在月姻殿表演纠葛戏他还是头一回碰到有些适应不了十足叶公好龙的意味
话说到这份上楚赤暝即便不愿但道义所存总不能背负一个弃弱质‘女’流不顾的恶名镜倾这般认为殊不知……
“仙子需要帮助我当然万死不辞”
楚赤暝掌心萦绕起一道绯光催引流入镜倾的‘胸’口“何况只是输入仙气这样的小事仙子感觉可是好许多了”
镜倾蹙眉不语苦不堪言说愁无法诉出忽然心口处似有海‘浪’澎湃不断撞击让她几乎稳不住身形以为是情意勃发的缘由却见楚赤暝也出现了异样
怎么会……为什么会有这样熟悉的感觉仿佛心脉相连命络相通仿佛从來浑然一体分开已久一触便是疼痛
楚赤暝急急收掌按住起伏的‘胸’膛不敢相信地看着镜倾镜倾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身子竟虚弱到不能自持一倾委顿了下去
楚赤暝及时将她扶住知道此刻输入多少真气给她也无济于事他心中又盘踞了一个巨大的疑问便抱着她匆匆出了月姻殿
月老被这突然而至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待回过神不由得唏嘘即便是改了姻缘簿又如何冥冥之中定下的两人终究是纠葛到一起了
楚赤暝去的不是西宫别院而是月孤域
暗影流光凛冽寒风无数瀑镜相继消逝在视线中终于寻到月孤域中偏西部的一座宫邸它与羽漱仙山遥遥相对墙壁瓦椽甚至是‘床’榻所有的一切皆以镜面镜砖镜柱等筑成楚赤暝踏入殿中只见着到处影影憧憧重叠渐远让人沒來由地惆怅起來
一个人那么多影尽是自己的影能不孤独么即便是他曾经毫无牵挂的时候入了这样的殿中也会倍感冷清镜倾又是如何渡过漫漫七万年的
怀中人未醒大概是待在月孤域中太久了她的身体一直有些凉仿佛凝了万年不易融化的雪冰‘花’楚赤暝犹豫了一下将她放到镜‘床’上
除了冷真他从未抱过其他‘女’子不知为什么镜倾带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根植于心肺最深处与他的人生无比密切摆不脱一离便不完整
这便是冥冥之中的联系么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的感觉存在于他与镜倾之间而不是与冷真之间他爱的明明是冷真呵倘若他与冷真也有这样浑然一体的熟悉感再加上他们之间的绵绵情意不知会是多么的刻骨铭心怕是万世也忘不了万难也阻不了
“楚赤暝仙君”
镜榻上的‘女’子檀‘唇’轻启吐出一句呓语声音柔婉缥缈轻忽仿佛镜中的事物一闪即逝不可捉‘摸’
楚赤暝神‘色’平静不起一丝‘波’澜他在等她醒來那一件事必需问个清楚
榻上‘女’子一袭薄纱白衣眉似弯钩微微蹙着极易让人联想起雪与月皆是清冷之物只适合存在于孤僻之所幽静而冷清隔了一切凡事
只因看他洗澡镜倾便堕入万丈红尘么不定然有更深的缘由不然熟悉感从何而來冥冥联系因何而起
仿佛是在害怕什么抑或是受了寒镜倾浑身轻轻哆嗦了一下楚赤暝起身來打算为她煨一杯热酒大殿空空他才想到镜倾作为地位不低的芙渠仙子竟沒有一名仙鬟服‘侍’而向來幽闭月孤域有召才出分明是……
分明是受罚的征象
他因缘飞升六海千山时便已听闻月孤域镜倾仙子之名然而由于平素沒有什么‘交’情对她可说是一无所知
她究竟遭遇了什么
偌大的卿寒殿只找着半瓶瑶醉仙该酒以瑶池水合桃‘花’酿再‘混’‘迷’岁丹而成品一口至少会睡达半年之久入梦后梦中一切随心所‘欲’出现自己要看的人要经的事是失意仙人最好的佳酿
难怪有时瀑镜会关很久惹十七域一些仙人怨气纷纷然而他们又何曾想过开关瀑镜虽由镜倾负责却与他们毫无干系不过是占不到便宜罢了
一心盼着镜倾尽快苏醒他是断断不能给她饮瑶醉仙的便将酒放回梳妆台前犹豫了一下解下红袍披覆在她身上
似有无数曼珠沙华倾落而下积满流月莹雪般的纤柔身段衬着倾世绝伦的容颜仿佛烈火托起皓月美得不可方物
镜倾其实比冷真要美一分
手猛地一顿又是那样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