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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诡谋迷乱(1 / 1)

七寸之害

雁门城下,数万魏军将士苦等了一月,另外一半人已经永远地躺在了这里,碎裂的关门成了所有人关注的地方,“砰”“砰”的撞击声显得独一无二,每个人用心听着那声音。

“啪!~”关门终于被撞破了,魏军鱼贯而入,而当他们迈进第二道关城那一刻,发现城中只剩下瓦砾和尸体...雁门此番景象甚至比城外他们那个浸水的洼地还不如...一个月,就是这样吗?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以前搜刮战利品的心情都没了,一个个呆立在那里......

只有拓跋仪真的松了一口气,然而几万魏军将士已经付出了他们的生命,就为勾注山这块巴掌大的入口......

“报---”

“何事?”

“敌将慕容麟不知所踪,城南慕容永军也不知何时撤去...”

“什么?慕容永放着这么重要的地方就放心让我们往南继续踏着他的地盘走?”拓跋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听说是南面晋阳发现敌军!”

“可曾探实?”

“这个,这个......是往西北的难民说的,被我部截下问出...”

“马上去探明,慕容垂又是派了哪个不要命的来送死了...”其实他自己知道,现下自己的部队已经精疲力尽急需休整,但如果晋阳再丢,南下便再无可能。而自己也将被拓跋珪问罪。

一个时辰之后,探子飞马驰到雁门关城,走了两步,喘气不止,拓跋仪迎面扶稳,问:“是怎么回事?”

“晋...晋阳...阳,已经被后燕慕容瓒部队攻下半日,西燕军多数投降...!”

拓跋仪往后退了两步,一时脚尖颤栗,直直跪了下去...

“慕容瓒?丹阳王慕容瓒?哪里冒出来的?”

“井陉,慕容永他们撤了兵,井陉关门大开,径直从东面山路过来的,行动隐秘,昨日夜间才趁雨势攻下晋阳!......”

“一个月啊!我大魏将士近五万人一个月就死在这里啦!慕容永你个废物!蠢材!”拓跋仪用手抠起了一把湿泥攒在手中,用手用力捶地,青筋暴突“他娘的,老贼!我拓跋仪与你势不两立!”竟当场呕出了一口血,昏了过去...

汝之明愿

大帐内,留着两个人,也是一对父子,后燕开国国君.成武帝慕容垂和太子慕容宝,对话持续了一段,可是慕容垂听完并不十分满意的样子。

“道佑,你做太子多少年了?”慕容垂终于点题。

“父皇十年前复国就立了儿臣。”慕容宝答道。

“那可曾想过寡人身后,要当得帝王的责任?”慕容垂轻点了座上的扶手,发出熟铜的声响。

“嗯...”慕容宝身体伏地,作叩首状。

“古来为帝为王可有基业万世者?”

“未曾有过。”

“为君者,当视天下最重者为何?”

“家族、社稷、黎民。”慕容宝一字一顿说出了这个几个字。

透到帐内的光渐渐稀少,而天下却在瞬息中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可知道,天命尚在人为,我鲜卑几百年前甚至未曾踏足中原,而今,我广有河北、中原,如果不是自己去争,谁也给不了你!”慕容垂一时说话变得激昂起来,眯缝了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慕容宝,这毫无疑问是少有的。

“儿臣谨记...”

“道佑...寡人还有一事问你...”慕容垂顿了顿“登位后,你对你的庶兄---慕容农怎么用?”

父亲一句话把慕容宝逼在墙角,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国事可兴。”慕容宝躬身道。

“汝谨记,血浓于水,司马氏就是毁于对权力的过份追求、漠视亲情,但愿你能说到做到...就这样...下去吧!”慕容垂摆手示意他退下。

慕容宝退出帐外。

“来人啊!”

执金吾拔列敦转身进帐“在!”

慕容垂揉了一下眼睛,一手虚按问“元妃到哪了?”

“启禀圣上,马队刚到,元妃娘娘正在辕门问候将士,一时没有呈报。”

“哼...还是这么有心,”慕容垂脸上一丝笑意,“但是毕竟后宫不便过问军政,召她过来吧。”

“诺!”

......

“皇上...”段元妃向慕容垂躬身行礼。

“爱妃今日一来听说就在前面那里问候将士,难道粮米都发了吗?”

“皇上明鉴...”

“还真...呵呵...爱妃真的是菩萨心肠。”慕容垂话也说不清,不禁尴尬发笑。

“皇上近来身体可好?”段元妃并没有用“龙体无恙”之类的敬语。

“啊...也就这样...毕竟寡人快七十了。”慕容垂不禁叹声。

帐内沉默了一阵,元妃顾盼了一下慕容垂头上那细密的银发,不禁暗自感伤...慕容垂刚出现的笑容看到元妃如此,也是停下了。不知何时,他一把用双手握住她,放在自己心口,虽是默然,却生得一股温情,或许也只有你才是这茫茫大地中我最宝贵的财富。

计出边塞

燕魏边塞、蓟州地界,虽是到了春分时节天气仍是清冷异常,今年的雪时断时续下到二月中,是春是冬并不是太明显。这个世界有时太过陌生,苦寒的地界人们也会为了一点点利益把对方的生命随意抹杀,蓟州虽有群山之绕、临海之险、万乘之姿,也逃不脱乱世中最普通的苦难和最惨淡的结局。

半湿的草地上孤单地行着三骑,为首的男子身着皮甲,手执弯弓和长槊,后面两名女子一主一仆,主人如果不是那一身无需表露的气质从衣着上看并看不出是什么大户人家,而仆人拿着小猎弓在那自顾自的比划......

女子扶着头上的斗篷,朗声问道:“长孙大人,到大宁关(今张家口附近)还要多久?”

“启禀公主,依之前牧民的说法,应该不远了...”为首的那名男子正是长孙翰,而这一主一仆就是贺兰含瑛和嘉尔莫。

大宁关是燕魏最近可直接通行的关口,商贾、难民全都云集在此,长孙翰驰马到山坡上远远一看,竟有数万人拥挤在大宁关下,这是?戒严?

长孙翰拨马回头到贺兰含瑛面前:“禀公主,关门好像封闭了!”

如果舍去广宁郡,再往东行去...含瑛不敢多想,因为眼见魏燕东部战争即将开始,这些都不得再耽误。

“等...等开关,不可能这几万人没有他们要的东西!”含瑛语气坚决的说道。

“可是长期以来,两国交战,没有哪个守关大将敢轻易开关,如果等,在下怕到时候我魏国大军开到此地...再进关可就难了...对,公主,在下有计策了!”长孙翰突然眼睛一亮。

“怎么...突然?...长孙大人有何良策?”

“关上兵少,关下人多,都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人,如若从北往南走的就有数万,那么从南往北走的相信也不会比这个少太多,也就是说,至少有近十万人堵在大宁关!...”

“...难道你想?”含瑛眼神中有点慌乱,对长孙翰摇了摇头。

“公主多虑了,只是顺势而为...一切但凭天时。”

说罢,只见长孙翰没做一丝停留,向关口方向驰了去。嘉尔莫抬头看过去,小声道:“长孙其人真乃伟丈夫也。”

含瑛看了看她,本是要讲,但又觉得不合时宜,便也跟着对长孙翰多但心一点。

......

关下的人黑压压的一片。长孙翰见此也只好下马牵着,一路过去,到了根本行不得的地方,人围在那里,有讲各部鲜卑话和杂胡话的、也有少数讲汉话的。骆驼、大马、矮马,一股子腥臊味在鼻子前面晃荡。甚至可以看见三三两两的小帐篷,但绝大多数人是随意铺了个毛垫就当个自己的地界儿了。

这些老老少少的人不过是最平凡、最可悲的人,他们在大乱世之中,没有帝王的野心,无非只是想做些谋生计的活,哪怕是贱如蝼蚁也为了这一口气活下去。

长孙翰越走越是泛起本有的怜悯,自己也才十九岁的年纪,如果父亲不是深得王上的信任,恐怕自己也要和普通人一样...可是他们仍然活着...没有任何地位可谈...他们仍然活着...

长孙翰捂着头,没有再去想这庞大的人群到底是怎么来的,再想只是加重自己身上这份负担...

转见一群人在那里说着继续往东还是回北方的决定,各执己见,但他也注意到有一群人始终保持着镇静,一直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商旅么?长孙翰微微一笑。

他望着城楼,恐怕在着急的不单单只有自己。临时关闭的决定...呵呵...如果你们猜到了,就不会这样...

“啊,兄台...”长孙翰一手扶紧了佩刀,另一手在这群坐着的人里面拍了一个人的后肩“那个...这个一时半会儿是去不了我要去的地方了...”

那人警惕着转身看着他,“什么事?...”

“粮食啊...吃的!知道哪里能买到吗?”长孙翰夸张的指了指自己长大的嘴巴。而奇怪的是似乎那人的脸比自己脸色更难看,似乎不是自己在要吃的,而是那人想要吃的。

长孙翰坐在那人边上,一手手腕忽然扣住那人的脖子,“别动...否则脖子就要断了!啊...我知道这群人都是你负责的...这位置不错...嗯~”

那人枯瘦的面部始终没有变动,只是低声“你想干嘛?...”

“不干嘛...各取所需!告诉城头的那个蠢货...私自派人到城下通敌...这罪名可是洗不掉的...”

“我们只是...”

“只是收集粮食对吧?...谁给你啊?收集粮食就半夜放人进关啊?”长孙翰故意加大了声音,看热闹的人群响起一阵骚动。

“都别动!...”一只匕首已经搁在了那人的脖子上,那群一起的人动兵的一点一滴实际上都听在了自己耳畔。

“话说大人,你怕魏国拓跋珪、拓拔虔百里之外的十万大军,却不怕我生生给你弄个魏国先锋吗?”说完刀尖往前虚指了一番,那人被这寒气所逼,也用眼睛抖索着看了看...

“这商贾和牧民有什么好怕的?!别在这里装腔作势!”那人身子被制得死死的,脸上被紧张的气氛弄得面色通红。

长孙翰笑笑,大声说道:“如果他们知道你们几个月前就把存粮吃空了,得不到慕容隆的拨下的补给,私自以口头许诺进关的方式开始借粮...城上的老爷们先不说,现在你们这一批出来的,就算抢个精光,全杀了,剥了皮放在城下泄愤,我想应该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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