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惊鸿(1 / 1)

此时正当晌午虽然寒风冷冽但洛阳城里依旧熙熙攘攘,几人从朱雀大街向洛阳南面的小苑门走去。

汉代的洛阳是当时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并且及其富有特色,据史料记载当时的洛阳城“东西七里,南北九里”城内以性质不同分为若干区,其中繁华的工商去就有南市、马市、粟市和金市等。如果读过班固《两都赋》和张衡《二京赋》你就可以从中体会到东西两都的繁盛。

这朱雀大街铺的是青石路,平整宽阔的街道两旁商铺林立,从衣食住行生活所需到奇珍异宝,笔墨书画无所不有。

因为行人众多摩肩接踵,几人也就没有骑马而是牵着马匹步行。就在曹昂与袁尚说笑之际迎面走来一个挑着一担子东西的青年人,徒然地那人脚步一踉跄身子倾斜就倒向了曹昂。曹昂身手还算敏捷就在即将和那人撞上的瞬间一个侧身让过那人。那青年人立马跌倒在了地上,箩筐里的几件杂碎之物也滚落到地上。

“小的不是,请大人勿怪,大人勿怪。”青年人站起身来一边捡起地上的杂物一面向曹昂赔罪道。

曹昂觉得无恙也没往心里去,牵着马匹就要走。就在那年青人重新挑起担子要走时他面前一黑,一尊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他的去路。年青人一瞧那人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挡在他面前的是个异常魁梧的壮汉,壮汉扫帚眉铜铃眼鼻,面色黝黑一把胡子犹如钢针,当真长的丑陋凶悍,并且他腰间还配着把环首大刀,人往那一站真似一尊怒目金刚。

挡住年青人的正是典韦,他怒喝道:“竖子,胆敢在你典爷爷面前干这等见不得人的勾当,还不把偷了曹公子的佩玉交出来!”

曹昂愣了一下后立马摸向腰际,果然自己佩戴的一块上好古玉不见了踪影。

有汉一代时人崇尚佩玉,玉器的佩带代表着人们的社会地位,士人也往往用玉来比喻人的德性,儒家就讲究“君子必佩玉”“无故,玉不去身”等。到魏晋时士族中的一些人更是相信玉有长生不老之功效,每当寻得上好古玉必定碾碎吞服。

曹昂系在腰带上的这枚玉环乃是一枚成色上佳的古玉,这名毛贼倒也识货并且身手了得,只是不凑巧碰上典韦这个眼神一流的凶神。这时周围也逐渐聚集起一圈围观的路人来。

袁尚闻言也不由得打量起那年轻毛贼来,见他穿着件粗麻衣,二十来岁相貌一般,身子有些消瘦,眼睛却是有些黑溜有神,

年轻毛贼还想争辩什么,典韦也不和他多说,上前一步左手揪住他衣襟,右手握拳就朝他肚子挥去,“啊!”只一分力道的直拳那年轻毛贼就吃痛抱着身子倒了下去。接着典韦在他那担子杂货翻了翻就拿出了一枚环形古玉。

曹昂接过古玉怪叫道:“好呀,一个小毛贼竟敢犯到你曹大爷这来啦!”说罢就揪起那年轻毛贼,“知道你曹大爷抓过多少毛贼进廷尉府衙么?”

毛贼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摆哀求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且容小的说明,这其中大有缘由。”

曹昂倒也想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逐将他一推放开了手。毛贼接着神色有些慌张地说:“小人是受人指使来偷大人东西的,那人就……在那!”说罢他指向后面人群里。就在众人看去时毛贼身子蹲下两腿一蹬,竟然从曹昂那匹青叶马肚子下钻了过去,不等袁尚等人反映他左手夹杂着一块锋利的物件往马屁股上一拍。

青叶马吃痛前蹄蹬起老高,众人怕被伤着各自退后了一步,接着青叶马受惊朝前方发狂奔跑起来,围观众人哪敢阻拦都纷纷让开,有一个小贩稍稍迟了些结果被青叶马撞出七八尺开外。曹昂哪里顾得其他,急忙跑着追上前去。

就在那毛贼想趁乱从人群溜走时背后衣领被人一揪,身子瞬间向后倒去,痛彻心扉的一拳后他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典韦再次放倒毛贼后叫曹昂的随从将他绑住。袁尚担心受惊的马匹领着典韦也追上前去。

再说那匹青叶马冲出人群后打着“呼哧哧”的响鼻,发了狂似的在朱雀大街上狂奔,货摊被撞翻许多,人也被撞倒了好几个。但因为街上多了阻拦物件它倒跑得不是很快。曹昂几个加速之后终于追上了青叶马,他窜上前去从马的背后一把抓住了缰绳,青叶马四蹄不住刨地,拉着曹昂原地打转,几个来回后曹昂手一酸又被青叶马身子一撞,立时被甩出旁边去。

青叶马没了人牵制更加发狂起来,这一次却是奔向回头的方向,它奔到了一家宝货店前,麻烦就在店外还站着几个不知所措的女眷,其中就有位被名少女搀扶着的年过五旬的老妇人。青叶马响鼻吓人,前蹄一刨地就蹬得老高,旁边站着的两个仆人吓得傻了眼不敢动弹,眼看马蹄就砸到那少女和老妇人身上

这时袁尚终于是赶上来了,看着马要伤人也顾不得其他一个纵步跨上前侧过身子一手拨开老妇人,另一只手带起那少女堪堪避过马蹄子。青叶马后腿一蹬作势又要撞上前去,但是典韦就跟在袁尚后面他哪容这畜生伤人,蒲扇般的大手抓起缰绳和马的鬓毛怒喝一声死命地往下摁,青叶马吃痛“嗤溜溜”一阵嘶鸣四蹄乱腾,但再也动弹不得分毫,隔了会终于安静了下来,典韦这才松开手。看到这一幕路旁众路人不住喝彩,真是好神力!

袁尚看青叶马恢复这才打量起他救下的人来,只见对方是衣着华贵绸缎五十多的贵妇人,由于受到了惊吓神色有些慌乱苍白。而那名少女却让袁尚觉得眼前一亮,她不过十二三岁的豆蔻芳龄但脸色白里带粉五官精致眉目如画,最让袁尚在意的是他从少女身上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妩媚风情,他心跳加速了一拍好似被什么触动了一般,升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他立即吸了口气回过神来双手作揖对那老妇人道:“夫人受惊了。”

贵妇人在少女的搀扶下微微点头,“老身还要多谢公子出手相救,不知阁下是哪家的公子?”袁尚答道:“举手之劳罢了,中军袁校尉乃家父,在下名尚草字显甫。”

这时曹昂也走上前来,袁尚介绍道:“这位是典军曹校尉大公子曹昂。”他逐将刚刚发生的始末简略说了给老妇人听。

曹昂也告罪道:“让夫人受惊小可之过也。”那贵妇人和蔼道:“也怪不得你们。”她又对袁尚说:“说起来老身与公子倒是远亲呢,老身夫君是豫州刺史王子师,我与你母亲是同族姐妹,只是因为你姨夫那些事我们都不曾走访过。”

袁尚轻轻“呀”了声,知道她是大名鼎鼎王允王子师的夫人,自己也曾听母亲也就是蔡氏说及过自己同族中有位族姐嫁与了王允,他自己却从没有见过。

袁尚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一个娇脆的声音说道:“我也知道你,‘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你莫不是那个做有《花间集》的袁显甫?”

袁尚吃了一惊,倒不是那少女认得他,以他今日的少年才子,太子伴读的名声被人认出并不算什么,他惊奇的是看到那少女的秀丽妩媚容貌再联系起那个不见正史的传说——貂婵,这怎能不让他惊奇于眼前的少女,少女虽然还不出落得绝艳但是确实有倾城绝色的资本。

袁尚收起心神微笑道:“原来是姨娘,我亦听母亲提起过姨娘只是无缘相见颇为遗憾。”顿了顿问道:“这位小姐可是姨妈千金?”

王夫人微笑道:“说她是你表妹也不为过,她是老身夫妇的养女,名唤秀儿。”叫秀儿的少女给袁尚见了个礼道:“公子见笑了。”袁尚心思一转,还礼道:“秀儿表妹不必客气,姨娘此次出门可是为了姨夫的事情?”

原来王允年前因得罪张让等宦官一党而两度被逮捕下狱,历经大将军何进、太尉袁隗、司徒杨赐联名向灵帝上书替王允求情才赦免了他的死罪,但仍下狱定罪。这个月又逢朝廷大赦,由于张让从中作梗,王允仍不在赦免之列。王夫人无奈与两个儿子各处奔走设法营救王允。

王夫人神情凄然的叹道:“方才去了杨司徒府上打探你姨夫的事情。”袁尚安慰道:“姨妈不必担心,我听叔爷(袁隗)和父亲他们说已经再次向陛下上书,姨夫可能就在这几日可以脱困。”

“但愿如此,你姨夫他,哎。”王夫人神色依旧凄然。袁尚看了看四周后说:“现在不太平,我们护送姨母回府吧。”

王夫人没有推辞点了点头道:“正好去见了你表兄。”

两个仆人让王夫人与秀儿上马车,袁尚曹昂等人牵过马寻见曹昂的随从,那随从早把毛贼给绑了结实,曹昂心里那个火呀上前狠狠抽了毛贼几个马鞭打得他哀嚎不止。袁尚心思一动,劝道:“子脩,等会送他去廷尉衙门,在大街上动私刑也不怕被曹世伯知道。?”曹昂恨恨地瞪了眼毛贼逐叫随从牵着跟在马车后面。

王允的府宅是王家在京中的故宅,典型的汉代院落。到了府邸前门王夫人下车领众人进前堂,车马自有仆人牵去马厩。毛贼由曹昂随从看管着,典韦这个凶神被留在了院落回廊里。王夫人招呼着袁尚曹昂在前堂坐下,其时还不盛行煎茶待客的礼仪,王夫人吩咐仆人添加炭火端上果脯点心。两人跪下正襟危坐,袁尚眼神的余光却好奇地不住向秀儿那里瞄去,惊艳同时心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越发强烈。

曹昂也不客气,一边吃起案几上的豌豆胡麻糕一边同袁尚跟王夫人闲话家常。秀儿自是服侍在王夫人身侧听着三人谈话不曾有什么表示。她原本是王允在豫州时买的婢女后来王夫人看她出落得可人自己有没有女儿就认作了养女,平时服侍王夫人还有就是在府上学些歌舞诗文,虽然如此但地位也只比那些仆从高了些罢了,所以她在天真烂漫同时还是十分注意谨守自己的本分。

就在几人絮叨的时候一名青年急匆匆走进前堂来,口里喊道:“母亲,父亲得赦免已经回到府外了!”青年一袭裘衣倒也文雅。王夫人站起喜极而泣道:“可是真的?”那青年是王允次子王定,王定拉着王夫人也哭了起来。王夫人在秀儿搀扶下拍了拍王定肩膀指着袁尚道:“好了,快来见过你袁家的表弟袁显甫。”王定这才注意到袁尚曹昂两人,拱手对袁尚道:“原来是袁家三公子,真是久闻大名。”袁尚客气了一番又为他引荐曹昂,劝道:“我们还是快些将姨夫迎回来吧。”王定点头称是。

众人忙碌了许久终于将王允迎回来到前堂,接着自然少不了又是一番引荐。在袁尚看来王允五十多岁年级,一身有些破旧的深衣外罩着件刚披上的裘衣,相貌清奇虽久经牢狱却不见颓色反而有种令人肃然的气质。曾经鄙夷痛恨他使“美人计”的袁尚此时也不禁暗叹:铮铮风骨,不愧是个忠直老臣。

王允对袁尚感叹道:“我也是听闻过你的一些事情,没有负你袁家的名望呀,后生可畏吾衰矣!”袁尚劝道:“姨夫不必伤感,当今虽奸佞当道但还有姨夫和袁太尉杨司徒这样栋梁之臣终有一日会还朝堂一个朗朗乾坤。”曹昂在旁也如是应和。

王允点头道:“话虽如此但通过这次变故可看出奸佞一党在朝中的力量还很大啊,任重而道远呐!”

“姨夫可有什么打算?”

王允神色有些黯然地说:“张贼一日还在他就容不得老夫呀,老夫虽说不在乎这一条老命却也要保留有用之身,为今只好尽快离开洛阳去避难。”

袁尚略一思索问道:“姨夫可有什么去处,莫不是要回并州老家?”

王允皱了下眉道:“阉党爪牙众多回并州怕逃不过他们耳目,为今之计恐怕只能先隐姓埋名去他处了。”他看了看王夫人歉意道:“只是苦了夫人。”王夫人和王定闻言不禁些凄楚,这就等于是逃亡了。

袁尚不失时机地说:“姨母娇贵之躯怎经受得住颠簸,不如同表兄暂住我家,一来和母亲有个伴,二来袁家还算有些分量,庇护姨母表兄是不成问题的,等除去阉党再同姨夫团聚。”

王允想了想道:“好是好,只怕麻烦袁中军。”“不,让母亲去袁中军家避难我要随侍父亲.”王定说道。

王允宽慰地点了点头,再经商权之下让袁尚先回家请示袁绍,接着王允一家就开始收拾行李细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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