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珠最后如何,月牙儿也没有再问过,无论怎样,都是她自己选择的,怪不得别人,但是想来宁遂是不会让她好过的。但也因为此事,本来府里一些心思活泛的人,俱都变的老老实实,再不敢生出旁的心思来。
月牙儿把此事抛在了脑后,没有时间去想那些扰人的琐事,因为她的蔬果院已经开始慢慢地种起来了,整个府里几乎都在忙此事,幸好瑞珠找来的赵嬷嬷懂得如何种养蔬菜瓜果,否则要她去教那么多人,岂不是要累趴下了。
一时间,上至王爷王妃,下至跑腿儿的丫鬟小厮,各个都兴高采烈的忙活了起来,毕竟王爷王妃都在亲自动手,他们又怎么可以偷懒呢?于是月牙儿便让人专门腾出来一个荒废的院子,除却了杂草,便开始种些应季的东西,一年四季都有收成,这样才好,况且自己种的东西吃起来,也要比买的开心。
王氏听说了此事,每日也往这边跑,月牙儿见她那身边的嬷嬷,看着王氏干活紧张的跟什么似的,便不让她再来。王氏却是固执,说既然说了要为王妃出把力,定然是要做到的,岂能食言?况且整日里闷在屋子里也无所事事,还不如来伸把手呢。月牙儿也就由她去了。
单单如此也就罢了,宁遂也开始每日往这边跑来,只是从小养尊处优的性子,根本不会亲自伸手去做这些东西,便在一旁吆喝着几个小厮干活,自己在旁边指挥,然而会的也让他瞎指挥的不会了。
月牙儿无奈的朝他这边看过来,见他正在用各种方式蹂躏小树苗,叹了口气,朝他招了招手,道:“你别在那添乱了,过来喝口水,说了这半天一定渴了吧?”
宁遂还真的觉得嘴巴干了,笑嘻嘻的接过月牙儿亲自递过来的茶一口喝了,满脸兴奋道:“真是有趣儿,我长这么大,还没干过活呢。”
你现在也没有在干活,月牙儿在心里好笑,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看他,神色间已然多了几分自己都不知道的宠溺。
宁遂看了看忙碌的数人,又看了眼林槐之,赞叹道:“哥哥干起活来真利索,他一个人赶上其他人十个了。诶?他的衣角弄脏了。”
月牙儿跟着他看了过去,笑道:“干活哪有不脏衣服的,这是很正常,他今儿穿的衣裳,还是从前我给他做的,那时候的料子没有现在的好,不过就算是在以前,这衣服也是不舍得穿出来干活的,现在却是最差最适合干活的衣裳了。”
宁遂闻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忽地想到自己,便仔细看自己的衣裳有没有蹭脏,他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但站在旁边也难免沾到一星半点儿的,他突然发现自己袍子上蹭了点湿湿的泥土,遂皱着眉唤道:“来福,来福,快,我衣裳脏了,快服侍我回去更衣。”
来福正在那里灰头土脸的种着自家世子爷的树苗,听见叫声急忙跑了过来,连声道:“怎么了?怎么了?世子爷,怎么了?”
宁遂一脸嫌恶的表情,道:“怎么了?你看不到本世子身上这么大块的泥点子吗?还不赶紧去带本世子换身干净的衣裳。”
这是在匀王府,不是宁王府,来福一脸为难的看着月牙儿,月牙儿急忙道:“你先穿你哥哥的衣裳罢,总不好再回侯府去罢。”
宁遂便有些犹豫,他小声道:“哥哥的衣服都太老气了...”
月牙儿哭笑不得,又看他这模样十分可爱,便笑着道:“你喜欢浅色的袍子?你哥哥素日里很少穿浅色的袍子,大多都是深色的,我记得箱底有一件新做出来的,还未穿过,你们两个身量都差不多高,你穿上应该也是可以的,就先将就着罢,我去给你找找。”
宁遂只好勉强的点点头,跟着月牙儿去了。
正在一旁干的起劲的林槐之看到了,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李嬷嬷见状,急忙扶起王氏,递给她杯茶,在她耳边小声道:“小姐,王妃和王爷都不在这里了,您就先歇息一下吧,待会儿王爷和王妃回来了,奴婢再叫您。”
王氏接过茶喝了,劝李嬷嬷道:“嬷嬷莫要说这种话,我来此又不是做给别人瞧的,若是王妃在时我才干活,王妃不在我便偷懒,如此这般被别人瞧了去,定会觉得我表里不一。况且你看,王爷和王妃都在亲自做呢,我这又算什么呢。”
李嬷嬷不由得腹诽,那王妃是什么出身,乡野里出来的,除了那些子农活,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自然做的信手拈来,只是周围人多眼杂,李嬷嬷把这话咽了下去,看着自己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姐,不由得心疼,便上前去抢着干活,好让小姐松一口气。
王氏见状很是无奈,什么都李嬷嬷抢着做了,她在这还不如回去呢,省得被人说娇贵,正想再劝一劝李嬷嬷,眼睛却瞥见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人走了过来,她抬眸看向那人的脸,正是府里的管家宁绍。不料宁绍刚巧也朝这看了过来,两人冷不防的对视了一眼,又各自急忙挪开视线。
有人上前朝宁绍禀事,宁绍这才松了口气,只是心思总不在说话的那小厮身上,余光里只有那抹淡蓝色身影的一举一动。
那禀事的小厮见宁绍许久未回话,便试探的唤道:“宁管家?”
宁绍一个激灵回了神,忽觉自己方才竟然如此轻浮孟浪,实在是不应该,遂暗暗自责,强迫自己收起那不应该的心思。
王氏满脸通红的低下了头,心想这管家一点也不像普通的奴仆,乍一看还以为是个读书人呢,她也不知为何,就觉得心突然跳的快了些。
李嬷嬷发现了自家主子的异样,只以为她是累着了,遂道:“小姐还是休息一下吧,也不妨事,等下继续也是一样的。”
王氏就顺势点了点头,她心中一动,故作平静的问道:“我看这宁管家倒不像是为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读书人呢。”
李嬷嬷闻言扭头看了眼正低头吩咐小厮事情的宁绍,道:“奴婢看着那管家也不像,不过听说这宁绍原本就不是什么奴才,他原本是三皇子府上的幕僚,只是一直不被器重,后又不知因为什么事情,竟然被三皇子赶了出去。正巧碰到了宁王侯,宁王侯见他一副身怀绝才却不得重用的模样,便把他带回了侯府,只是侯爷未曾掺和皇家那争储的事情,于是宁绍也就这么闲置着了。后又感恩侯爷的相知之恩,便自愿替侯爷办起事来。说起来啊,王爷就是被这宁绍寻到的呢,所以侯爷就把他派来了王府,所说表面上是做些管家的事情,但别人都说不止这些呢。”
王氏听了此话,当真是对那宁绍更加刮目相看了,复又想到自己,虽然王爷不喜欢她,但也没有难为过她,王妃对她也是客客气气。她自从来了王妃,即便受冷落些,倒也没有人敢欺负她给她脸色看了,也没有像姨娘那时日日去正室那里立规矩。其实这样的日子,她已经很满足了,原不该再奢望别的才是。
月牙儿把那件衣服从箱底翻了出来,是件宝蓝色绣祥云花样的长袍,她抖开让宁遂看了看,问道:“怎么样?可还合你心意?你是要穿身上沾了泥的呢,还是我手上这件?”
宁遂纠结了一下,在脏衣裳和样式不是自己喜欢的衣裳之间衡量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后者。
月牙儿笑着把衣服交给来福,自己避了出去。
林槐之看了眼关上了的房门,又看了眼面上仍带笑意的月牙儿,心里有些吃味,酸酸道:“把我的衣裳给别的男人穿,都不问我同不同意。”
月牙儿第一次听他说这样的话,愣了一下,而后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又别扭又可爱,月牙儿好笑的上前捏了捏他的脸,笑道:“那可是你弟弟,你怎的连你弟弟的醋都吃,小心被人知道了笑话。”
“谁敢笑话我,我才不在意。”他小声喃喃着,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但是看着眼里又是一回事,大概连月牙儿都不知道,她现在待宁遂的态度,就像是对待林俊茂那般,甚至比那还要好。
月牙儿没有理会林槐之的小情绪,因为在她看来,这些都是小事,她只是觉得这世子爷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性子却是良善的,没有因为林槐之的经历还避之不及,反而经常来找林槐之,哥哥嫂子的喊着,光是这般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热腾腾的。而且他长得又那般秀气好看,像个女孩子似的,让人心中自然生出几分亲近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