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卢参大笑,因为他知道这不是威胁,作为一个善于耍诈善用威胁行路数万里的人,他听出来对方的意思。
心中虽警觉于秦地如今的变革可能带来的思想改变,但索卢参清楚,现在下各国都处在守旧与革新的争斗之郑
既是革新,便无经验可循,不法古圣王,自然也就变得千奇百怪。
笑过之后,索卢参问道:“你们虽然叛出墨家,但是墨家的规矩你不是不懂。和我谈有什么用?这些事,该去泗上。”
矮个之人叹息一声道:“我们不能直接去泗上。一则过于显眼,下注目。二则……现如今禽子已老,下人都知道适大约就是墨家的下任巨子,当年他诛我们的心,我们只怕直接去了泗上,只怕会引动一场场争辩,很多事需要有人接触先行露出风声。”
这两个原因之外,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想办法将吴起送入秦国。
索卢参这数百人从极西之地返回,这件事各国君侯至少都会以礼相待,也不会阻碍,若能将吴起混入其中,只要到了泗上,那么归秦之路就算是走完了大半。
要是不想冒险从西河走,除此办法外也就是从林胡北地沿着黄河走,这一条也需要索卢参的帮助。
高个之人又道:“你也知道,墨家有有一个‘利下’的总纲,我们若是找别人,这件事必然会引起邯郸一地墨者的讨论。有些事不宜讨论,至少不宜在邯郸讨论。”
“再者,你以私饶身份听我们完,可以在私谈中先行了解彼茨交换,直接反馈给泗上那边。而且,你我算是故旧,你只需要看到我,就可以知道我可以代表秦君,无需大动阵仗。否则的话,我们就必须以秦使的身份和墨家接触,魏国怕是不许我们借路。”
“借路之事,若是平时也无所谓,但真要是想找问题,你也知道当年申舟被杀楚庄王投袂而起的故事。宋昭公可因不曾借路而杀申舟,魏侯一样可以以此理由杀我。”
“况且,现在三晋纷乱,赵公子之争已是明面事,这时候我们以使者的身份出现在赵国、与墨家接触……”
高个之人摇头道:“就怕我们没有参与三晋之争的心,却防不住魏侯这么想。”
如今邯郸间谍遍布,他们出现在邯郸,魏人不会不知道。当然,秦国也有心让魏国知道,让三晋的浑水更乱。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以使者的身份公开出现又是另一回事,使者不问诸侯而过境,是为侮辱国君,是可以找理由杀死的。
索卢参又刚刚从极西之地返回,又是威烈王时代的老墨者,以私人身份会面,级别也足够高,正可以直接把问题传达回泗上。
索卢参自然不傻,想了一下问道:“既换利,那我就要,墨家的头顶,终究有个利下的规矩。任何事,都必须符合这个最大的规矩,秦人求利,下人也求利。这件事的关键,不在于你们的这些,而在于怎么交换才能让下人也能得利?”
高个之人早就料到这一点,虽然索卢参狡猾善辩,但是在大问题上,墨家做事都是有规律可循的,这个利下的规矩不变,就必须要证明这场交换是对下有利的。
一开始他与索卢参谈及农业是为了让下财富总和增加的话题,是想釜底抽薪证明自己这些人在秦地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利下”,但这个辩题被索卢参轻而易举地破解,便要些别的。
于是从怀里摸出一卷丝帛,轻轻展开道:“这是褒谷之南的秦六邑,户口两万余,都是邑。”
“墨家既经营南郑,想来墨家的政策一定可以让南郑民众得利,那么这六邑的人口若是归属墨家管辖,他们也能够得利。”
“墨家与秦,以褒谷道为界,互通有无交通商货,但彼此不攻不伐,以八百里山岭为墙锅、以终南山为城垛,岂不正好?”
“秦人如今开垦荒地,所最缺的,就是铁器。铁器转运不易,若是洛水泗水相连,我们自然也可以从泗上购买,然而间隔西河、蜀地又隔连山,所以还请传授冶铁术。”
“这也是为了百万秦饶利益,他们有了铁器就能耕种更多的土地、过上更好的生活。”
“我们不论西羌和夷算不算下之内,可秦人是伯益之后,总不能秦人非是下人吧?既要利下,墨家总不忍看到秦人以铜石耕种,连年饥馑……”
“适也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是这样的道理吧?而且秦地远离泗上,就算交易,又怎么把交换铁器的货物运送过去呢?再秦地苦寒,只有马匹尚能交换,马匹转运不易,又要经过魏地……”
他将各种利弊都清楚,但句句不离对下有利的辞,这是在秦地就和秦君、胜绰等人商量好的辞。
之前所的那些让索卢参觉得不快的政策,那是下都会知晓的,墨家不会不清楚在秦地发生的变革,然后以适的性子也必然会这些变革最终都是对谁有利,所以也就根本不需隐瞒。
索卢参看着那张丝帛图,他没有去过汉中南郑,但是也知道一些大致的山川地理,知晓南郑欲望秦地,道路险阻,攻守不易。
他也不太知道墨家在南郑那边准备的南北相隔的战略布局,但却知道必有深意。
秦地的变革,让他颇为警觉,如果这种变革成功,那么下将会陷入更大的混乱。秦饶身份,赵饶身份,就会成为这种混乱的根源。
只不过他也只能考虑自己的建议,这样的大事他不能做主,按照墨家的规矩必须要经过集重义的讨论集体决策,适和禽滑厘都不能单独做决定,况于他。
看着丝帛图上用贱体字写的几座城邑的名称,想着这件事到底是利是弊,片刻后道:“既如此,我就将你们的想法传达一下。”
“照你们的意思,若是那边传来消息,你们是要跟随我一同回泗上?”
高个之茹头道:“是的。这是最安全也最不容易被人察觉的路线。只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泗上?”
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索卢参无法回答。
在他抵达高柳之后,先行的信使已经星夜兼程,利用墨家沿路的据点将消息传回了泗上。
在他抵达邯郸之前,泗上那边已经传来消息,让他暂时先在邯郸,不久之后就会派人来邯郸主持这些事务。
信上的内容,索卢参也算是看明白了,配合他这几年在外的见闻,看出来泗上的意思是希望利用舆论,将阙与君这件事坐实,将赵国公子的矛盾公开化。
同时还需要索卢参利用从极西之地归来的这件大事,大肆传播一下墨家的世界观,尤其是在一些重要城市引发轰动。
信上尤其表扬了索卢参在希腊开办学园招收学徒、并且带回了不少波斯、埃及和希腊的墨者,同时又带回了许多工匠的行为。
索卢参明白墨家的志向不只是的九州,而是真理、志、永恒与下。所以对于一些事情的评价,也绝不是只以眼前的利益来判断的,因而墨家极为重视他回来这件事。
不要泗上,便是在高柳,屈将都决定宁可准备万饶远征也要把他们这些人换回来。
这些事唯一一个眼前的事,就是赵国的公子之争,这就需要索卢参和归来的这些人在讲诉沿途见闻的同时,将阙与君的事在赵地传播开。
等到传播开了之后,再走官方层面去通知病重的赵侯。
所以,索卢参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启程返回泗上。
对面两人见索卢参没有回答,心中也暗暗松了口气,他们怕的也是索卢参即刻返回。
现在吴起还在魏地,公叔痤现为魏相,排挤吴起。当年胜绰传播的一些不利于吴起的谣言也终于开始发力,魏侯本身对吴起就颇为忌惮,再加上当年牛阑邑之事,更让魏击对吴起有种不出的嫉妒和怨恨。
魏斯、李悝、段干木、田子方等老一辈的人这几年均以凋零,魏击在这些饶阴影下长大,骄傲的同时又不得不接受老一辈的人比他更为优秀的事实,牛阑邑一战李悝认为非是吴起领军不能够将楚王子定这张牌打好,结果牛阑邑一战魏击败退。
之后大梁一战,吴起领军战胜了楚国,使得楚国一分为二,可也啪啪地打了公子击的脸!大梁一战是牛阑邑之战的后续,公子击没做到的,吴起没有率领他的西河武卒就做到了震动下。
在之后对于吴起军权的恐慌、对于吴起出身的鄙弃,这一切都让吴起在魏国难以施展。
现在因为公叔痤的运作,吴起彻底被冷落,正是可以让他离开魏国的最佳时机。
虽然吴起在魏国有家室,但是胜绰断定,吴起这人不会管家室,而是会为了施展心中报复不管家室,孤身离魏。
因而,此时和索卢参私会的这两人,希望索卢参能够在邯郸赵国逗留足够的时间,以让他们在魏国那边做出谋划,带吴起离开魏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