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的茫茫宇宙,星球如恒河沙数般数不胜数,每一个星球都有着自己或文明或野蛮的动人故事,有的在闪耀,有的在暗淡,有的在争抢,有的在贡献,但他们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于宇宙的微不足道,认识自己的渺小才是进步的开始,遗憾的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无比强大,至少潜力巨大,一个人如此,一个国家如此,一个星球也如此。
战争无可避免,悲剧亦无可避免。
在宇宙的某颗行星上,一场战争正在进行,两队人马隔江相望,不用区分哪一方正义,哪一方邪恶,因为战争从来都是成王败寇,“窃钩者盗,窃国者侯”,最终谁成功绑架人民,谁就是英雄,历史皆如此。
深夜,一间大厅里,灯火通明,里面挤满了衣着考究的人,这些人里有的文质彬彬,慢声细语,有的五大三粗,大喊大叫,但他们都对坐在最中间的一个人尊敬有加,没人敢怠慢。
见此人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脑后,因为打了发油,所以在灯光的照耀下奕奕闪光,好像戴了个光环,他穿着一件灰色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着,露出白色的象牙吊坠,与他黝黑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一条黑条的长裤笔挺整洁,没有一点褶皱,包裹着他刚劲有力的双腿,此时,他正瞪着大大的眼睛环视着四周,长长的睫毛向上挑起,嘴角微微上翘,似乎对在场的人都很满意。
“恭喜大王,打过了这条江,他们就无路可退了,咱们就胜利了。”一个满脸胡子的大光头说。
“是啊,大王真是英明神武。”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说。
“哈哈,这也非本王一人之力,没有大家,本王也难成大事。”坐在大厅最中间的吊坠男说。
“不知大王接下来要如何做?”白发老者说。
“当然是整顿人马,今夜晚间,趁着天黑打过去啊。”吊坠男说。
“大王可知‘困兽犹斗’,如果这么硬打过去,他们肯定拼死一战,双方定有较大伤亡。”白发老者说。
“如果不打过去,如何才能取胜,难不成他们还会自己来投降不成?”吊坠男说。
白发手捻胡须,微着点了点头。
“老白,你就别卖关了,有话就快说吧。”大光头急的直跺脚。
“王将军,请稍安勿躁,”白发老者转向吊坠男说,“大王,敌人现已是强弩之末,军心已散,我们若强攻,他们必团结一致,但我们若不攻,只威慑,他们必更加害怕,到时候就算他们主帅想战,兵士们也再无战心。”
“我们如何威慑?”吊坠男向前欠了欠身,表现出对白发老者的话很感兴趣。
“军研部最近在开发了一款武器,可以扭曲空间,打乱空间和时间的物理概念,用以迷惑敌人,但是没成功。”白发老者说。
“失败了说个什么劲。”吊坠男说。
“大王容我把话说完啊,”白发老者说,“虽然扭曲空间的目的失败了,但他们发现这款武器可以发出巨大光波,产生爆破的假象,所以我们可以给他们来一炮吓唬他们一下,他们现在犹如惊弓之鸟,惊恐之下必然溃散,前来投降,到时候如果他们不来投降,大王再出兵也不晚。”
“嗯,也算是条妙计。”吊坠男点点头说。
正当吊坠男沉思的时候,一个通讯兵从外面进来,告诉他收到来自三光年之外莫却星国王赫苔的致函。
“上面说什么了?”吊坠男漫不经心地说。
“信上说:哈莱老弟,恭喜你……”通讯兵说。
“不用念了,随便说说意思就行了。”吊坠男哈莱打断通讯兵的阅读。
“上面说恭喜大王统一天联星,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跟他说,他必会鼎力相助,还希望日后能与大王多亲多近,还有……”通讯兵说。
“好了,”哈莱又打断了通讯兵,说,“不要说了,我知道了。这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本王还没胜利呢就发来祝贺,开战的时候没见他有什么表示,收尾了来鼎力相助,好,那我就给他个机会,给他回个信,就说本王战舰损失严重,管他要一千艘宇宙战舰。”哈莱对通讯兵说。
通讯兵退了出去,哈莱转头对那个白发老者说,“那个大炮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白发老者说。
“那就开始吧。”哈莱说。
现在我们再把镜头转向战争的另一方。
一个简陋的帐篷,里面一张长条桌子,十几个人围坐在桌子旁,商讨着反攻的计划。
说是商讨,其实根本没有人发言,所有人都低着头,看着前面的桌子,好像桌子上有着什么磁力,深深地吸引着他们的目光。
坐在正座的是一个神情刚毅的中年人,他已经连着问了两遍“谁有什么想法”,都没有人回答,正当他想问第三遍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山崩地裂地巨响,刚才还盯着桌子看的那些人,现在全都抬起了头,快步跑出帐篷外,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看到远处一股巨大的光柱射了过来,明明是晚上,那柱白光却照的天地通亮,如白昼一般,而且白昼更亮,黑色的军服都已照成了灰白色。
那柱光最后停在他们头上,在他们头上聚集,越聚越大,最后突然炸裂,紧接着天地一片白茫茫,全是耀眼的光斑,照的人挣不开眼,他们迷迷糊糊地感觉置身于苍茫之中,天地沉浮,草木逆长,万物扭曲变形,人也摇摇晃晃,发不出声音,听不到叫喊,脑子里不停地钻进一些东西似要爆裂开来,他们已不能站立,全都躺在地上,闭着眼,感受如针的白光扎满全身,生命似乎在被一点点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慢慢醒来,爆炸的余光还没有全散,有着些许的微亮。
他们从地上爬起来,浑身疲惫,现在不要说去打仗,他们已经连走路都变得困难,他们嘴唇干涩,眼角已经裂开,睁眼的时候都有一种钻心的疼,其中有两个吃力地扶起那个中年人,把他扶进帐篷。
他们陆续地回到帐篷里,全都脸色苍白,皮肤干裂,两眼暗淡,虽然比刚才更惨,但却有了低低的说话声。
“你怎么样了?”一个人说。
“没什么大事,你呢?”另一个说。
“我也没事,刚才我还以为死了呢。”一个说。
“我也是,这应该是他们的新武器吧。”另一个说。
“应该是,我们现在怎么办?”一个说。
另一个没说话,把视线转向了坐在正坐的那个中年人。
中年人没有说话,用眼睛扫视着众人,过了一会儿,他说:“大家对刚才的事有什么看法?”
下面开始出现低低的议论声,但没有人敢大声说话,突然不知谁说了一句,“我们投降吧”,这些人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马上响应,纷纷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声音也大了起来,这说明赞成的人还是很多的。
“不成投降,”一个青年人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我不赞成投降。”
“史文德,不投降你说怎么办?”一个留着小分头的人说。
那个叫史文德青年人没有说话,因为除了投降他也想不到办法,他慢慢地坐下,嘴里依然小声说着“不能投降”。
刚才众人被他“不能投降”的声音震住了,目光全集中在他的身上,以为他要发表什么高见,都静静地看着他,但发现他只是一时的义气之言时,都泄气了,“投降”又起,而且比刚才还大。
中年人一直面无表情地听着,不置可否。
突然史文德又站了起来,说:“将军,我听说咱们开发了一个新武器是吧。”
“军研部是出一个新武器,但还没有测试过。”中年人点点头说。
“请问是哪一类的?”史文德说。
“是一把波粒枪,能把人的精神波粒打出体外,让人的精神和肉体分离,现阶段对使用者还不稳定,受击者精神波粒被打出体外后,因为反作用力,使用者的精神波粒也会被打出体外,所以它还正处于研究阶段。”中年人说。
“如果给哈莱来一枪,让他们变得群龙无首,咱们是不是就可以反败为胜了?”史文德说。
“给哈莱来一枪?呵呵,怕是你还没走到他跟前,你就先被他手下打死了。”他旁边一个阴阳怪气地说。
“如果我是拿着将军的降书去呢?”史文德说。
“你想去诈降?”那人说。
“嗯,是的。”史文德说。
中年人沉默了,呆呆地看着史文德,这是他最看好的一个部下,勇敢且坚强,他一直想把他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平时也对他关爱有加,他没有看错人,他真的是个勇敢的人,关键时刻,不畏生死,在别人都退缩保命的时候,他敢于站出来,敢于自我牺牲,他的确是个将才,可惜时不待他,这应该是自己的无能,让英才殒命。
中年人定了定心神,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你想好了吗?”中年人说。
“嗯,想好了,将军。”史文德坚定地回答。
看他如此坚定,中年人的泪又差点掉下来。
“你家里……”中年人没有说下去。
史文德从脖子里拿出一个吊坠项链,把吊坠放在手里轻轻抚摸,然后按了一下吊坠侧面的暗扣,吊坠的表面弹起,一张相片夹在里面,相片上是一个女人,浓眉大眼,一头小卷发披散在肩头,正在冲着他笑。那是他的新婚妻子,他们刚结婚不久。每次上战场的时候,他都要亲吻一下这个吊坠,他告诉自己必须活着回去,因为家里有一个正在等他,他不能让她失望,但现在他却要让她失望了,以前上战场都是抱着必胜的决心冲上去,坚信自己一定能活着回来,而这次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冲上去,也知道自己肯定是必死的。
他厌恶战争,也痛恨战争,他不明白为什么战争总也不能结束,很多次他都想逃避,带上她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没有战争的地方,但“树欲静而风不止”,他总觉得被什么东西裹挟着向前,向前,无法抽身,甚至无法回头,现在他更无法回头了,为了她能过上和平的日子,他愿意牺牲自己。那是她一直想要的日子,她曾经过数次跟他说起战争结束后的日子,每当她说的时候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笑容,好似那一天明天就要到来,或许那一天终于要到来了,但却是以失去他为代价,她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悲伤?
他又想到她的拥抱,温暖而柔软,还有相见时间的微笑,离别时的回眸,每一个细节都牵动着他内心那根敏感的神精,想到这一切,他的内心翻涌着,有着一种撕裂的疼痛,为什么英雄总是悲怆的?曾经很多时候,他想做英雄,一个可以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但此刻他却不再想做英雄,他只想做个普通人,普通地哭,普通地笑,普通的生活,他想和她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他把吊坠攥在手心,紧紧地,似要把它与身体融合,其实根本无需融合,因为她早已占据了他的心。
出发的时候,大家把他送出很远,临别时所有人把双手交叉在胸前,身子微微前倾,这是军人的最后礼仪,也是对他所作所为的最高尊敬,他转身的那一刻,他听到队伍里有低低的抽泣声,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包含着苦涩,也包含着无奈,更包含着对未来幸福的无限憧憬。
他要出发了,他要为她赢得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