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伊水云三人天未亮便早早的辞行,昨夜玉倾宇便让洛涯知会了霍振伟,毕鸾宗的贺寿不容耽搁,故而会及早离去。因此,三人也未惊动霍家的下人。
伊水云自以为能够摆脱眼前的困境,岂料她与玉倾宇方出府门,便看到晨光微洒之中,霍峥一袭淡紫长袍,牵着爱驹对她含笑而立。
“我等行程匆忙,大少爷昨夜大喜之日,今日还扰了少爷的美梦,实属不应该,劳烦大少爷相送。”玉倾宇淡淡一笑,对霍峥抱拳道。
伊水云知道,玉倾宇先发制人无非是堵了霍峥的口,霍峥这一番正装,谁不知他是要同行而非送行?
然而玉倾宇的话只换来霍峥唇角一扬,对上玉倾宇他还是自持小辈身份,恭谦道:“长老,晚辈自知这几年荒唐,忽略了洛妹妹,如今晚辈幡然醒悟,也请长老看在两家长辈的份上,原谅一二,昨夜晚辈痛定思痛,得知长老今儿早便启程,故此相侯,并非送行,而是希望长老能带着晚辈一同上毕鸾宗,毕竟日后晚辈与洛妹妹的日子还长。”
霍峥已经搬出了洛寰宗与霍家的情分,如果玉倾宇还不允,以霍峥的聪慧,伊水云担心霍峥会起疑,她知道霍峥是缠上了她,以霍峥的性子,就算此刻将他撇下,指不定会暗中相随,与其如此,不如允他同行。
“哟呵~我道一早看不到訾湛的人影儿,原来是与佳人相约了。”这一把划破晨雾的清朗嗓门,除了莫笙莫三公子不做第二人想。
只见莫笙从西侧门轻夹红枣马,快步散漫的近前来,唇边依然衔着一抹玩世不恭的浅笑,颇为打趣的目光在伊水云与霍峥之间一转。
霍峥看着莫笙,浓密的剑眉轻轻一蹙:“你瞎参合什么?”
莫笙脸上的笑容一僵,而后没好气的瞪了霍峥一眼,才对玉倾宇拱手:“洛长老,晚辈平州莫家莫笙,此番离家乃受家父之命上毕鸾宗为毕太长老贺寿,不知可否与前辈同行?”
莫笙嘴上询问着,然而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滞,一拍马臀,驱入伊水云的队伍,对着站在马车前的伊水云咧唇一笑:“洛姑娘,一路多多照顾。”
莫笙既然言明是奉家族之命上毕鸾宗,那么伊水云怎么好拒绝?人家也要去,你也要去,同路而行,也不过是多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能力不俗之人,更没有理由拒之门外不是?
“走吧。”虽然仅有一面之缘,然而伊水云却很清楚莫笙是个什么性子,加之自己的身子的确虚弱,故而无力一叹。
言罢,已经踏上马车,掀帘而入。轻帘垂下间,伊水云已经端坐在马车内,瞌上了眼睛。
就这般,伊水云破为无可奈何的与霍峥和莫笙二人同行。
三日之后,晨光破开雾岚之时,伊水云三人已经站在了毕鸾宗。
毕鸾宗的牧禾太长老——毕鄢对洛樱的疼爱显然是超乎了伊水云的想象,而这位太长老于医理的造诣也是非同一般,竟然一眼就看出伊水云身子孱弱不堪。要知道伊水云借着众生果的遮掩,是丝毫病态都看不出来,就连霍峥和莫笙一路相随都没有起疑,这突然被毕鄢看出,着实惊了伊水云一身冷汗。生怕毕鄢也看穿众生果。
众生果的威力伊水云自然是万分相信,对上其他任何人,包括佛仙一水在内的天主她都丝毫怯意都不显,可是对上常年与医药打交道的毕鸾宗,对上一生与天下花草树木打交道的毕鄢,伊水云还是有那么一分担忧。
当然,若是换做全盛时期的她也不会如此,然而此刻她的身子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万不能与毕鸾宗叫板。而且,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唤醒水明珠,恢复她的灵源。
毕鄢派人将伊水云带到早已经备好的客服休息,亲自去请了毕鸾宗药灵太长老前来为她诊治。
伊水云面色有些苍白的躺在床上,目光倦怠的隔着薄纱帐幔看着为她诊脉的药灵太长老——毕琦。
“怪,怪,太奇怪……”毕琦收回手后,眉头紧锁的一连叹了三个怪。
“师姐,这孩子到底如何?”毕鄢看着毕琦满脸的困惑不由得更加的担忧。
“这丫头的灵源枯竭,我根本无法摸到她的脉搏。”毕琦摇着头脸色有些古怪,“按照常理而言,这丫头应当……”
毕琦的话点到即止,然而没有人听不明白,连杏林高手都摸不到脉搏,无疑只能是死人。
在内间外等候的霍峥与莫笙听后脸色倏地变了,前者是担忧与疼惜,后者是目光猜疑与深思。
“丫头,你是何时感到身子不适的?”毕琦细细的询问伊水云。
伊水云苍白的唇角划过一个浅淡的弧度,笑的有些苦涩:“我也不知。”
无疑伊水云的回答,让毕琦更加的迷惑。然而毕鄢关心的不是病因,而是能否医治:“师姐,你可有法子?”
“灵源枯竭,自然是要补充灵源。”毕琦横了毕鄢一眼,而后沉吟道,“洛寰宗既然出了花之心,洛老头子仍然将这丫头送到了这儿,即便是告之我们花之心对于这丫头无用。”
显然毕琦是误会了洛冀知道洛樱身子有问题,让洛樱上毕鸾宗,只是借着祝寿的名头,向毕鸾宗求助。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么?这孩子还这么小……”毕鄢一听毕琦的话,脸色立刻不好看了,眼中也染上了哀戚之色。
“我是没有法子了。”毕琦幽幽一叹,“这般奇怪的事儿,老婆子这一辈子闻所未闻,想来除了……再无人能够医治。”
“师姐说的是那位……”毕鄢的目光一亮。
毕琦见此,再度深深一叹:“师妹,你别怪我不近人情,那位行踪飘忽,且他绝对不会出手救治宗门之人,他与我毕鸾宗还有联系,也不过是利益交换,你若贸然前去清扰他,惹恼了他,整个宗门都会怪罪于你。”
毕琦的话让毕鄢面色一沉,看着躺在锦榻之上,颇有一点奄奄一息之色的伊水云,脸上闪过挣扎之色。
伊水云将毕鄢眼中的犹豫与为难看在眼底,冲着毕鄢安慰的笑了笑:“师祖婆婆,听天由命,小樱活了这一世依然知足,若是天命如此,小樱也无可怨尤。”
“说什么傻话。”毕鄢轻斥,不满的瞪了伊水云一眼,枯瘦的手抓起伊水云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安慰,“孩子,不要胡思乱想,师祖婆婆不会让你有事儿的。”
“师妹……”毕琦听了毕鄢的话,就知道毕鄢的决定,不赞同的想要出声提醒,却被毕鄢绝然的目光截断,最后动了动唇,才无奈叹道:“罢了,罢了,你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管不了你,若是捅了什么篓子,可不要指望我会帮村你。”
说完,毕琦就拂袖转身离开。
毕鄢依然带着慈爱的笑,看着伊水云:“丫头,好好休息一会儿,等你醒了,师祖婆婆定然将能救治你的人带来。”
毕鄢说完,也没有再给伊水云说话的机会,瞪着眼睛示意要她休息。伊水云心头一暖,也没有再挣扎,而后乖巧的闭上了眼睛。
毕鄢这才满意的离开,自然也不忘记将在外面等候的人统统带走。
房间静了下来,感觉不到丝毫的气息后,伊水云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中无奈之色颇重。
照如今的情形来看,毕鄢必然会时时刻刻的看着自己,这番举动无疑带给伊水云极多的不便。她的身子她自己清楚,如今越发虚弱,若再找不到方法,不出两日她小命休矣。
可若是贸然行动,不说离不离得开毕鸾宗,就算是侥幸离开了,必然要大费周章,届时她如何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前往终雪山?且不说如此做必然引起毕鄢的怀疑,现如今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一个不慎行迹暴露,她依然是必死无疑。
心情复杂,伊水云脑子发沉,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伊水云感觉脸色有些微痒,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对方微冷的指尖传来的温度也清楚的让她知道,有人在轻抚她的脸颊,而且那一股清爽却刚阳的气息让她清楚是一个男人,一个气息陌生的男人。
这个认知让伊水云猛然睁开了眼,冰冷含着杀气的目光冷冽的射向来人。水光潋滟的眼底倒影出一张俊逸的容颜。
这个男人约莫双二年华,一条衔玉雪色缎带将两鬓的两束青丝随意的束在脑后,青丝如瀑自双肩铺散开来,两缕飘逸的垂在胸前,宽阔的额前尚有丝丝斜飘的碎发,恰好遮住那一对斜飞入鬓的剑眉,映衬着那一双幽暗如同沉入水潭深处般的眼眸,挺立的鼻梁,线条刚毅,薄厚适中的双唇,配上古铜色的肤色,让这个飘逸俊美的男子更加的阳刚,看到这个男子就好似看到了初出的太阳,让人温暖与安全。
然而,伊水云来不及询问,一双大掌已经狠狠的掐住了她纤细白皙的脖子,清亮却危险的声音沉沉的响起:“你不是小樱,说,你是谁!”
男子的眼睛从她睁开时的柔情满溢到如今的杀气凌然,以及男子只是一眼就看穿她,让伊水云深刻的体会到这个男人与洛樱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
普天之下,能够一眼就识破众生果,除了对被假扮的那人了解甚深的人之外,怕是屈指可数,就连一生与万物花草为伍的毕鄢都不曾看穿,可见众生果的神奇,而当初在九峰山,她与容夙之所以能够看穿,不也是凭着那一份比对方更加了解彼此的深情?
显然,眼前这个男子亦然。
“放……开!”伊水云伸手紧紧扣住男子的手腕,指尖抵住他的脉门。
男子自然没有这样轻易的松手,掐住伊水云脖子的双手缓缓的收紧,与此同时伊水云修剪平整的指尖也划破了那紧韧的肌肤。随着伊水云苍白的脸色涨红的同时,一串血珠从男子的手腕溢出,沿着粗壮的手臂流淌……
男子眼中的厉色更甚,然而对上伊水云毫不示弱的冷沉目光,眼眸闪了闪,最后还是选择松了手。
“咳咳咳……”男子松了手,伊水云呼吸舒畅,身子一软,跌倒在床沿,大口大口的吸气。
“你到底是谁?”男子满目阴蛰的看着伊水云,也没有去处理手腕上的伤,垂下手,仍由那艳红浓稠的血一滴滴的顺着指尖滴落。
伊水云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忍着喉头火辣辣的刺痛,目光冰冷的看着男子,声音嘶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被洛涯与洛南护送而来。”
伊水云的话无疑是告诉男子,洛寰宗知道她的身份,而且她所做的一切是洛寰宗配合的。
男子目光沉了沉,而后才看着伊水云道:“不管你是谁,不要牵连洛寰宗,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男子说完,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伊水云看着那好似轻烟一般瞬间消失的男子,水荡一般的眼眸微眯。
这个男子只凭她的一句话,就猜出了她的身份,给她警告,其心思不可谓不深,能够在毕鸾宗来去自如,其能力不可谓不高。然而,伊水云却看不出他来自于何门何派,不过转念一想,这家伙对洛樱的一番心思倒是难得,既然如此,与她即便非友也必然不会为敌。
心里松了一口气,伊水云又闭目休息了一会儿,正要起身去倒杯茶润润喉,岂料她的双脚刚刚落地,外面就传来了轻轻的敲门之声。
“小樱……”这低磁的声音,伊水云一听就知道是霍峥,“我给你送了晚膳来。”
伊水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而后扬声道:“霍公子请进。”
门应声而开,霍峥修长的双腿迈过门槛。沉稳的脚步声从外室慢慢靠近,至极内室,伊水云抬头,目光透过屏风,隔着微风之中晃动的珠帘,看到那一抹颀长的身影。
霍峥是极收礼的人,并没有撩开珠帘,而是将提来的食盒打开,取出一碟碟精致的菜肴。伊水云也在同时,穿上了外袍,缓缓的朝着外面走出来。
霍峥刚刚摆好,伊水云便撩了珠帘走出来,抬头看着伊水云不由的温柔一笑:“小樱,你休息了一整日,定是饿坏了吧,快来用膳吧。”
伊水云并不感觉到饥饿,因为身子不适,胃口欠佳,然而看着霍峥一番心意,也不想过多的纠缠,伊水云温顺的点了点头,而后走到桌前落座。
霍峥很贴心的先为她盛了一碗汤:“先暖暖胃。”
伊水云看着递到眼前的这一碗香气浓郁的汤,抬眼看了看霍峥,动了动唇,最后还是把要说的话吞了下去,伸手接过:“多谢。”
言罢,伊水云便埋头用汤。自然没有看到霍峥因为那一声疏离而又客气的致谢目光顿时一暗。
食不言,寝不语。
接下来伊水云自然没有再说话,霍峥也没有再主动开口,而是细心的为伊水云布菜,细致入微的照顾着伊水云用膳。对于霍峥的照顾,伊水云并没有拒绝,因为她虽然只见过霍峥几面,相处几日,却极其了解霍峥这样的人的性格,越是拒绝,只会越是纠缠。
伊水云吃得不多,很快就放了竹筷,霍峥见此剑眉蹙了蹙,才怜惜的劝道:“再用些可好?”
虽然用的少,伊水云已经到了极限,甚至隐隐有些欲呕,于是无声的对着霍峥摇了摇头,一脸恹恹之色。
霍峥见了不免更加疼惜,也不敢再勉强,亲自收拾了碗碟,将之递给门外守候的下人后才有折了回来,恰好看着伊水云走到书案之前翻阅。
于是几步上前道:“你身子不适,便不要再费神。”说着又看了看窗外,日已西沉的天空夜幕才缓缓的降临,天还未黑透,于是又道,“天色尚早,不如我陪你出去走走,散散心。”
伊水云在屋子里躺了快一日,浑身酸软,对于霍峥的提议自然是欣然答应。
霍峥见伊水云没有拒绝,心头一喜,立刻去去了一件素色披风,本欲替伊水云披上,不想伊水云错了错步子让开,而后从霍峥手上取走披风,一边自己披上,一边提步向外走。
霍峥的手依然还僵在半空之中,看到伊水云已经迈出门槛,才收回手大步跟上。
“去看看师祖奶奶。”伊水云在门口促步,直到感觉到霍峥已经跟了上来,才轻声说了一句,而后提步而去。
毕鸾宗坐落在号称除了九峰山之外揽尽天下奇珍的楠木山之上。毕鄢作为毕鸾宗的牧禾太长老,必然是掌握着这个毕鸾宗的药草种植,伊水云自然对毕鄢的住处更加的好奇。
好在来之前,洛涯就将毕鸾宗的地图给了伊水云一份,并且为伊水云细细的讲解了一番,故而伊水云知道如何去毕鄢的居所,否则不招人怀疑。
轻车熟路的来到毕鄢的七宝斋,除了护院以外,没有看到一个弟子,伊水云也不奇怪,因为洛涯说过毕鄢是一个性子古怪之人,她不喜欢有人天天盯着她辛辛苦苦培养的宝贝,于是七宝斋除了得到她的许可之外,不准任何人擅自踏入,包括太上长老已经毕鸾宗的宗主在内。
伊水云重来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如此一个楚楚动人,水光灵灵的美人。那人儿倚栏而坐,一袭浅蓝色的抹胸长裙飘垂于地,腰间细带随风飘飞,天蓝色的水袖长袍包裹着她柔美婀娜的身子,肌肤如凝脂,眉似远山一黛,香腮粉颊未施半点胭脂,丹口朱唇不点而赤。眉宇之间那一丝丝纯净飘然的浊世之气,恰如浩瀚天边的一抹水云,美得太过纯粹,美得太多干净,美得太过灵透。
微风拂过池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芬芳向她袭来,霎时裙裾飘扬,墨发飞舞,发间珐琅叮咛,就好比催开了千花万多,一时间,天地都随之黯然失色。
“你是小樱吧。”女子显然被伊水云二人的脚步声所惊动,微微侧首,对上长廊口的伊水云与霍峥。
“不知姐姐是……?”伊水云不清楚这人的身份,但是感觉得到这女子目光之中的善意,于是出声相问。
女子莞尔一笑,那一笑恰似绿过万顷,霎时山花烂漫,灿华夺目:“叫我芳姐姐吧,我极少出门,你不认得我也是应当。”
毕菀芳!
只是一瞬间,伊水云便知道这女子便是毕鸾宗内定的下任宗主。这个女子在宗门也是一个传奇。据说她天赋卓绝,如今已经是密宗第六重的高手,不但如此,这个宗门继承人自幼便对习武之途痴迷,如今在武道也是一代宗师,加之毕鸾宗历来行事低调,不但从不排斥与轻视武林中人,更加对武林中人多有救济,故而毕鸾宗与武林宗门都是极为崇高的存在,而其中毕菀芳的声名最响亮。
“看来小樱已然猜到姐姐是谁了。”毕菀芳看着伊水云眼眸之中浅浅的波澜,便看穿了伊水云的心思。
毕菀芳一举一动都大方得体,言谈之间更是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飘然如仙的气度,然人生不起防备与不喜,这样一个人儿,伊水云相信,若不是她常年闭关修炼,她的艳色之名必然会在阳芷嬅这个天下第二的美人之上,直逼天下第一美人的盛浅音。
“芳姐姐气度非凡,小樱虽然未曾见过,却也心中仰慕得紧。”伊水云这话没有掺假,真正的洛樱最崇拜的便是毕菀芳,她尚在洛寰宗之时,洛樱便喋喋不休的在她耳边一次次的提及毕菀芳,言辞之中的钦佩之情不加掩饰。
对于伊水云的赞美,毕菀芳之时浅浅的一扬唇角:“小樱是来寻母亲还是外祖母?”
毕菀芳并不是宗主嫡系,而是毕鄢的外孙女,毕鄢唯有一个女儿毕如柳,只是毕如柳是个命苦之人,夫君在她刚刚知晓有孕在身后就撒手人寰,毕如柳后来又生了毕菀芳,毕鄢怕自己的女儿在夫家受到欺凌,就不管不顾的强硬的将毕如柳带了回来,故而毕菀芳姓毕,自幼长在毕鸾宗。毕菀芳能够以这样的身份压下毕鸾宗本宗的嫡系取而代之,除了其能力卓绝之外,她的手段也可见一斑。
毕如柳与洛夫人闺中之时便是好姐妹,故而毕菀芳有此一问。
“只是想出来走走,但不是去哪散步,索性便来师祖奶奶这儿串门子。”伊水云轻轻的摇了摇头,而后如是回答。
“小樱既然来了,不如就与姐姐一同进去,外祖母正在央求那位贵人为小樱治病,那位贵人身份特殊,与我们宗门渊源颇深,小樱不如自己试上一试。”毕菀芳优雅的起身,上前拉住伊水云的手,带着她朝前方而行。
伊水云对于毕菀芳突然的亲昵有些疑惑,依照她的了解毕菀芳这样雍容大方的女子,应当不会有这样急切的举止才是,然而目光触及到毕菀芳眼底的那一丝深藏的温柔与期盼,伊水云何等心思?立刻就明白毕菀芳这番失态多半是源之于那位“贵人”。
顿时,伊水云对那位“贵人”产生了无限的好奇,能够让毕琦出言告诫毕鄢,又让毕鄢用上了“央求”这样的态度,让毕鸾宗讳莫如深的同时有心存恭敬,还能让毕菀芳这样心高气傲的女子倾心,她很想知道那是何方神圣。
想着也就没有拒绝毕菀芳,毕竟毕琦说这世间除了那人再也没有人可以医治她,这样狂傲的不可一世的人,她更加期待与之的相见。
毕菀芳将伊水云带到了一片竹林,那一片竹林长大极美,竹子的颜色也是五彩缤纷,有紫色,有碧色,有黄色,有黑色,甚至有白色与湛蓝之色,一片片拔地而起,枝颠摇曳,一踏入这片竹林,拂过的清风夹杂着点点竹香,顿时让伊水云精神一震。
“这竹林是按照九宫五行聚灵大阵而种植。”毕菀芳一边拉着伊水云走着,一边轻声介绍,“随着这些竹子的日益形成,四面八方的灵源都会一点点被凝聚在此。”
“这些竹子种植不出十年。”伊水云是什么人,万宗之主嫡系传人,本就对大靖流传下来的二十四天绝阵了然于心,对于花草种植的心得,整个大陆怕也无人能够出其右,一眼便能看出深浅。
伊水云的话倒是让毕菀芳一愣,随后赞叹道:“没成想,小樱还是一个内行之人。”
能够一眼看出这些冲天茂密,看似应当有三十四年光景的竹子真正的栽种时间,那绝对不仅仅是一般的内行人可以做到的。毕菀芳这看似随意的一赞,让伊水云立刻心生了警惕之心。
好在毕菀芳没有怀疑,毕菀芳自己就是一个天才,想来也认为洛樱是自己外祖母的徒孙,对于这些东西有天赋也是理所当然,当下也没有多想。
想明白了这一点,伊水云才放松了警惕,也暗自提醒自己谨慎。于是一路之上,伊水云再没有开口,毕菀芳仍然时不时的对她说点话,为的就是不想冷落了她,毕竟霍峥被她以禁地非宗门之人不得擅入的理由堵在了竹林之外。
伊水云也认真的聆听,也许是伊水云方才的一句话让毕菀芳有了惊喜,于是毕菀芳时不时的会出一些关于灵草灵花栽种之事考伊水云,伊水云每次都答的含糊其辞,神色倦怠,毕菀芳也是念着伊水云的身体状况,也就以为伊水云是精神不济,心胸素来宽广的毕菀芳也没有往其他地方想。
两人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毕菀芳停在了一方篱笆院外。伊水云的目光停留在篱笆院外的竹子上。
白、青、黑、红、黄,对应的恰好是金、木、水、火、土。
金主西方占离、巽二宫,木主东方震、艮二宫,水主北方兑、乾二宫,火主南方坎、坤二宫,土居中央占据中宫。
一层层五光十色的灵源以肉眼看的到的浓郁汇聚在小院上空,恰似一层梦幻的盄气将小院内的竹屋给笼罩。密不透风,牢不可破。
布阵之人,绝非常人,就连伊水云自己也绝对补不了这么紧密与完美的九宫五行大阵。
“你且回去吧,此时我不会插手。”伊水云真正欣赏这阵法的微妙,猛然之间,一道华丽如丝绸般的声线破空而起。
随之而来的是紧闭的竹屋大门一开,一道身影箭一般的被抛了出来。
“外祖母!”毕菀芳顿时松了伊水云的手,足尖一点,纤细的身子朝着飞出来的身影飞掠而去,于半空之中抓住了毕鄢。
饶是如此,毕菀芳与毕鄢同时落地之后,依然止不住的后退,双足在地面之上留下深深的痕迹,可见屋内之人的修为之高,伊水云自问只有她全盛时期才能做到,且不会比屋内之人做的干净利落,分寸有度。
“婆婆。”伊水云疾步上前,去看毕鄢,果然如她所料,毕鄢没有受丝毫的伤。
毕鄢看到伊水云目光一暗,而后又看了看已然紧闭的竹门,不甘心的再度扬声问道:“公子在毕鸾宗深居五年,老身五年来兢兢伺候,如今只求公子能够看上一看,若是无损公子修为心神,就请公子出手一助,若是有为难公子之处,公子大可袖手旁观,如今公子连看都不愿看上一眼,未免太不近人情。”
毕鄢的话让伊水云心头一暖,为了救她,毕鄢甚至扯下老脸以恩情相胁,言辞之中也不无威胁之意,那公子既然留在毕鸾宗,自然是毕鸾宗对他有益处,毕鄢的言外之意便是他若执意对伊水云不闻不问,就不要怪毕鄢将他逐出毕鸾宗,想到那人的强大,毕鄢竟然会愿意为洛樱得罪这样一个人,毕鄢对洛樱母女的情意还真的等同亲族。
“婆婆,无碍,我们回去吧……”
“吱呀——”几乎是与伊水云的话同时响起了开门之声。伊水云闻声望去,一个白衣飘飘的妙龄少女款款而出。
“公子吩咐婢子转告老长老,既然老长老以恩相抵,公子愿意给这位姑娘看诊,至于能否医治这位姑娘,端看这位姑娘的造化。”那女子不卑不亢,那份气度丝毫不输给毕菀芳,而却是婢女,可见这个女子背后的主人休养之高。
毕鄢闻言心头一喜,就连毕菀芳都忍不住笑容加深。然而不等二人开口,那婢女已经无声无息的立在了伊水云的面前,对伊水云盈盈一福身:“请姑娘随婢子来。”
那婢女这一番举动,让毕鄢和毕菀芳都一阵错愕。那竹屋里面住的是什么人,她们比谁都清楚,且不说那人的身份,就说那人能耐也足够让整个毕鸾宗上上下下毕恭毕敬,这婢女是那人的随侍婢女,就算见到他们老宗主,都不曾行过礼,对他们纵然没有趾高气扬,却也是冷淡疏离,何时有过如此谦恭态度?
伊水云自然将毕鄢与毕菀芳的失态尽收眼底,然而她没有时间细想,那婢女已经举步,伊水云看了看毕鄢,毕鄢对她含笑点了点头后,她才提步跟在婢女。
伊水云每一步都紧跟婢女的步伐,那婢女脚步错乱,明明只有几十步的距离,一步踏入却感觉到遥不可及。因为伊水云每走一步,就看到或青山破土而出,高高耸立;或流水奔来,潺潺流动,或大漠铺开,风沙飘扬;或大雪纷飞,寒梅冷绽。
天地万物,四时交替,尽数囊括其中。
十几步的距离,生生的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到竹屋门前。伊水云甫一站定,身子一软,若不是她眼疾手快的抓住竹门,险些一头栽倒。
“姑娘快请进吧。”那婢女站在门口,将一方手绢递给脸色通红,大汗淋漓的伊水云,唇角对了一分笑意。
伊水云深吸了几口气,伸手接过那一方手绢,动作缓慢的擦拭了翻,才转身走进了竹屋。
踏入竹屋的第一时间,眼前是一片漆黑,待到伊水云眼眸一眨之后,房间立刻大亮了起来。
竹屋很小,以至于伊水云站在门口,一抬眼就看到屋内那盘膝而坐,一身清华流转,俊美绝伦的少年。
容夙堪称艳绝寰宇,煞尽芳菲;
明隰堪称清贵高华,霸至荼蘼;
玉倾宇堪称兰芝玉树,羞盖新月;
这三个,是容色之上,伊水云见过最绝等的男子,然而眼前这个男子,伊水云甚至找不到一个适合他的词来形容他的清华,那种风华已经胜过了任何的言辞,仿若所有的溢美之词,于他而言都是一种侮辱。
“我等你许久了,水妹妹。”
华丽的声线蓦然而起,清泠如浅月照溪,却让伊水云心口一紧。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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