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楷骂得口干舌燥,面前这臭丫头却还无动一脸「傻笑」静静的站在那里,他干脆闭嘴,有些颓丧的低下头,沉默的靠坐在,不再说话。
倏地一杯温热的茶水递到他面前,他看着,没有接过,也没有抬起头。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放弃了你,你却不能放弃自己。」秦乐乐用她那清冷却又稚嫩的嗓音轻声的说着。很多伤患就是因为承受不了压力,自己放弃了,一旦放弃,等于把原本已经不高的痊癒机率降为零,便再无痊癒可能。
李楷闻言,心狠狠一震。这话很简单,很冠冕堂皇,说难听点就是风凉话,但是当这句话出自一个小丫头的口中,且就在他正准备放弃时,着实让他震撼。
这些日子,表面上他虽然说自己废了,可他还没放弃重新站起来的希望。只是随着伤势好转,双腿却更加无力,才让他渐渐死了心,准备接受师父特地为他找来的武功秘笈,那是一套掌法,最重要的是它特殊的内功心法。
师父说,依他的才智和领悟能力,顶多一年,便可把这特殊的内功心法练至小成,届时就算坐在轮子椅上,依然可以行进自如,若练至大成,点指碎石、飞天遁地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可就算如此,他还是得坐在轮子椅上,不是吗?
他挣扎过,在打算放弃时,这个臭丫头竟然说了这句话!「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在这里大放厥词!我已经残废了,这辈子已经没有再站起来的可能。」他怒吼着,连裴林都没办法,师父也放弃了不是吗?
「你刚刚摔下床的时候,痛吗?」秦乐乐故意问。
「该死的,当然痛!」他几乎想要掐死这个该死的小丫头,或者干脆打断她的腿,让她自己体验一下到底痛不痛!
「会痛,就代表你的腿还没废。」
「你懂什么?」
「要不咱们打个赌。」她双手抱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看起来特别滑稽,可是此刻的他没心情笑。
「什么意思?」他皱紧眉头。
「给我三年的时间,这段时间你都要听我的,三年后不仅能让你重新站起来,还能恢复至少九成,如果三年后我成功了,你答应我三个条件,如果我没有成功,要杀要剐任凭你处置,你,敢不敢赌?」
李楷瞪着眼前的小丫头。她凭什么说得这般自信?她几岁?七岁?八岁?
可他确实从她眼底看见了满满的自信,就好像她刚刚说的不是让一个被诸多大夫宣告双腿已废的人重新站起来的大话,而是「天是蓝的」、「太阳是打东边出来的」这种理所当然的话。
「什么条件?」他问。
「还没想好。」秦乐乐一愣,她只是随口说说,就学倚天屠龙记的赵敏,只是一种恶趣味,倒没真想要开什么条件,不过嘛,也许她的愿望可以藉由这三个条件来达成也说不定。
「不过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去杀人放火,或是超出你的能力范围。」
「无所谓,如果你真能赢得这赌注。」杀人放火只不过是小事,这王府里的主子,哪一个人手上没几条人命的。
「所以,赌了?」秦乐乐抬了抬下巴。
「有何不可。」是啊!有何不可?他还有什么可以失去,再惨还能比现在惨吗?
翌日一大清早,秦乐乐便拿着自己努力奋斗了一夜好不容易才画妥当的几张画,来到了正屋。
昨日她来的时候不敢四处张望,离开的时候天色也暗了,在铁柱的领路下,也只能瞧见灯笼照亮的那方寸之地,直到此刻,她才看清楚周围大致的布局。
荷园是一座封闭式的园子,进了大门,便是一条青石步道,蜿蜒于林荫之间,行约一刻,便来到双月湖畔。双月湖形似两弯弦月,于东西两方包围着一座湖心岛,湖心岛上便是荷园的主屋香荷水榭。
双月湖里植满各色荷花,湖心岛东西两向各有曲桥连接两岸,满池荷花迎着初升的朝阳随风摇曳,花瓣上、荷叶上的点点露珠,也闪烁着七彩光华。
真是个度假的好地方啊!秦乐乐在心中赞叹不已。
虽然现下她没时间赏荷,不过既然都在荷园住下了,还怕没机会吗?
收回心神,也收回目光,她转身沿着连接几栋屋子的回廊穿行,走了大约十分钟,终于来到了李楷的寝房外,轻喘了一会儿才平缓了呼吸。这身子体能实在太差,不过如果每天这样走,她想不需要刻意锻链,运动量应该也超量了。
四处没瞧见铁柱,这铁柱长得一副忠厚老实样,可身为贴身侍从却总是不见人影,偏偏主子一唤,又立时出现,真的挺诡异的。
算了,不关她的事。她抬手敲了敲门,然后静待里面人的反应。
房门咿呀一声打开,门里的人赫然是铁柱。
咳!原来是自己误会人家了,人家铁柱是在伺候主子起床呢。
「秦姑娘,少爷请你进去。」铁柱对秦乐乐憨憨二笑,侧身让过后,直接将房门大开,然后又将所有的窗子打开。
霎时阵阵淡雅的荷香随风飘了进来,令人神清气爽。
秦乐乐忍不住走到窗口,迎着晨光深吸了口充满荷香的空气,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奶奶家,奶奶家门前也是一池荷花,每到盛开的季节,游客络绎不绝,奶奶家的三合院改建成民宿,生意兴隆,还有奶奶的荷花餐……
好想奶奶,好想回家……
房里,李楷刚用完早膳,还坐在桌案后,抬头望向进门不行礼还跑到窗边赏景的没规矩的丫头,这一看,他不禁一愣。
只见那丫头迎着晨光,连带着一张不及他巴掌大的小脸似也微微发光,仔细一瞧,这丫头长得不赖,再过两年长大了,应该也是美人一个。
沉默的看着她表情的变化,忽地眉头微微一蹙。这丫头在想些什么,为什么给他一种像是下一瞬间就要消失的感觉?
「臭丫头,进王府后没人教你规矩吗?」他故意恶声恶气的出声。
看着她受惊的一顚,回过神来,那脆异的感觉果然消失了,他也不自觉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