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烨和陈冠求心头大震,吊着发麻的手臂暗暗惊愕,心道:“这贼和尚好深厚的内力。”不通和尚喝道:“你这两个不成才的东西好没规矩,有你们这样对待师伯的么?就是舍不得请师伯喝酒,也犯不着动手动脚的嘛!”刘烨早已受够了他的怨气,暴怒道:“你这恶僧,到底是谁?竟然敢冒充我少林派同门?”不通和尚笑道:“少林派有什么了不起么,洒家还没那么稀罕来冒充呢。若不是你们少林派慧藏方丈前些日抢了别家的媳妇,洒家才懒得理你们呢!”他这话又是一通胡说,想着师父昔日所受的冤屈,不觉便要发作起来,只是当他的目光一触及陆芳华时,便又水火相融的忍了下来。
酒肆里其余几个食客听着不通和尚一番胡说,纷纷将目光往陆芳华投去,心中纷纷猜疑:“这和尚也不知说的是不是真的。未必这女子真是少林方丈大师抢了别人的女儿?应该不会吧,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呢?”
刘烨和陈冠求见他连少林派慧藏方丈也敢诬陷,只气的七窍生烟,钢牙咬得嘣嘣响。刘烨喝道:“好你个秃驴,敢在此胡说八道。”他气急之下,竟连“秃驴”两字也骂了出来,无形之中,岂不是连少林派上千和尚一并骂了?
不通和尚哈哈大笑,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说道:“这‘秃驴’两字骂得好,圆方那秃驴也教得好,慧藏那秃驴更是秃得妙,哈哈哈!”刘烨气的忍不住要哭了,道:“我不是骂他们的,我不是骂他们的,我是骂你这个该死的和尚。”陈冠求怕刘烨出丑态,在他身上拍了一把,走上前郎声道:“大师到底什么来历,如何刻意要坏我少林派声誉?”不通和尚怪眼一翻,冷笑道:“普天下的秃驴都被你们骂光了,怎么说是洒家来坏你光光的少林派名声呢?”
陆芳华经得他们这么一闹,也搞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为了什么,一会儿听着不通和尚是少林派弟子,一会又说不是,更是莫名其妙,心中只是恍惚,好一会才稍稍清宁,瞧着刘烨和陈冠求红着眼要拼命一般,心中害怕,便对不通和尚说道:“大师,我们还是走吧?”她这话一出口,场中之人无不一怔,均想:“听她那语气,这少女分明是心甘情愿和这和尚一起的嘛!”
不通出了心中怨气,只觉大快人心,但他也不想做得过于激愤,听陆芳华说要走,倒也正合心意,便点点头道:“丫头,你还没吃饭呢。”陆芳华弱不禁风般摇摇头道:“我吃不下去。”不通和尚便道:“也好,咱们就走吧。”起身抱了陆芳华就要走。
刘烨突然“嗷”的一声狼叫,吼道:“你这贼秃,我刘烨今日就是死也要向你讨回公道。”双掌一措,一招“潜龙入海”,便往不通和尚迎面击来。不通和尚抱着陆芳华,自然无法还手,只得斜身一侧。陈冠求见刘烨都斗上了,自己不便作壁上观,连忙挥掌扑上。
酒肆里的范围并不宽敞,这三人一动起手来,拳打脚踢,旁人只得连连闪避,刚一离身,便听“啪”的一声,一张桌子被刘烨一拳打得粉碎。酒肆掌柜躲在一旁,心痛得直跳脚,干叫道:“刘大侠,陈大侠,你们别打了,你们要是将我的桌椅都打烂了,我拖儿带女的怎么过活啊?”刘烨一拳跟着一拳,打得性起,丝毫不怠,又哪有闲暇理会他什么。陈冠求道:“掌柜的,到时一切损失由我负责就是了。”他既然这样说了,掌柜的当然也就放下心来。他知道陈冠求向来说话算话,这时心中反而希望他们多打一些,到时报起帐来,说不得又可以添油加醋的多虚报一些损失了。
不通和尚可不想与他们纠缠,因为他知道,自己若是过多使用内力,手臂上的唐毒就会激发,所以他抱着陆芳华只是一味闪避。刘烨和陈冠求见他始终不出手,自然以为他是轻视自己,他们自出道以来,受着少林派的光辉映罩,何曾受到如此这般屈辱,都气得要拼命,两人尽出全身本事使来,恨爹不成娘般要将不通和尚撕成碎片。他们二人都是少林俗家弟子,武功并不见差,犹其二人联手起来,使出一套“虎鹤双形拳”,更是雷厉风行,极是紧凑,一瞬间只见不通和尚身周拳影如涛跌浪。
不通和尚连连躲闪,始终并不出手,但他抱着一个人就这么躲避也是大耗力气,不觉心中恼火,想道:“什么狗屁‘虎鹤双形’,洒家就让你们变成烂皮虎赖皮鹤。”瞧着刘烨一招“猛虎下山”,刚好对方拳势缓劲之处有一个稍微的破绽,不通和尚瞧得清楚,抬起左脚斜斜向上踢出。立时只听“咔嚓”一响,这一脚刚好踢在刘烨右肘,竟将他手肘踢断。恰此同时,陈冠求一招“鹤立鸡群”往不通和尚后背击到,刚好听到刘烨一声惨叫,拳势不免一怵。不通和尚微一侧身,斜拐沉肘,挡了他的攻势,反身一脚踢出,顿时将他踢得从酒肆大门跌了出去。
就在这时,只见门口一个灰影忽闪而入,冷笑着赞道:“大师果然好功夫!”说话的同时,也是一招“凌云拂袖”飘然扫出,陈冠求的身子便如轻风一般荡了开去,稳稳的落在一旁。不通和尚暗暗大吃一惊,心道“我这一脚之下,可是使了七八成力道,哪知这人却是轻轻一拂便化解了。”举目看时,却见一个灰袍须白的老和尚笑吟吟的站在面前。
不通和尚深知这老和尚必是高手,也不惧畏,笑道:“哈哈,不知大师是哪一位少林高僧,果然是功不可测!”那灰袍老僧施掌合什,慈眉善目的道:“老衲圆方,想来大师定是不通师兄了?”望着不通怀中的女子,神色微微一怔。
刘烨吊着一只断手,痛得满头大汗,和走上前来的陈冠求满面羞愧却又恭敬有加的拜见道:“师父……”原来这老和尚正是他们的师父圆方大师。圆方大师投入少林之前,乃是一个恶名昭著的海盗,后来受少林慧藏方丈感化,决定投身少林出家当了和尚。为表诚心,圆方大师当时要自毁武功,但慧藏方丈说:“武功并不是修行的障碍,你若定要以示悔诚之心遁入佛门,那就下山行善积德,做完五百功德,便再来找我。”
圆方大师当即飘然下山,历经五载,这才修成五百功德回归少林。只因他入门较晚,年龄却又比一般同门偏高,故此慧藏方丈为免他人闲话,便命圆方大师从师于“玄”字辈的玄幻大师。这样一来,其他同门自然也无异议,而圆方便身属“圆”字一辈,慧藏方丈又赐他“圆方”名号。在“圆”字辈的众同门中,圆方不但年岁最高,而且他为人悟性极好,对少林佛法颇有深研,就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也后来先到的学会了五门,这一创举在整个少林派,除了慧藏方丈和“达摩堂”首席等几个高僧之外,那是绝无仅有之事。
不通和尚倒是一怔,虽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又这么巧合的遇上圆方大师,更没有想到他竟然还认识自己,随即又哈哈一笑,说道“大师可真是好眼力,竟然还能识得洒家。”圆方微微笑道:“我原是不识得师兄的,只是曾听玄幻恩师说起过师兄的威名,所以我对师兄略有印象,只是见了师兄这才一猜便知了。”
他与不通和尚以辈分来计,不通和尚原是少林弃徒法明禅师的弟子,而法明禅师却与圆方的师父玄幻大师皆属同辈,按理论来讲,圆方大师应称不通和尚为师叔,只是圆方大师年纪大于不通和尚,再则不通和尚又非少林弟子,只是同为佛家弟子,圆方大师故此才尊称他一声师兄。不通和尚听他话里冷热交加,也不以为意,说道:“哈哈,威名是没有的,恶名倒是一大堆。真想不到两年前与玄幻大师朝过一面,还难得他竟然对洒家念念不忘啊!哈哈,哈哈。”
圆方大师如何听不出他话里讥诮之意,不动声色的微笑道:“师兄说哪里话,玄幻恩师自两年前与师兄在朝阳一战,回来后对师兄的武功大是赞赏,说日后无论怎么样,也要请师兄前往少林一叙。”不通和尚道:“看来玄幻大师对洒家还是不死心啊。不过这少林寺洒家终有一日是要去的。”圆方大师道:“那么师兄今日前往如何?”不通和尚望了一眼胸前的陆芳华,道:“今日洒家可是有事在身,才不陪你们玩呢!”说着便要从圆方大师身旁走过去。
圆方大师身子一晃,不见他动脚,便已挡在不通和尚身前,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不紧不慢的说道:“师兄,何必执迷不误呢?”望着陆芳华,又缓缓道:“师兄难道不顾全自己,就是这女施主,师兄却要害她终生吗?”不通和尚微一犹疑,圆方大师又道:“阿弥陀佛,不瞒师兄,我这次下山来,本来就是专为寻找师兄而来。一则是想消弭你我同为少林的怨隙,二则是向师兄打听个事情。”
不通和尚道:“什么事?”圆方大师道:“便是本门圆真师兄在四川遇害一事。”不通和尚眼睛一瞪,道:“苦大师死了又关我甚事?”圆方大师道:“当日圆真师兄带着空闻空性两位师侄下山,原是要去寻找师兄你的,可是在四川一个叫千里坪的小镇,师兄你却遣人来邀圆真师兄去相见。后来圆真师兄随那人去后,不久便传来了圆真师兄和空闻师侄的死讯。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不通和尚冷笑道:“那真是见鬼了,洒家什么时候遣人去相邀苦大师了?”圆方大师叹道:“圆真师兄和空闻师侄虽然遇难,但空性师侄却伤而未亡,他苏醒过来后便对方丈大师说起此事经过。空性师侄虽然只是个孩子,但我们相信,他说的话自不会有假。不过方丈大师说道,空性师侄也是一言之说,为了不致冤屈了师兄,所以方丈大师便又派本派执法堂首席大弟子圆觉师弟去寻找当时在场的‘明月山庄’少庄主和武琼花二人取证,后来据武琼花证实,那日确是有一个和师兄你一般衣着打扮的佛门弟子,说是受师兄你所遣,邀请圆真师兄前去一见。”不通和尚冷笑道:“那是见鬼了。洒家一向独来独往,又哪里冒出一个弟子来?洒家告诉你,这是栽赃这是陷害!”圆方大师道:“所以为查明真相,方丈大师特遣我前来相请师兄去往少林一行。”
不通和尚道:“不行,这事又不是洒家做的,洒家为什么又要跟你去。”说着抱了陆芳华就要走。圆方大师又晃身阻在他身前,微微道:“师兄留步!”不通和尚瞪着他,怒道:“未必大师是非要强留了?”圆方大师道:“阿弥陀佛,师兄错会了。我虽受命来相请师兄,但下山之前,玄幻恩师一再叮嘱,务必礼待周全的请师兄往少林一行。”
不通和尚不宵的哼了一声,道:“要是洒家不去呢?”圆方大师恭声道:“玄幻恩师还曾吩咐,若是师兄一意孤行不欲前往,那么便也只好动用其他法子了。”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却极具威严,而且说话的同时,只见他的宽大袖袍无风而动,忽地鼓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