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湛江风云之票贩人生(六)
那两位面容枯槁,让人浮想联翩,我对他们的身份很是怀疑,可又不敢确定。他们一来就找大哥借钱,说让他帮忙救急,明天立刻归还。
大哥兜里也没啥钱,大部分的团款都在海南交,收的那点押金,拉客仔们早如饿狼见肉抓在自己手里,他们都欺负大哥不懂管理。大哥确实也不是那块料,整天在想啥谁也猜不透,说的话也是上句不搭下句,那么不着调,让人感觉即使不是250也已经到了249,这种领导谁甘愿服从?拉客仔们本就不是省油的灯,一群狼怎能让一只病猫率领?所以慢慢的大家开始打自己的小算盘,老刘也因用人不慎,任人唯亲,还没有大富大贵就开始走上衰败之路。
大哥对这两位说:“兄弟,我也没钱,老板还没发工资,都拖了好久了。”那两位依然苦苦哀求说:“老板不就你妹夫吗,还能欠你工资?我们也不多要,拿100救急就可以了,我们保证明天还,不还让车直接扎死。”
大哥与他们俩应该关系不错,看他们这样发誓,也有点骑虎难下,按理说100块不算太多,发那么狠的誓再不借,确实很不够意思,可自己真的囊中羞涩,于是干脆让他俩直接搜身。果然大哥兜里就剩十几块钱,那两位见状也无可奈何。
那两位没借着钱也十分烦躁,到处走动,抓耳挠腮又挠头,最后直接在屋里找了个喝光的矿泉水瓶,然后在宿舍窗台拿了洗衣粉直接往瓶里猛倒。他俩这举动实在怪异,我一直偷偷的看着他们,刚开始我以为他俩要洗什么东西。
其中的一位拿装着洗衣粉的矿泉水瓶直接到洗手间,过了一会,那位去洗手间的回到屋里,只见他手里拿的矿泉水瓶已经灌了三分之一的水,他把瓶盖盖上使劲摇晃,那堆洗衣服融化在水中,涌起满瓶的泡沫。我就这么盯着,也不知他们要干什么,要说洗衣服也没见衣服,更不拿脸盆,他俩究竟要洗啥?
正当我疑惑时,其中的一位从身上掏出两根针管,顺手安上了针头,我当即吓的魂飞魄散,头皮一麻,眼睛瞬间被血冲的眼前一片昏黑,这几位掏针筒不会是要对我下手吧?劫财?在湛江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他们仨要联手,我命休矣!
此时我就窝在被窝里不敢动,心怦怦的跳,我不自觉的缩成一团,一个劲的发抖,热汗冷汗一起飙,没错,这两个小子借钱未遂,估计要把我当目标,我越想逃避,眼睛就越往他们脸上看,那蜡黄没有半点人色的脸,眼神也不象人类,更象那庙里的夜叉!
我赶紧把眼一闭,就等着他们下手。但我等了半天没见动静,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惊呆了——他们俩正用针筒吸瓶里的洗衣粉的泡沫水,然后撸起胳膊直接扎进去。只见那胳膊密密麻麻尽是针眼,仿佛被万千蚊虫叮过,他们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下手的地方,直接把极浓的洗衣粉水打进去。。。。。。
天那,这是要干嘛,我当时惊的屏住了呼吸,直看着他们一管管高浓度的洗衣粉水往里灌。
知道他们可能吸毒,但这般吸洗衣粉水又是为何?我这也算开了眼,但我神经依然紧张,我还在担心他们下一步会对我不利,这些人对自己尚且如此下的了手,更何况我乎?
正当他们俩扎的痛快,没啥收获的阿剑他们也回到宿舍,一听大家伙的脚步声,我的心也踏实下来,终于可以松口气。
那两位只顾自己扎针快活,他们把针头直接扎进血管,针筒拔出,一管管浓浓的带着泡沫的洗衣粉水往里灌,弟兄们进来他们也旁若无人。阿剑他们也不理睬,见惯不惯,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床上休息。
那两位把瓶里的洗衣粉水打光,又深呼吸了几口气,似乎感觉很爽的样子。他们忙完立即收了针筒,也不与大哥搭话,直接扬长而去。。。。。。
阿剑一回来,首先笑着跟我打了招呼,然后径直走进他住的单间休息。此时那两位扎针的哥们已走,弟兄们回来也给我壮了胆,我心里已完全放松。我本想跑去问问阿剑怎么回事,可大哥在这,我不敢轻举妄动,我怕自己处置不当会惹来他们报复。我装出啥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大家睡,我也继续睡,可我现在最盼望的就是早点到晚饭时间,好与阿剑结伴出门,跟他问个究竟。
其他人若无其事,竟视那两位犹如路人,大家回到床上都立刻休息,可弟兄们也都没啥睡意,无非看看小说,看看《*》,听听随身听,各有各的休闲方式。我啥也没有,只好硬躺在床上,煎熬着等待饭点的到来。
冬天的天本来就黑的早,更加上阴雨连绵,6点天已开始黑,屋里的日光灯早已开启,阿剑躺着,也没睡着,时间一到立刻过来叫我:“文哥,走,吃饭去。”
这一刻终于到来,我如被刑满释放一般心花怒放,立刻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簇拥着阿剑迅速下了楼。一下楼阿剑撑起伞,我们一起踩着泥泞走向肥仔大排档。
连绵的冬雨让我一个寒战接着一个寒战,上下的牙齿也不客气的动起手来,打的“咯噔咯噔”直响,为了取暖,我把阿剑搂的紧紧的。
等到肥仔大排档落座,我还一个劲的搓两手,嘴里的牙还上下打架,我好不容易才说:“冷死了,一会吃完饭买条毛衣去。”阿剑也穿的不多,但他比我耐寒,他点上烟猛吸了一口,吐了一大口烟说:“行,一会一起去,妈的,太冷了。”
等菜上齐,啤酒打开,阿剑给我和他各满上一杯,大家碰了一下杯,喝了一大口酒,又夹了几口菜。我看看四周并无可疑的人,就拍了拍阿剑的胳膊,示意他先别吃。阿剑看我有话想说,问道:“文哥,有什么事?”
我低头斜眼看着他说:“兄弟,下午那两小子干嘛的,怎么往自己身上打洗衣粉水啊,不要命啊?”阿剑一听是这事,笑道:“咳,我当啥事呢,他们俩是吸毒仔。”我吃惊的问道:“我知道是吸毒仔,可我明明看见他们打的是洗衣粉水啊,还那么浓,像是要自杀吧?”阿剑呵呵直乐,说:“文哥,他们没钱时,毒瘾一犯,不打洗衣粉水打啥,不打难受死了。”我惊诧的眼睛瞪的溜圆,问他:“兄弟,打洗衣粉水管用吗?不会打死了吧?”阿剑答道:“我问过他们,管点用,比不打强,权宜之计而已,打多也要人命的。”
我不住的摇头,直呲牙感叹:“唉,这种人活着有啥意思,家里白养了。”阿剑也点头说:“就是啊,又不干活,没钱了就偷就借,有了钱就打针,多少钱也不够。”
我们又喝了几口酒,夹了几口菜,我问阿剑:“他们吸毒没人管理吗?”阿剑哼的一声说:“谁管,只要不贩毒,只能抓去强制戒毒,还要管他们吃饭,警察也不傻,留钱给他们吃喝还不如拿钱给自己干点事,再说了花精力管他们这闲事有啥好处?还不如多抓堵抓嫖来的实惠。吸毒仔不要命,警察还惜命呢,碰着伤着也疼。”
我叹了口气说:“兄弟,这两小子的父母算是白养了。”阿剑哼了一声说:“岂止白养。”我忙转过头看着他疑惑的说:“嗯?”阿剑接着说:“这两小子是兄弟,本来弟弟先吸,后来他把哥哥也拉下水,两兄弟都吸,他家就两兄弟,她妈接受不了这现实,受不了这刺激,跳楼死了,剩他爸一人也有点神经神经,这两小子忒不是东西了!”
我问阿剑:“这两小子向你们借钱吗?”阿剑说:“谁他妈有空搭理他们,他们一跟我们套近乎,我们都不理,他跟大哥称兄道弟,老来找他,我一看他们就恼火。”
我又问阿剑:“大哥吸毒吗?”阿剑说:“我没见过他吸毒,但他跟这帮人称兄道弟,恐怕也好不到哪去,即使一时不吸,吸毒也是迟早的事,老刘派他管理,简直是瞎了眼,你说这种人谁听他的?”
接着阿剑笑着对我说:“文哥,说这些事干啥?理他呢,喝酒吃饭。他们也不敢找我,怕我揍他们。”我没敢告诉阿剑自己刚才那怂样,一听阿剑这么说,我便举杯与他笑饮。。。。。。
酒足饭饱,我们立刻到湛圈买毛衣,这两天没换裤衩,已感觉下身不适,经常得挠,所以也顺便捎了条老头内裤。
冷雨寒夜干啥都没兴趣包括泡妞,我们随便在湛圈逛逛,便回到供销大厦宿舍。
我换上内裤立刻精神抖擞,毛衣穿上更加舒服,正好弟兄们招呼斗地主,我和阿剑立即披挂上阵。
由于第二天大家得早起,我自从见过那哥俩便不敢再单独呆在屋里,也得随他们早起,所以大家10点都上了床。
我辗转反侧谁不着,尤其思念远方的女友,我真害怕她知道我在湛江当票贩子,那她会不会嫌弃,会不会生气,会不会伤心?我恨自己,怎么混到这地步!我恨阿富,如果不是他借钱,我何苦到湛江受这罪,见着那两吸毒仔还得提心吊胆!我尤其担心母亲,回乐东后是否会有啥事,我恨自己不孝!我的扣机到湛江就没信号,我与大伙,与金旅已失联,我好担心有人找我,好担心有啥情况出现。
想到自己在火车站对劳动人民下手,我也有些愧疚,我读人民大学本来就为了报效祖国和人民,如今为了钱竟向劳苦大众挥刀,夜深人静一想到这些,心里很是羞愧!
翻来覆去想着这些让人睡不着,让人揪心,心就像漂浮在半空,我已有点归心似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