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98年的会议团（三十九）
老文把我从睡梦中叫醒，看我睡眼惺忪，笑着对我说：“睡得挺香嘛。”说完把餐巾纸朝我一递说：“把嘴角擦擦。”我这才意识到刚才仰头睡时嘴合不上，加上睡的太实，嘴里的口水竟如小溪源源不断的从嘴角涌出，从嘴角到下巴一直流着口水。我接过老文的餐巾纸哈哈大笑，然后迅速把嘴角的口水印记拭去。
老文在一旁笑着说：“你这是干什么嘛，哈喇子流一脸，也太不注意形象了，梦到啥好吃的了嘛？”我又哈哈大笑，老文也呵呵的笑个不停，这一笑我俩的心让贴的很近，似乎一下又回到很久以前的坦然和随性。
刚睡醒的嘴巴总让人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好像含着污物，有种怪味，就想漱漱口，清理一下，一吐为快，所以我对老文说了声“等一下”，便匆匆跑进了洗手间。洗脸漱口之后，我抽了点面巾纸把脸和手擦干，又迅速跑回老文跟前，这回我已象换了个人，精神抖擞。我向老文展示了自己的精神风貌，也为了让他看到我高兴并积极参加他的事业，我兴奋的笑着问他：“兄弟，要我干啥吗？”
老文是极敏感的人，他看我激情万丈，觉得我对他这个新领导核心全力拥护和支持，心里也很高兴，他掂量了一下才开始向我下达第一道任务。
他带着商量的口吻笑着对我说：“阿文，我要多陪陪向老师，你跟文具店熟，要不你帮忙去买一下文具，一会送到会务组，大家一起装资料。”这种事小事一桩，我听完立即答应，老文要给我钱，我摆摆手说：“我这有，你别掏了，这些帐我们最后再算吧。”说完我立即向他挥手告别，然后冲出了酒店。
文具店老板与我老相熟，我一到那说了声：“要二十套”，老板立即按往常规矩给我拿好笔、本和资料袋，我拿到文具也不敢耽搁，迅速跑回会务组。
一到会务组门口我立即刹住脚步，我刚想敲门却突然有些心虚，一会进去见到钦差我该说啥？想到这我浑身感觉别扭，尤其我这个阿文化身李乐，潜伏在向天顺身边，万一哪会儿马高蹬短，给识破咋办？我也没经过特殊训练，头一回扮演这样的角色，心里的压力可想而知。退缩？不可能，我已无法回头，人家还在屋里等我手里的东西，等米下锅呢！
我深吸了口气，一咬牙举起了手，可气还不够，我只能把手放下，这一回我又咬牙，鼓足全身的力气，让自己的脸皮也增加了些厚度，这才敲响了会务组的房门。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跨出第一步前往往瞻前顾后，犹犹豫豫，一旦跨出这一步便豁然开朗，我也一样，敲响房门之后，那咚咚声反而让我紧张的心情平静许多。屋里人听到敲门声问道：“谁啊？”我努力提醒自己别说错，也是有点费劲的答道：“我是李乐。”话一出，我的心情反倒舒坦许多。
屋里的人“哦”的一声过来开门，是老文，他一见我立即用眼神和我会意，然后才笑着说：“李导辛苦了，请进！”然后他赶紧转头向向天顺介绍：“向老师，这是我们公司导游李乐，叫小李也行，叫阿乐也可以。”向天顺听我叫阿乐乐得呵呵直笑，那笑声很爽朗，一听就是实诚人。
向天顺听了老文介绍，也笑着说：“阿乐辛苦了。”我忙冲他笑道：“不辛苦，举手之劳，应该的。”这时我才有机会细细端详他。
向天顺也是向老师分封诸侯的受益者，和向天佐向天银一样，从农村一下来到京城，常年忙农活让他体格健壮，一眼就能看出文化水平不高，加上一脸的风霜，让他显得土气，第一印象就是个农民，或者说是刚离开土地正要往城里打工的民工。
向天顺一对小眼睛经常笑眯眯，看上去十分和善，从面上看，比向天佐向天银要实诚的多，加上说话也很和气，没有半点钦差的架子，很好相处，难怪他对老文几乎都是言听计从。我这才明白，老文怎么就敢大胆让我往里冲，原来他已了解向天顺，知道自己能掌握他，所以他不怕过早把我带入，在他看来，向天顺脑子就一根筋，说啥信啥，决不愿多花一分心思去琢磨其它的事。
看了向天顺的实诚模样，我把悬着的心又放回肚子里，那叫一个踏实！接下来大家动手，我现在就是多做少说，少说少犯错，有道是祸从口出。我已不是我，是李乐，说话的机会还是留给新主老文，由他来掌握大局，就这样，渐渐的我也从心理上接受了老文的领导。这有点象当年的溥仪，刚开始被俘入狱时还一口一个“朕”，经过改造和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他习惯了成为人民群众的一员，习惯了自己动手准备柴米油盐，最后也随人民一道共同当家作主。
我埋头苦干，不显山露水，向天顺和我说了那几句客套话，就再也没有主动理睬过我，只顾与老文热聊，在他眼里，我这样一个导游与他非亲非故，八杆子打不着关系，身份上我又是老文的打工仔，与他身份相去甚远，除非我主动往他身上靠，否则他没有理由主动与我搭讪，那叫丢份儿，费那精神头也没啥回报，还降低自己的身价。
老文却不同，初次上会又遇上个那么容易搞定的钦差，真是开张大吉，心情自然好的不行，兴奋的他得通过嘴巴不停说话，才能发泄自己的痛快。而越是放松越是妙语连珠，老文把向天顺说的哈哈大笑，他俩越来越投缘，越投缘话就越多，话越多就越没人理我。
既然没人理我，我只好埋头干活，他们的笑声如千斤重担压在我的心头，压的我心里难受的喘不过气。可即使再尴尬，我也得保持笑脸，还得时不时附和他们笑一笑。
老文情商过人，他也怕我会有不快，久不久也冲我说两句，让我有参与感，就算是关怀。我也努力接过他的话茬，以表示感谢他的关怀，可自己在尴尬之下，越想化解尴尬，言辞就越晦涩，一点也不吸引人，所以这也就是我和老文在演双簧，向天顺听的一头雾水，根本就无心搭理。
我们仨就这样保持着各自的样子，直到把手头的资料装好。本来工作结束后我还想给向天顺倒杯水说几句拜年的话，但又怕老文多心，所以干脆少说为妙。
呆在这里让人感觉那么难受，仿佛困在坐监牢，等工作一完我一咬牙冲老文问了声：“文总，还有事吗？没事我先撤。”老文想了想说：“今天没啥了，要不你先走吧，有事我再扣你。”我如得到特赦令，忙对他说：“好！”然后我冲向天顺说：“向老师，我先走了，您休息会吧。”向天顺人挺忠厚，听我这么说，竟向我伸出手，说：“好，好！”我也赶忙伸出手来跟他热烈握手。
老文在一旁看着，我不敢握的太久，弄的太热烈，摇了两下就赶紧抽手抽身。老文把我送出门口并说了声：“阿乐，慢走。”我听了心里有种做贼的尴尬，我没好抬头看老文的脸，只是低头答了声：“好好，再见。”随后老文不把们关上，我飞快的离开了这里，离开了酒店。
经过前台时，我看小孟正忙着接待客人，本就直接走掉，可一想这样不好，曹操没留住关羽也送他出五关，凭他斩六将也不加追究，终得关公华容道报恩，捡了条命，小孟既然为老文心腹，我之前没收自然服她现在更得细心交往，女人心，海底针，谁知道在她满面堆笑的掩盖下，心里究竟怎么想？与老板的女心腹做同事，我并无任何经验，小心驶得万年船吧！
我既然这样想便到前台跟小孟打招呼，直到我走到跟前，小孟还不知道是我，我叫了她，她才猛的回头冲我笑道：“文哥。”我也冲她笑道：“小孟，我忙完了，先走了啊。”她笑着说：“好，文哥慢走。”我向她挥挥手就走出酒店，拦了辆摩的回了家。
我睡也睡不着，干脆坐着看看电视，直看到晚饭点。饭我也懒得做，干脆吃快餐吧。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周围的人家已开始亮灯，各种鱼肉菜的香味不时钻进我的鼻腔，勾起我的食欲，中午本来就吃的不多，此时已有些饿。黎武和二弟回家一看我没做饭，冲了个澡都已出外觅食，眼看肚子不争气的痛，我也只好穿戴整齐出门找食。刚走出天福新村扣机就响，我一看是老文店里电话，忙给他回复，电话一通老文叫道：“阿文，你赶快过来一起吃饭，陪向老师喝两口。”
我一听真不愿意再回到那是非之地，再者我也没思想准备，所以一听老文召唤心就一沉，可我也不敢实话实话，所以心里不情愿嘴上还得说“好”。
我挂了电话又马不停蹄赶奔老文的小餐厅，此时菜早已上齐，向天顺已喝了半瓶啤酒，大约是酒兴上来，想有个酒友作陪，老文又滴酒不沾，从待客之道上似乎不太合适，所以他才让我赶来救驾。
在老文跟前，我自然要表现，一到餐厅老文热情迎接，他满脸堆笑，一个劲的搂着我说：“走，赶紧陪咱们向老师喝两杯！”我笑着答应：“诶！”然后立即上桌，向天顺一看酒友来到，忙站起来与我握手，并笑着说：“阿乐，坐！”。看他抓起酒瓶给我倒酒，我忙抢过酒瓶说：“唉呦呦，向老师，我自己来，自己来。”
我把酒倒满便站起身，弯腰向向天顺敬酒，等我们碰了杯，我说：“干！”，然后一口闷，碰杯让向天顺来了兴致，一看我喝完，他也爽快的一口将杯中酒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