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1 / 1)

孟冬将目光慢慢扫过的郗羽的脸颊,呼出好长一口气:“贝阿姨这个人怎么说……和中国所有的妈妈一样,很爱很爱自己的儿子。潘越是她人生的意义和支柱。一旦失去了儿子,也失去了理智,所以最后才刺伤了老公。”

“孩子去世后,父母肯定会互相埋怨。但上升到持刀伤人这个程度的极少,”李泽文说,“他们夫妻的积怨一定很深。”

郗羽说:“周老师跟我说,他日记里写了很多关于他家里的事情,他父母一直以来感情不好。”

孟冬顿了顿,以一种肯定的姿态缓缓点了点头。

“没错,是的。”

“你看过他日记吗?还是他跟你说过家里的事情?”

“他也不怎么跟我说他家里的事情,也不会给我看他的日记,他很重视隐私。”孟冬说,“不过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两家住在一个小区,总会知道一些事情。”

“我想,你应该看过他的日记,也许你手上还有一部分。”李泽文充当安静的旁观者好一会,此刻才发表了言论。

孟冬盯着李泽文看了几秒钟,视线格外复杂,但奇妙地没有反驳。

郗羽对李泽文的话是无条件相信的,连忙问:“孟冬,是这样吗?”

“对。”孟冬沉缓地开口:“我的确看过他的日记。”

拜多年来成功的事业所赐,离婚时潘越的父母已经攒下了六套房子和数十万的现金股票等丰厚财产。潘越去世后,潘越的父母彻底分居了,两人都搬离了瀚海花园。潘昱民住在城市另一头的一套房子里;至于潘越的母亲贝晓英,则搬去和自己的大哥同住了一段时间。

有一天,孟冬放学回家后,恰好看到了形容枯槁精神不振的贝晓英。他跟贝晓英打招呼,贝晓英当时正坐在小区花园的长椅上发呆,孟冬有些担心她的精神状态,走过去和她说了几句话。贝晓英当时看起来比较正常,思路还算清晰,说话也很有条理。她问了几句孟冬的近况,还对他说,潘越的一些玩具和书都可以送给孟冬。孟冬也想保留一些好友的物品,就跟着贝晓英回了家。潘家空了很久,屋子积了厚厚的灰,孟冬进了潘越的书房,在睹物思人的哀伤环境下,带走了潘越的日记。

贝晓英起初不想他带走日记,孟冬承诺说“这辈子会好好保存这些日记”后,贝晓英又改变了主意,还是同意了。

孟冬沉沉道:“后来我才明白,她之所以愿意我带走那些日记,也许是因为她自己不想活着了。”

就在他去了潘越家的第二天,就发生了贝晓英刺杀老公的事件。于是夫妻两人一个进了医院,一个进了看守所。在看守所呆了几天后,精神病专家拿出了贝晓英的精神分裂症报告,她随后被自己的大哥送到了精神病院。

在病床上躺着的潘昱民和疲与处理妹妹麻烦的潘越舅舅在财产上很快达成了共识,两人进行了公证,所有财产五五分,协议离婚。

潘越的母亲住进精神病院后,她名下的财产就到了她的监护人——潘越的大舅名下。

房子虽然由潘越的舅舅管理,但是房子里的东西当父亲的潘昱民没打算放弃。潘昱民出院之后,找了一家搬家公司,把家里的和潘越有关的一切都搬走了,最后他找到孟冬,问他索要儿子的日记。

好友的父亲要日记,于情于理都应该归还,再加上孟冬的父母出于私心,不希望儿子保留早逝同学的遗物徒增伤悲——所以,孟冬不得不归还了全部的日记。

“我亲眼见到了搬家公司的车,”孟冬目光怅然,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个下午,“斯人已逝的感觉从未那么强烈。”

李泽文问:“潘越的父亲怎么知道日记在你这里?”

“贝阿姨住进医院后,潘叔叔清理潘越遗物时没发现日记,打电话问我是不是知情,我也不能瞒着他,就实话实说在我这里,他要求我还给他。”

这个理由还算说得过去,李泽文问:“他把全部日记都拿走了?有多少本?”

“十余本的样子。潘越从小学开始写日记,小学低年级的时候差不多一年一本,后到后来升入初中后,一学期写一本日记。”

“他每天都写日记?”

“也未必,但每两三天肯定会写一篇。”

“难得,”李泽文说,“所有人都知道坚持写日记的好处,但能坚持下来,数年如一日持之以恒写日记的,不足百分之一。”

他的这句赞叹是由衷的,孟冬也能听出来这位教授先生的态度,附和道:“是的。他对写作确实很有热情。”

李泽文缓缓喝了一口茶,“那他用来摘抄的写作素材的笔记本你也还给了他父亲吗?他应该是有这样的笔记本的。”

“没错,他的确有这样的笔记本,不光摘抄好词佳句,有时候他有了写作灵感也会记录在那个笔记本上,他把那个笔记本叫做素材本,”孟冬的确对潘越知至甚深,“但我一直没有拿到他的素材本。”

“有些可惜了。这个笔记本也很珍贵,价值也不低于日记本。”李泽文问。

“其实和他有关的一切都很珍贵……这也是他留在世界上唯一的东西了。”孟冬盯着面前的茶杯,似乎要从透亮的茶水中看出什么来,“如果有可能我当时也会带走全部的素材本,但没找到就只能算了。”

郗羽迅速和李泽文对视了一眼,郗羽追问:“没找到?”

“对,没找到。”

随后孟冬进行了解释。因为素材和日记的性质不同,不需要每天记录,只有灵感或者看到好词佳句的时候潘越才会把本子掏出来记录。因此潘越的素材本比日记本少一些,只有三本,小学阶段两本,中学阶段一本。他一般把素材本放在书包里——但孟冬没在潘越的书包里找到这本记录写作素材的本子,只看到了日记本。

郗羽急切地问:“那你知不知道他初中阶段的素材本去哪里了?没在书架上?”

孟冬很肯定地摇头:“我去他家的时候也大致看了看他的书桌和书架,没有发现。”

“那素材本去哪里了?”

“我当时也觉得有点奇怪,但我再一次到潘越家里进他的书房,看到他的书包时,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情了,也许中间出了一些变故……毕竟有一段时间书包在警方手上。”

潘越坠楼的那天,他的书包就整整齐齐放在楼顶上,警方随后赶到,带走了他的书包检查,并在几天后把书包归还了他的父母。作为看过警方案卷的人,郗羽和李泽文知道警方并没有拿走潘越的素材本——连日记本他们都只复印了几页保存。

“你看过他的那个素材本吗,他写了什么内容?”

“扫过几眼,没仔细看。一来是潘越还是比较注意隐私的,几乎不会主动告诉我他又写记录了什么,他曾经说过一句话‘阅读是一件隐私的事’;二来我也看不下去。我偶尔瞄到过本子上的内容,感觉是一些风花雪月的内容,”孟冬摊手,“这些内容我看不下去。我和潘越不一样,不太喜欢语文也不喜欢写作文,看到那些罗嗦的句子就头疼,每次写作文都非常痛苦。”

李泽文盯着他:“你应该也看过他的遗书?对他的遗书是什么看法?”

凡是和潘越有关的谈话都会引发孟冬情绪上的震动,此时也不例外,他沉重而黯然地苦笑一声:“那遗书的确很像他的风格,看上去太伤心了……”

郗羽问:“孟冬,潘越的遗书有没有可能是写在素材本上,再从素材本里撕下来的呢?”

“有可能。我印象中他的日记本和素材本是同种类型的本子,只是封面和厚薄不同,”孟冬敏锐的视线从对面的郗羽李泽文脸上扫过,“你问这事,是什么意思?”

郗羽说:“我刚刚一直在想,潘越最后到底见了谁。他说要和我见面,但我对此完全不知。那么,会不会有这种可能,他最后见到了某个人……在他坠楼后,这个人撕下了素材本上的某一页,再顺手牵羊地拿走了他的素材本?”

郗羽的话虽然含糊,但以孟冬的智商不可能听不懂。

他定定的盯着郗羽:“你怀疑潘越的死别有隐情?”

“以已经得到的信息分析,我们无法排除这种可能,”李泽文说,“这不难想到。不是吗?”

这句话当然能打动孟冬。他严肃地紧蹙眉头:“警方的结论是自杀。”

李泽文也没打算泄露更多线索,只道:“这确实是警方的观点。”

孟冬盯着那渐渐散去热气的绿茶,陷入沉思,片刻后他抬头,眸子里瞳光重新聚起。他说:“这件事我要再想一想。”

当然需要想一想。他已经工作五年,这五年时间里,他动辄就要经历市场跌宕起伏和经济危机的考验,也形成了谨慎冷静谋而后定的的行事风格。

郗羽定了定神,最后问:“孟冬,你知道潘越的爸爸把他的遗物带去哪里了吗?”

孟冬再次摇头。他对潘越一家有所了解,但也仅限他周围很小的范围内。潘昱民离婚后搬离了瀚海花园,和孟冬家的关系几乎断绝,他也不可能再知道好友父亲的情况了。

“潘家那套瀚海花园的房子现在被卖掉了吗?”李泽文问。

“这倒是没有。”

这些年房子增值明显,潘越的舅舅不可能让房子长期空置,眼看着妹妹的精神分裂症没什么好转,他就委托中介把房子出租出去收房租,一直到今天。

再之后的事情不需要详细说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孟冬身上的学业压力也变得极大,无暇再去关心潘家的事情,只是偶尔从父母那里得知一言半语的八卦;上大学后孟冬去了首都,他的父母也搬到新房子,和潘越的家庭已经彻底断绝了往来。

而他最后一次知道潘昱民的消息是十多年前他上初三时的事情——他再婚了,和现任妻子生了一个女儿。

“这么说,那小女孩应该有十二岁左右?”李泽文说。

孟冬在心里做了一下减法,同意:“应该差不多。”

“那这个小女孩也到了上中学的年龄了。”

李泽文平淡道出的一句话,让孟冬和郗羽再一次陷入了回忆中去,两人对视一眼,只觉得时间忽悠而过,又是一个轮回。

“最后一件事,”李泽文道,“潘越有手机吗?”

在十四五年前,手机已经普及,至少在城市里已经普及,至于初一学生会不会也拥有一台手机,这就要看家庭环境了。

“有的,我当时也有一台。但是他不太用。”

“出事那天,潘越带着手机到教室了吗?”

孟冬显然没想到李泽文会问这个,他必须再想一想才能回答:“应该不会。不论是我们的父母还是学校的校规,都不会允许我们带着手机来学校的。”

孟冬说完,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时间过了下午五点,他不能再在外逗留了。

“我要去医院陪我爷爷了,要先走了。谢谢李教授的茶。”

李泽文和郗羽知道他还有事情,自然也不会强留,将他送到了酒店大门。

走到大门处时,孟冬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站住,回头看着自己的老同学:“对了,郗羽,能不能和你合影?”

“啊……哎,当然。”郗羽连忙道。

她对拍照这事儿毫无敏感度,此前压根没想起这茬,老同学提出要求,她马上表示完全配合。

李泽文对孟冬伸出手:“手机给我,我帮你们拍一张。”

这是他们的第一张合影,但两位多年不见的老同学并不觉得生疏,他们并肩而立站在窗边,太阳已经西下,把溶溶金光撒在两名年轻人的侧脸上,画面从此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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