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王启年好事接二连三,和杨举人一起跑了一趟县城,拿到了路引;替周知县编了一通谣言,免了他三甲同进士吊车尾的尴尬,换来周知县兄弟相称;给了他出了诬陷阉党以获取提升的坏主意,换来了两千两银票的封口费。
回到家的当天晚上,又有好消息传来,郝仁来电话了,古董红木以及字画已经顺利出手,以现代工业的迅速性,铜钱也以经铸造好了。
东西总共卖了三千六百五十万,扣掉手续费,税收,以及郝仁的分成,王启年分得一千零五十万。依据协议扣除了三十万手机月租,再被抹去零头,合计为一千万。
现代当下铜价为三万八一吨,铅价为一万八一吨,按照铜五铅五的比例铸造的铜钱,郝仁总共给王启年弄来了四百五十吨铜钱。四十来个立方,也没地方放,直接在院子里面堆成了小山。
现在经济不景气,铸造厂家难得接到一单上千万的大生意,大方地送了一串纯金的五帝钱,用红绳编成了中国结的形状,看起来挺漂亮的。王启年也没细看,直接取过五帝钱佩在腰带上。
郝仁还在电话里面大骂那个厂家傻逼,自作主张的把铜钱一串一串用尼龙绳串了起来。尼龙绳是这个世界没有的东西,因此没法传过来。这几天郝仁整天拿把剪刀一一剪过去,光剪刀就剪坏了了十来把。人家按烧坏多少台点钞机来算钞票数量,王启年以后就按剪坏多少把剪刀来算铜钱数量了。
现在有钱了,该干点什么呢?王启年晚上翻了半天的攻略秘籍(网络历史小说),功夫不负苦心人,终于发现了一本《**崛起》,主角和自己眼下情况差不多。人家就是积累了第一桶金后就开始办民团暴兵的。自己没有经验,还是依照人家的经验吧,拿来主义嘛!不过办民团这事情还得靠杨举人帮忙,明天得去拜访一趟。
第二天一早,王启年拉了半天铃铛,也没等来小荷服侍自己梳洗,不得不自己穿了衣服。找了半天,最后绕过铜钱山,才在另一侧找到了目瞪口呆的下人们。
财大气粗的王启年难得暴发户一把,手一挥:“发什么呆?土包子们,月底发月银的时候,每人发个簸箕,自己来装钱,只许拿一趟,能装走多少全看你的本事。”护院三人组眉飞色舞,丫鬟二人垂头叹气。
王启年唤过护院三人组,弄来了大捆稻草,草草的把钱山盖住。又吩咐三人推来两辆大车,每辆上面高高地堆满了铜钱,准备送去杨府。礼尚往来嘛,说到底能弄来这笔巨财,还靠杨举人家的红木桌椅和字画。
留下当值的杨栓柱看家,其余二人推着两辆大车,跟着王启年,来到了杨府。
杨府外,杨安一如既往的在晒着太阳,看到王启年过来,问过安后,也不通报,直接就把王启年领了进去。到了大厅门口,杨安朝王启年拱拱手后又转身出来,把堆着礼物的两辆大车引去了账房。
大厅里面,杨举人正在喝茶,看到王启年过来,起身见礼。招呼王启年坐下,唤丫鬟奉上茶来。王启年接过茶杯,朝杨举人问道:“昨日承蒙杨翁提携,替在下引见周县尊。恰好昨晚,在下侥幸得了一注外财,奉上些许聊表谢意!”
杨举人以为王启年说的是周知县送的银票,也没多想,士林间银钱来往,也属平常,便举手谢过。却瞥见王启年腰间的中国结,这东西红红艳艳的,下面拖着一串黄澄澄的金钱,即小巧,又漂亮,以前也没见过,顺口说的:“贤侄腰间此为何物,请借老朽一观。”
王启年也没多想,依言解下来双手奉上。杨举人接过细细一看,饶是多年的养气功夫,也立刻变得脸色煞白,双手开始发抖。连忙放下手中的中国结,端起茶杯想喝一口以平复心境。
这个时候,杨安也走了进来,样子和平时大相径庭。大冷的天,只见他额头上却冷汗直冒,行走的双腿也直发抖。
杨安来到了杨举人身边,在他耳朵前密语了几句,递给了杨举人几枚铜钱。杨举人接过铜钱一看,端着茶杯的右手抖动幅度更大了。胡乱的放下了茶杯,看着王启年盯了半天,也顾不上用文言了,缓缓的说道:“你果然是要谋反!”
王启年感觉莫名其妙,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好心好意来送你钱,顶多想办个团练而已,何况此事还没出口。你竟然开口就说我要谋反!
杨举人见王启年不言语,自以为猜中了王启年的心事,便转头吩咐杨安把门关上,然后低声对王启年说道:“贤侄,谋反岂是小事,不仅要掉脑袋,弄不好还要诛九族啊!即便令尊令堂俱已仙逝,就不为家乡的亲族考虑一下?不过恩科落榜而已,说句不好听的,贤侄还年轻,等的起。即使万一科举无望,有老夫帮衬着,以贤侄的本事,也不难出人头地。”
这话倒好,连王启年谋反的动机都脑补出来了。王启年看着脑洞大开的杨举人,继续目瞪口呆。
杨举人接着说道:“我也知道,贤侄非常人,否则老夫也不会如此推心置腹。前阵子赤龙坠地,到处谣传大明气数已尽,可真命天子也不一定应在贤侄身上。此时天下太平,哪是谋反的时机。贤侄千万莫糊涂了,此时觉醒,还来的及!老夫就当没这回事,也会吩咐杨安不要往外传。”
直到此时,王启年才反应过来,起身说道:“杨翁何出此言!在下实实在在没有谋反之意啊!”
然后从身上拿出昨天周知县送的银票,继续说道:“昨天承蒙周知县青眼,送了在下两千两银票。在下正准备买田买地,娶几房绝色小妾,好好享受一下呢。于情于理,都没有谋反的心思啊!”
杨举人却是不信,拿起来中国结,指着上面的五帝钱怒道:“老夫以赤诚待你,你竟然还想欺瞒。你看,你连帝号都拟好了,年号顺治,儿子年号康熙,孙子雍正,接下来乾隆、嘉庆。”
王启年哭笑不得,坑得的铸造厂家,坑爹的郝仁。只好开口胡扯:“杨翁误会了!此乃家乡习俗,名曰五帝钱,五帝者,天上五神也,东帝顺治,南帝康熙,西帝雍正,北帝乾隆,中帝嘉庆。身配五帝钱,五帝护身,便能逢凶化吉。”
杨举人将信将疑,继续说道:“贤侄不用再狡辩。若无反意,你何故私铸铜钱!”
这下轮到王启年吃惊了,自己特意要求厂家把铜钱用酸液泡过做旧,看起来就是旧钱,怎么杨举人一下子就看穿了呢。连忙请教杨举人其中缘由。
杨举人见王启年承认了私铸铜钱,不再狡辩,气消了一点,闭眼道:“你这铸钱工匠手艺超凡,却又蠢笨过人,着实该杀。从外形看,你这私钱比官钱都好,用的当是铜五铅五的比例。现今官钱,名义上是铜五铅五,其实有个铜四铅六就算铸钱的官儿清廉了。何况官钱上‘天启通宝’四字用的是楷书,你这私钱上用的是隶书。当天下人都不识字么?”
王启年心头大骂,郝仁,你个坑爹的王八蛋。明朝的钱币,王启年又不懂,只好虚心朝杨举人请教:“杨翁,此事如何是好?”
杨举人却掠须笑道:“此事倒是甚易,只要做的机密,没人知道便可,几十来贯私钱,零零碎碎花出去,出不了多大的乱子,你家里还有多少,全运过来吧,老夫替你换成银子。”
王启年板着指头数了半天,回答道:“约莫一百来万贯吧!”
这回轮到杨举人目瞪口呆了,半天方说道:“贤侄有这么多铜料,本身就是天大的财富,何必冒险铸钱呢!”
王启年无话可答,难道我告诉你,不弄成铜钱的话,这批铜料纯度太高,没法传过来?杨举人绕大厅踱步了半天,才回过头说道:“老夫也不问你这笔钱财来历,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这笔私钱弄妥当了。眼下这笔钱,也只有一个地方可以用了”说完指了指东北方。
王启年马上明白了过来,这是说的毛文龙。这些年来,朝廷的军饷漂没的厉害,并且经常找个理由就停发。毛文龙小日子过得艰苦,除了领军饷的几万精壮外,手下还有几十万老弱病残要养活,因此只要能赚钱的买卖,毛文龙都肯做,私钱更是不在话下。何况私钱从他那边流出来,即使被查,也可以轻松推到建奴身上。
私钱的事情解决了,王启年心头放下了大半,上百万贯私钱,想毁尸灭迹也没办法,就算用炉子化,也得化几个月。当下实心实意的谢过了杨举人。
两人继续喝茶,王启年想起来意,便说道:“在下眼下也算薄有家产了,正想和官府商量下,打算自办团练,招募三五百精壮,严加训练,以保地方。此事在下一人难行,少不得要请杨翁帮衬!”
刚刚脸色才恢复正常的杨举人,额头又开始冒汗了,颤抖的手指指向王启年,还没开口。王启年先一步叫了起来:“杨翁,在下真的没有谋反之意啊!”
杨举人说道:“你要是没想谋反,何必要办团练?”。这话同“你要是没撞人,干嘛要扶?”同出一辙啊!王启年又一次无言以对,半晌,心里说道:“这不就是南京法官么?杨翁五百年后,当转生于江宁府,姓王名浩,任职于按察使司。”
王启年细细的解释了一遍,自己之所以想办团练,是因为从书上看到,现在许多地方都在自办团练,以保地方,确确实实没有谋反之意。
杨举人问道:“贤侄从何书得知?”
王启年老老实实回答:“《明朝崛起》。”
杨举人想了一回,确认自己没见过这本书,肯定不是本朝牛人所写,便开始怒骂了:“此乃妖书,贤侄千万不可再读。作此书者必有反意,书中不用大明,反用明朝二字,莫非想在大明外另立新朝?”
王启年心里大笑,你有本事就回五百年后去找作者麻烦吧!(断刃天涯兄,纯粹调侃一下而已,没有其它意思,还请见谅,说实话,我一直是你的死粉。)
杨举人接着说道:“团练之事,历朝皆无。前宋虽有团练使一职,亦乃虚衔而已。至于本朝,依律法,私蓄部曲者斩立决,严东楼即死于此。此外,民间私藏弓、弩、火器者充军三千里,遇赦不赦。即禁部曲,又禁弓矢,更禁铠甲。贤侄如何办团练?”
王启年不信,弱弱的问道:“在下曾闻各地均有乡兵?”
杨举人哈哈大笑回答道:“此事却有,依律,各乡常备乡兵八人,月给银钱一分,以捕盗缉凶,维持地方治安而已。乡兵可携刀枪弓矢,俱于县衙报备,平时分散各村,无令不得聚集。”
王启年还是不死心:“在下尝闻松江徐阁老府上曾童仆过千,朝廷不疑乎?”
杨举人看白痴一样看着王启年,说道:“家仆何得与部曲同?贤侄亦可买童仆数千,只需前往官府报备即可。切记,不可操练,不可备刀枪,不可携弓矢,不可具甲。”
王启年狂郁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难道我闲着没事招一群人来吃干饭?自己还想弄个团练,在崇祯二年的己巳之变中捞点政治资本呢!
现在没办法,还是去跑趟皮岛,把私钱花销掉,顺便提醒他一下,别被袁崇焕阴死了。只要毛文龙不死,好歹也能多给自己争取几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