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王启年接着说道:“不过在下建议,还是贝勒爷自己动手比较好!贝勒爷率领大军南下,落入袁督师和毛总兵设的圈套,何况军中出了内奸,透露军情于东江,所以才有此败。多个人分担责任,聊胜于无吧!”
杜度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又指着旁边的椅子,说道:“请坐下说。就凭毛总兵一封书信,就认定哈尔赤通敌,将其斩杀,只怕诸将中不服!”
王启年回答道:“这简单,造谣,我科班出身啊!要伪造哈尔赤通敌,无非就是人证、物证、动机而已!先说人证,昨日贝勒爷派哈尔赤率领两千骑兵占了江东镇大营。何以东江不战而退呢?在两千骑兵的眼皮子低下,何以就突然失火了呢!何以火起的这么迅速呢?何以就只有哈尔赤及其三百亲兵逃生了呢!唯一的解释,就是哈尔赤私通东江,烧死的两千士卒可以为证,哈尔赤故意纵火。活着的三百亲兵也可为证,杀掉死硬份子,留下几个软弱的,五木之下,何证不可得?至于物证,先有毛总兵亲笔书信为证,斩了哈尔赤后,取其印绶,想要什么书信就有什么书信?只是动机有些麻烦!”
想了想开口问道:“哈尔赤可有亲人死于皇太极刀下?”
杜度回答:“未有!”
王启年又问道:“哈尔赤可有朋友死于皇太极刀下?”
杜度回答:“未曾听说过!”
王启年再问道:“哈尔赤可有部下死于皇太极刀下?”
杜度想了想,回答道:“去年大军南下围攻锦州的时候,哈尔赤部下牛录阿多格因临阵退却,被皇太极下令斩杀!”
王启年精神振奋起来:“阿多格可有妻女或姐妹?颇有姿色的那种!”
杜度回答:“阿多格有一胞妹,颜色颇为出众!”
王启年哈哈大笑:“动机已经有了,哈尔赤私通阿多格之妹。故欲为其兄报仇。且毛大帅许诺哈尔赤,战后给其大明身份及钱财,许其移居江南!在下回去后,请大帅再写一份书信便是,今晚贝勒爷前来偷营,请千万注意东江大营帅帐内文案上的书信!”
杜度听的眼都傻了,果然是科班出身的造谣专业户,原来罪名还可以这么安排!
王启年接着说道:“倘若贝勒爷还是担心哈尔赤的罪名不够,在下还有一计。相信贵军已经在商量如何撤退的事情了吧!请贝勒爷暂时封锁辽阳、青石峪被我军占领的消息。商议撤军时,却只是坚持从老寨撤回。哈尔赤必然会坚持从镇江、青石峪等地原路返回。倒时再让人证实后路已断,贝勒爷自然可以抛出证据,指证哈尔赤通敌,意图带众人入死地。”
杜度眼睛都睁大了,这样也行?还好你要阴的不是老子。
哈尔赤的事情三下两下就搞定了,杜度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知道毛大帅能配合在下演什么戏,好让在下脱罪呢?”
王启年说道:“贝勒爷今晚再次夜袭东江大营,救回被俘的部下,这个可以吧!这是贵军被俘名单,哪些是贝勒爷的亲信,请标示出来,今晚这些俘虏会在东江大营里面。至于其它俘虏的话,人多口杂,还是不要救回去的好!”
杜度拱手谢过,接过名单,拿起笔来,标记完成后递还王启年,接着说道:“单单救回部分俘虏,这份功劳还是有些不够啊!”
王启年接口道:“那就贝勒爷夜袭东江大营,重创毛总兵!今晚东江大营内帅帐中会放置大帅头盔一顶,到时候贝勒爷就以此为证!何况我家大帅也想休息一阵子,短时间内不打算公开露面了,贝勒爷不用担心被拆穿。”
这倒是实话,本来就劝毛文龙装病一段时间,省的被袁崇焕那货坑过去杀杀掉。而且此次大战后,建奴和东江双方都是兵力已竭,一年半载内不会再有大战,毛文龙露不露面也没有关系。何况毛文龙一直被明朝当狗一样使,却不知道给自己叫屈。等皇太极和袁崇焕杠上了,袁督师被揍的到处求援的时候,毛文龙又受伤没法出兵策应,朝廷自然知道东江镇的重要性了。
仅仅一次商谈,自然不可能把细节完全落实下来,定下大略后,后面会有人更进。大略商谈已毕,王启年便率领众人告辞。杜度亲送出营门,双方告别不提。
王启年回到江东镇,和毛文龙细细的把事情首尾说了。毛文龙当然没意见,按照杜度提供的名册,把里面杜度的亲信俘虏集中了起来,一共千余人。派民夫把前面烧毁的大营简单的修了修。便把这些俘虏集中关押了进去。派亲兵穿上自己的衣甲,冒充自己,率领两千人看守。吩咐他晚上倘若杜度来攻,稍微抵抗下,直接从左右撤退就是了。大营后面派了三千骑兵,五千长矛手埋伏,以防建奴假戏真做。
当晚,建奴大营内,杜度意气风发的坐在帅位上,下面,坐着垂头丧气的将领们,二者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将领们都很奇怪,贝勒爷这是怎么了?脑袋都要掉了,还这么开心?
杜度当先开口了,说道:“据探子回报,明狗们今晚准备狂欢庆祝,疏于防守,本帅打算派人晚上偷袭东江大营,诸将,谁敢领兵出战?”
堂下诸将相互看了一眼,谁也不敢做声。旁边哈尔赤跳了出来,说道:“贝勒爷,明狗多奸诈,小心中计啊!眼下我们连翻中计,一万八千士卒只剩下八千余人了!实在损耗不起了啊!”
杜度开口道:“你们就没听说过明人的一句古话,置之死地而后生么?正因为我们兵力损耗太多,明狗肯定料不到我们还敢偷营。”接着目光盯着堂下众将,高声问道:“何人敢率兵出战?”
堂下将领还是不做声。杜度只好说道:“既然你们都不愿去,只好本帅亲自出动了!今晚你们守好大营,本帅亲自领一千骑兵前去偷营。”
哈尔赤大急,这场大败,总得有人来负责。你要是去偷营死在了战场上面,一了百了,大汗也没法追究你这个死人的责任。轮下来我职位最高,到时候我就得当这个冤大头,替你背锅,被大汗砍头了。连忙跪下,连连磕头道:“贝勒爷请三思啊!眼下兵力已经不足,士气低落。再次战败的话,连撤回去的本钱都没有了!说不定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啊!”
杜度大怒,指着哈尔赤说道:“你这狗奴才,竟然敢诅咒大军,来人哪,拉下去砍了!”
哈尔赤在建奴中威信还是很高的,旁边众人纷纷下跪求情,连杜度的亲兵都有几个跟着下跪了。杜度只好改口道:“念在众将求情,免去你这狗才的死罪,来人哪,拖出重打三十军棍。”军中挨军棍是常事,何况不让杜度出了这口气,说不定还要出什么幺蛾子,所以众人也不再求情。亲兵们押着杜度出去执行了!
杜度吩咐众将守好营寨,便带着自己的一千多直系精锐出了大营,直扑对岸江东大营而来。
守营的诸将暗暗叫苦,大多认为杜度是破罐子破摔了,舍不得自杀,只好去战场拼命,死在战场上面,混个家人不被追究的结局。索海已死,杜度要是再挂掉的话,按职位该轮到哈尔赤来当率领大军了。于是一个个的往哈尔赤的营帐跑,名义上是来探伤,实际上是来表忠,以便在撤退的时候,能混个好位置,不用在后面断后,那是九死一生的活计。
半个时辰后,只听到东江大营那边杀声大作,火光震天。建奴诸将都在摇头叹息,纷纷说杜度又中计了,八成今晚就死在战场上了。诸将便在哈尔赤帐篷内坐等杜度的死讯。
到了半夜,果然有士卒回来禀报,不过却是红旗报捷。诸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连忙出营迎接,看看究竟,连哈尔赤也忍者屁股上的疼痛,一起出来了。
前方,杜度手上持着一根长矛,长矛上挑着一件头盔,得意洋洋的带领大军回来了。大军背后,是救回来的千余俘虏,一个个都是身上裹着稻草。东江穷苦,毛文龙把俘虏的衣服都剥光了,仅仅给了他们一堆稻草御寒!
杜度看着营门口跪迎的众将,哈哈大笑,开口说道:“东江镇也不过如此,看看前面几仗,被你们这群狗奴才打成了什么样子?“
接着举起长矛说道:“此战,本帅亲自出马,战场上重伤毛文龙。要不是他的亲卫救护得力,而本帅兵力又不够的话,老早已经砍下了毛文龙的首级,眼下,有毛文龙头盔再次为证。”
旁边哈尔赤开口道:“贝勒爷,此次大胜,未知斩获如何?”
杜度厌恶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明人都有把尸首抢回去烧的习惯,故此没有首级!”回头接着说道:“此次救回数千被俘将士,速速带他们回大营安置,不要冻坏了!”
说完,杜度不再理会众人,直接进了大营,进营的时候留下了一句话:“诸将大帐议事!”众将乖乖的跟着进了大帐。
众人在大帐内坐定,杜度却不再提这件事情。反而开口说道:“议一议如何撤兵吧!”
众将纷纷跟不上思路了,前面大家都说不要打了,直接撤兵吧!你这货坚持出战,而且竟然赢了,竟然赢了,竟然赢了。现在大家都认为既然已经重伤了毛文龙,仗可以继续打下去了。这货竟然说要撤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