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东珠率领众人急匆匆的往春风得意楼而去。
另外一边,周府管家周淮安也拼了老命的往春风得意楼赶。好不容易到了地头,周淮安滚落马下,连气也来不及喘匀,马匹也来不及系,直接就喘着粗气往春风得意楼里面跑去。
进了春风得意楼,周淮安看也不看就直接往后院闯去。
没想到一楼的柜台上,却正是老熟人赵掌柜。赵掌柜以前身为周府下人,和周淮安关系处的相当不错,双方叔侄相称。见到周淮安过来,赵掌柜赶紧侧身出了柜台,弯腰施礼道:“周叔来了,且不要忙,小侄吩咐下面的人弄几个小菜,咱们叔侄俩喝两盏。”
这赵掌柜如今正如这店名一样,春风得意呢。
自从王启年把他讨要了过来,用了用发现还顺手后,便又专程跑了一趟周府,把赵掌柜的在周府为奴的家人们都要了过来,给他们全数除了奴籍不说,还把春风得意楼的股份分了一点给赵掌柜。
眼下,赵掌柜可是名副其实的股东加掌柜,有了奔头,自然更加的卖命的给王启年效力。
(王启年画外音:不分点股份给你,把你拉下水,老子怎么敢放手用你啊!咱们这店是东江在京师的联络点,倘若被查实了,安上一个窥伺朝廷的罪名,毛文龙不一定有事,咱们这些股东却得倒霉,有一个算一个,全数都得人头落地。倘若再被按上一个边将结交阁臣的罪名的话,全家抄斩都绰绰有余了。分股份给你,是想拉你下水,倘若事发,掌柜的大不了蹲几年黑狱,身为股东的话,呵呵!给你全家出了奴籍,也是拉你下水,倘若事发,你家人之中,在别人府上做奴才的那些,还能逃过一劫,现在都出了奴籍的话,呵呵!)
周淮安哪里有空搭理他啊,开口道:“二爷在不?祸事来了。”
一句“祸事”把赵掌柜给吓着了,这才留意到周叔慌张的神色,心知还真是有大事发生了,也不敢再胡扯,刚要张嘴回答。
没想到此时门外一阵喧闹传来,几十匹马一阵风似的到了门口,东江众人下马后,把缰绳交给了前来伺候的伙计,直接推开门便走了进来。
周淮安虽说早出发了很久,可惜到底是老了,身子骨比不上年轻的时候,而且马术自然也没法和天天在马背上混饭吃的东江众人相比。再加上京师的马匹虽好,脚力却肯定比不上东江用来冲阵的战马。因此虽然早出发了很久,双方却几乎就是前后脚到了春风得意楼。
赵掌柜看到门外,一大群虎背熊腰、身带利器的兵痞,簇拥着两位如花似玉的美女走了进来。联想到方才周管家慌张的神色,自己脑补了一下,莫不是厂卫?莫不是来抓自家主人的?
心里也有了几分慌张,此时大明厂卫虽说已经被废,不过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天启年间厂卫的嚣张,赵掌柜可是见识过的,此时还是心有余悸。回头一看,周叔哪里还在?老早就藏到一边去了。
这下子赵掌柜心里更加肯定了,果然是祸事,果然是冲着自家主人来的。赵掌柜捏了捏拳头,手心却全是冷汗。主人待自己不错,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今天自己就是不要性命也要为主人挡一挡。
进来的众人之中,为首的那位美貌女子却开口问道:“这里可有一位王启年王先生?”
当初在周府门口,因为王启年以前和毛东珠提过周祥春的事情,毛东珠知道王启年和周祥春关系和铁,算的上自己人。自己人面前,自然不需要隐瞒和年大哥的关系,所以毛东珠都是直呼“年大哥”三字。
此时却不一样,眼前这人却有许多的外人,在外人面前,毛东珠自然称呼王启年为“王先生”,而不是“年大哥”。
这简单的一句话,听在了赵掌柜耳里,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果然来了,可惜这周叔来晚了一点,否则自己就有时间通知主人逃走了。主人,今天是在下舍命报你大恩的日子,如果你能逃过此难,还请一定要照顾好我的家小啊!赵掌柜心里默念了这几句,然后狠下了心来,毅然决然的说道:“诸位走错了,这里没有姓王的。”
听了赵掌柜色厉内荏的答话,为首的美貌女子明显不信,却也不答话,挥了挥手,就领着众人直接往后院走去。
赵掌柜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明明双腿发颤,却还是坚定的挡住了众人的去路,张开双手颤抖着大声说道:“说了没有就没有,你们竟敢私闯民宅?”
还没等毛东珠发话,旁边的两位侍卫已经走上了前来。一人抓住赵掌柜一只胳膊,双手一扭,就把赵掌柜制服在柜台上。
赵掌柜心想,这回真的完了,老子竟然对厂卫的人动手了。没想到老子临死之前还能硬气一把,可惜没有其他客人在场,可以帮自己宣扬此事啊。也不知道自己会被当场格杀,还是被押回东厂受尽酷刑而死。
出乎赵掌柜意料的是,这群人虽然看起来凶悍,其实却还算和气。等其他人进去之后,押着自己的两人也松手放开了自己,跟着走了进去,临了还拱手作礼,口里说道:“多有得罪!”
什么时候厂卫办差还这么讲道理了?这就把自己给放了?死里逃生的感觉实在太刺激了,摸了摸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不行,得喝杯酒压压惊。瞅了旁边一眼,赵掌柜差点跳了起来,这周叔神出鬼没的,刚才躲的无影无踪呢,怎么又出现了?
赵掌柜赶紧一把拉住周淮安,开口说道:“周叔,快回去报信啊!咱们老爷可是都察院大官,好歹能拉我家主人一把吧!”虽然自己已经出了奴籍,赵掌柜感念王启年的恩情,面对周府下人时还是会用我家主人来称呼王启年。何况这样也能拉近自己和周府下人们的关系。
周淮安却把赵掌柜的手一甩,开口说道:“现在报信还有什么用啊,已经晚了。”
赵掌柜闻听此言,神色暗淡了下来。周叔跑来报信,想必不是小事,可惜来的太晚,来不及通知自家主人。现在周叔却又说,报信已经太晚,难道一切都不可挽回了么?
没想到旁边的周淮安又开口了,拍了拍赵掌柜的肩膀,开口说道:“你刚才不是说喝两盏么?走吧,喝两盏就喝两盏。”心想:“二爷,老奴真不是想看你好戏啊。纯粹想了解下情形,好回去禀报老爷而已。”
旁边的赵掌柜听了此话,却勃然大怒,我家主人好歹和你家主人结拜兄弟,眼见着大祸临头了,你竟然还想着喝酒,算我看错你了。指着周淮安只是气的满身发抖,却说不出话来。
周管家经常借着订酒席的名头往来春风得意楼,对这里就像对周府一样熟悉。何况也不是第一次和赵掌柜小酌了,说完话后,便转身熟门熟路的往赵掌柜家小院走去。走了半天却没见赵掌柜跟上来,便转身说道:“不是这么孤寒吧。刚才才说喝两盅,这么快就变卦了?”
赵掌柜怒发冲冠,指着周管家喝道:“你这小人,枉我叫了你这么多年的周叔。眼见着我家主人遇难,却袖手旁观。”
周管家也是满头雾水,开口说道:“小兔崽子你这话怎么说的?二爷的家事,也是你我能插嘴的。咱们就在一边喝酒看着就好。”
这下轮到赵掌柜糊涂了,“家事?我家主人有家眷在厂卫?”不过既然是家事,自然大不了哪里去,赵掌柜这才反应过来,拉着周管家赔礼道:“小侄猪油蒙了心,瞎想了,还以为是厂卫来抓我家主人呢。刚才多有得罪,周叔前往别往心里去。”
按照此时的道德标准,忠心护主的人大家都会肃然起敬。听了赵掌柜的解释,周管家也呵呵一笑就算了。拉着赵掌柜便开口道:“闲事少操心,还是喝两杯来的实在。”
话说到这里,赵掌柜吩咐伙计准备酒菜之后,便陪着周管家往自家小院走去。一边走却一边问道:“今天来的这女子和我家主人到底什么关系?周叔为何说是我家主人的家事呢?”
周淮安也不隐瞒,便开口说道:“算起来,今天来的这女子却是二爷的正室,虽然还没有成亲,不过也差不离了。二爷不是娶了两房小妾么?事先却没同这大房说过。依照为叔看来,此次二爷的內宫之中,必有一番龙争虎斗。这双方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只怕二爷要吃苦头咯。”
赵掌柜这才反应过来,开口问道:“周叔刚才慌慌忙忙跑进来,口称的‘祸事’便是此事?”
周淮安点了点头,学着自己主人周祥春的样子,点头掉文道:“然也!”
没想到赵掌柜想了想,却转过头对着周淮安开口道:“周叔,小侄又要得罪你一次了。”
周淮安如同云里雾里,开口道:“为何说这话?”
赵掌柜却开口道:“周叔,今晚的酒你老一个人喝吧。恕小侄不能相陪了。”
话音刚落,赵掌柜便撇下了周淮安,转身就往内院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道:“大奶奶,小的刚才多有得罪,这下给大奶奶请罪来了。”
周淮安在后面笑骂了一声:“这小兔崽子还真会拍马屁。”
也不理会这逃走的赵掌柜,继续往赵家小院走去。赵掌柜的父亲赵老头,也是一个好酒之人,这下可以好好喝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