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程本直梁稷二人在锦州捞了一把之后,第二天又开始继续上路,各自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
从宁远去东江也好,去盛京也好,都需要经过锦州。过了锦州之后,程本直就带着人绕道广宁,前往盛京。而梁稷则带人绕过辽阳,前往东江。
辽东怎么着也算是官方势力,各种能人巧匠自然齐备,伪造建奴和东江的书信以及身份文书等不过是小儿科而已。当然这也和人数有关,建奴守军一看是信使,人数也没几个,翻不起浪来,没什么危险,自然审查很松。你要是几百人上千人,随时可以作乱的那种,自然是审查了又审查,很难混过去。
几日后,程本直带着人来到了盛京外。从宁远出发,虽然名义上石兴旺才是东江信使,其实一路上都是程本直说了算。到了盛京城下,大家便得把角色调整过来,凡事以石兴旺为主,程本直则尽量低调,只是扮作护卫。
众人凭借伪造的东江文书进得城来,一路打听着前往建奴的知事衙门。
时间回到几天前,盛京皇宫中,皇太极收到了一封匿名书信,信中揭发了此次前来的东江信使乃辽东所扮,其中还有一个重要人物,袁崇焕的首席谋士程本直混在其中,冒充信使的护卫,前来查看大金虚实。
皇太极一见到此书信,心中大喜,直呼天助我也!紧急召来了范文程、鲍承先、宁完我等人商议。
看完皇太极手中的书信,大金三谋士同时向皇太极祝贺,开口道:“这紧要关头,咱们还正愁离间计不能奏效,没想到袁崇焕那傻货竟然派人前来,果然是天佑大金。”
皇太极也哈哈大笑,开口道:“这袁督师还真是咱们的好帮手,倘若有一日大金能有天下,当封其为大金第一巴图鲁。”
三位谋士附和着大笑。
等到众人笑完后,皇太极开口道:“当如何应对这程本直,诸位先生可有计策?”
鲍承先习惯直来直去,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大汗可知昔日汉高祖刘邦离间西楚霸王项羽同其亚父范增之计?”
皇太极想了想,开口道:“此计妙绝。”
宁完我也在一边开口道:“大汗熟读三国,当知道蒋干盗书之计。咱们也可以化而用之,都不用其盗书,直接装作上当,给其回一封和毛文龙约定造反的书信即可。”
同皮岛一样,建奴也流行这三国演义,甚至其打仗都是照着三国演义内的计策来,罗贯中这王八蛋写手,无意中就成了灭明的罪魁(别小看网络作家,比北大图书管理员差不到哪里去,动不动就能颠覆一个朝代)。
皇太极自小听着三国演义的故事长大,自然熟悉其中的典故。闻听宁完我说完,也点头赞许道:“此计也妙绝,当可实行。”
旁边的范文程撸了撸胡须,得意的开口道:“大汗,奴才以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好不容易这程本直亲自来了盛京,咱们可不能就光利用他这一次。倘若能把他策反过来,在袁崇焕身边安插一个内应,却是有效的多。自此以后,辽东的大小事务还能逃过咱们的眼睛么?所以奴才以为,此次的重点还在策反程本直上面。”
皇太极听了此话后,也连连点头,自己麾下,这范文程不愧是第一谋士,看的就是比其它人长远。
旁边宁完我、鲍承先二人也心服口服,自己和范文程之间到底还是差了一个层次,根本没有和其争宠的本钱。其实也正是应为这样,大金三谋士之间,能一致对外,内斗很少。
于是,皇太极开口道:“如何策反这程本直,不知范先生可有计策?”
范文程想了想,开口道:“回大汗,这世间之人,无非是酒色财气四字而已。就说这王启年,算的上顶级谋士了吧,还不是被咱们派出的一个李瓶儿给迷晕了,载在了色字上面。”(京师之中的王启年狂呼,老子看你的是美人计,故意将计就计而已。)
转过头来,范文程对着宁完我开口道:“公甫兄,你久掌大金情报事宜,可曾熟悉这程本直的性情?”
宁完我想了想,然后开口道:“这程本直身为袁崇焕麾下首席谋士,一直便是咱们细作的目标。说到此人的性情,一句话,酒色财气都好,而且胆小如鼠,极其惜命。去年五月,咱们安插在程本直府上的细作曾回报过程本直的一件小事,据说这程本直有一次摔伤,吐了几口血而已,却硬是召来了三位大夫替其诊治,而且日夜不让离府。可见此人极其惜命。”
范文程想了想,回头对着皇太极开口道:“大汗,既然这程本直性情如此,那就好办了!咱们只需要先让其享受几天,接下来再恐吓一下,策反此人自然手到擒来。”
宁完我心里却没想明白,开口问道:“辉岳先生,既然这程本直胆小如鼠,咱们直接恐吓就行了,为何需要先让其享受几天?”
范文程便得意的开口道:“不可说,不可说。”
见到范文程故弄玄虚,宁完我便也不再追问。其实这个在后世则是很普通的一个心理学现象,人类的幸福和痛苦都来源于对比。刑场上等着砍头的囚犯,看着钉在木架上即将凌迟的匪首,便会感觉到自己幸福的就像在天堂。同样的道理,当程本直享受了几天神仙日子,突然堕落道悲惨的人间炼狱,其恐惧和绝望也会比平常放大无数倍,自然更容易被策反。
大的方向既然已经定了下来,众人又就一些细节问题细细的商谈了一番,然后就分头下去准备起来。鱼饵已经安排好,就等着程本直这条大鱼来上钩。
当然,这一切程本直都不知道,这货还在兴冲冲的往建奴的知事处赶去。到了建奴知事处,却同大明的衙门一样,坐堂的官员冷着脸,坐在那里自顾自的喝茶,见到众人进来却也一点反应也没有。
石兴旺壮着胆子递交了伪造的身份文书,心里却提心吊胆到了极点,万一要事被发现了破绽,自己可就回不了辽东了。
建奴官员接过文书,却看也不看,随手就扔在了桌上。继续埋头喝茶,还是不理会众人。
石兴旺自然知道这一套,赶紧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碎银,不动声色的递了过去。建奴官员接过后,在手中掂了掂,满意的点了点头,便把银两收入怀中,捡起了桌上的文书。
建奴官员刚刚打开文书看了一眼,眼睛却突然一睁,立刻从怀中把那块银两掏了出来,再加了一块,一起塞回石兴旺手中。同时换上热情的形色,拱手说道:“原来是毛总兵派来的信使,下官倒是怠慢了,恕罪!恕罪!宁大人有令,倘若东江来人,哪怕宁大人在正在睡觉也要将其叫醒。几位请稍候,下官这就通报宁大人去。”回过头来招呼衙门内的下人道:“领几位将军去大厅休息,要最好的甲字厅,再泡几杯极品毛尖来。”
又转过头来对着石兴旺等人开口道:“几位赶路辛苦了,请移尊步去厅内休息,倘有所需,还请直接开口便是,下官这就去通报宁大人。”说完之后,拱了拱手,转身进了后堂。旁边走过来两人,引了众人去了侧面大厅。
众人来到大厅,刚刚坐下,旁边就有下人送上茶和水果点心的东西上来,紧接着旁边闪过几个美貌丫鬟,来到众人身后,轻轻的在众人肩膀上捏揉起来。
程本直看到这一幕,却暗暗的记在心里,建奴一开始对众人冷淡,见到是东江信使后却变得如此热情,还说二者没有勾结?此事说出去傻子也不会信。
众人茶还没喝几口,门外帘子一响,宁完我亲自走了进来。见着众人,却露出一副迟疑的情形,开口说道:“几位可是东江信使?倒是脸生的很,怎么不是前几次来的毛小将军?”
石兴旺能被挑出来假冒东江信使,自然有几分小聪明,见到建奴官员如此发问,赶紧站了起来行礼说道:“回这位大人,毛将军另有重任,大帅便派了小的前来。”
旁边假扮护卫的程本直听到“前几次”这几个字,便暗暗的记在心里。看起来建奴和东江之间果然经常来往,双方人员都熟悉的很了。
宁完我听到石兴旺如此解释,脸上装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情形,心里却暗暗笑道:“还毛小将军?大金和东江信使往来,一直都是大金的信使来回跑,东江连跟毛都没派过来。哪里来的毛小将军?”
宁完我心里虽然在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而是对着几位开口道:“如今雨雪交加,道路泥泞难行,本官还以为几位要迟几天才能到,没想到这么早就到了,可见结盟之事毛总兵还是用心的。不知书信何在?转交给本官即可。只是要等到大汗回信,估计还要几天。这几天众位不妨在盛京逛逛,一应开销均不用担心,自有衙门垫付。”
石兴旺赶忙从怀中掏出伪造的毛文龙书信,双手递了过去。
假扮护卫的程本直却暗暗的把“结盟之事”这四个字记在了心里,又想着刚才宁完我所说的东江信使过几天就会到,心里也有点担心起来,万一要是假李逵碰上了真李逵,被戳穿了身份,那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