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到这儿，顾佳茹暗自攥了攥拳头，大概明白了夏枫南的打算。
先示威再玩真的。
为了催促自己，就连平时神秘兮兮的躲藏也完全不要了，还真是苦了他了。
想到这儿，顾佳茹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充满了冷漠。
这在背对着的韩云殇看来，只是在正常不过的父女交流罢了，所以顾佳茹并不担心他会在意。
没想到，在她这一眼之后，夏枫南反而更加起劲，一副慈爱的样子，对韩云殇笑了笑又说：“我这女儿啊，虽然是收养的，但也一直当作亲生的来对待，没想过和她有什么隔阂。现在女儿大了，我也尊重她的选择。”
这声音当中带有一丝沙哑的意味，如果顾佳茹不清楚他是个什么人的话，恐怕还真的会被他骗了，以为他在心里会有都么的疼爱自己。其实，只不过是在他的计划之内罢了。
刘阳对夏枫南的分析真是一字不差，假装神秘自己从不出面，用得到的时候笑脸相迎，用不到的时候背身而弃，这个人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
这是顾佳茹在感受到幸福之后，对这句话有了更为深刻的体会。
“佳茹有您这么开明的父亲，真是幸福。”韩云殇说这话的时候，微微侧身面向夏枫南表示尊重，但眼神却望向顾佳茹，平静当中隐藏着一丝埋怨。
顾佳茹明白，他是在责怪自己，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儿。或许今天他以为与自己在会议室谈话的人是什么客户，突然而来的介绍让他措手不及。
“没有没有，佳茹跟你在一起之后，开心也开朗了不少。”夏枫南也朝顾佳茹望了过来，宠溺的眼神当中隐藏的却是威胁。
见状，她撇过头，并不想接受这两个人的正视，各怀鬼胎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咋舌。
“现在有急事需要处理一下，”韩云殇说到这儿，语气也急促了一些，抬手看了看左手腕上的手表，抬起头对夏枫南说道，“伯父，要不您先到休息室休息一会儿，我们回来一起吃个便饭？”
听到这儿，顾佳茹心里有些发憷，同时也有些感慨，她多么希望，自己与韩云殇只是正常的男女朋友关系，是正常的夫妻关系，那么在面对夏枫南的时候，就不必要有过多的担忧，同时也能够尽情享受到他身为女婿的知礼模样。
可即使感慨万千，顾佳茹也明白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好在，夏枫南看了一眼顾佳茹，笑了笑：“佳茹交给你，我很放心。你们去忙吧，不用管我，我待会儿还要飞一趟香港，也来不及吃饭了。”
“伯父是做什么生意的？好像很忙。”韩云殇终于问出了第一句好奇的话。
顾佳茹有些语塞，她本想抢答，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个养父是做什么的，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正经工作。
果然，夏枫南也不会暴露自己太多，只寥寥两句话搪塞了过去：“四处跑跑小生意，勉强够温饱，不像韩总有这么大的企业要操心。”
说完这句话，他又恰到好处地说：“你们去吧，我也该去机场了，误了飞机可就错节奏了。”
“伯父，我让人开车送您。”韩云殇伸出手，彬彬有礼。
夏枫南抬了抬手，温和一笑表示拒绝：“不用了。”
他随即转头对顾佳茹说：“佳茹，我过一阵再来看你。”
“好。”顾佳茹的脚步僵在原地，没有向前迈步，回答的声调也是平平。她有些担心被韩云殇看出了端倪，但又管不了这么多了。
她只是觉得浑身发凉。
在场的人当中，只有她能够听得出夏枫南话语当中满满的威胁。
所谓的“来看你”，不过是第二次催促罢了。
顾佳茹难以想象，如果自己再不下手的话，让夏枫南亲自下手会是什么结果。
且不说这个，就算只是他逼着刘阳下手，刘阳也很有可能会怀着恨意又一次帮他完成任务。
到时候，自己应该怎么办？
难道她始终陷入在两难的抉择当中，无法找到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就在顾佳茹走神的时候，夏枫南已经离开。整个会议室就剩下了韩云殇和她两个人。
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窘迫，抬起头，犹豫地看了韩云殇一眼，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走吧，有事儿要发生。”韩云殇向以前一样，好像刚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拉住顾佳茹的手，语气急切地说。
“什么事儿？”顾佳茹瞪大了眼，目光中有些不可思议，她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事情能让韩云殇着急到这种程度，但脚步却一刻不停地跟着他向前走。
韩云殇拉紧了顾佳茹的手，舒了口气：“寒绣清要自杀。”
“什么？”顾佳茹的声音抬高了八度，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韩云殇所说的，不是前几天被人糟蹋的寒绣晴，而是寒绣清，准备自杀？
她本来想问出的话，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韩云殇认真的侧脸，还是问出口：“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知道。”韩云殇如实回答，他看了一眼顾佳茹脚上穿的高跟鞋，以及她踉跄的脚步，他将步伐放缓了一些，轻声对顾佳茹说，“宁可信其有吧。”
“嗯……”顾佳茹犹豫应了一声。她不知道韩云殇为什么要带自己过去，是不是会更刺激到寒绣清，同时也不知道，如果准备自杀的寒绣清对韩云殇有什么威胁或者要求的话，他是不是会立刻答应下来。
让自己置于无比尴尬的地位。
韩云殇仿佛完全猜透了顾佳茹的心思，在上车的前两秒钟，他缓声说：“放心吧，我不会答应她任何事情。”
“那……”顾佳茹一刻也没有耽误，嘴上迟疑，但动作迅速，生怕因为自己不经意的拖延导致一条生命就这样消失了。毕竟寒绣清虽然说过不少谩骂自己的话，但所作所为，也并没有真的要害过自己，她并不希望这个女人就这么死了。
“李叔开车，去医院。”韩云殇对李叔吩咐了一句，就转过头，抬手捏了捏顾佳茹的小脸蛋，只觉得她好奇的样子可爱到让自己心动。过了几秒钟，他才主动说：“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还会这么着急的过去？”
顾佳茹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你知道，我当然不想看着她死。只是……”
“别想太多。”韩云殇将她揽到自己怀里，眼眸直直地望向前方，下面提到寒家的话，语气则有些冷漠，“你想想，如果真的把寒家逼急了，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现在生意上的事情，只能是让他们焦头烂额，伤筋动骨也不是什么大麻烦。但如果死了人……”
说到这儿，韩云殇转过头看了一眼窗外，同时叹了口气：“狗急了，也是会跳墙的。”
“我……知道了。”顾佳茹低下头，为自己的肤浅和幼稚感觉到内疚。
韩云殇所在乎的根本就不是寒绣清的生命，而是在这种矛盾存在的情况下，更深层次激化的矛盾。别说是寒绣清，如今有关韩氏的事情，就算是寒家一个下人死了，恐怕也会算计在韩云殇的头上。
“希望不要太迟。”顾佳茹握住了韩云殇的手。
“手怎么这么凉？”他回握住柔弱无骨的小手，皱了皱眉头，“你害怕什么？就算她死了，也没有人能对你怎么样。”
“没，只是有点儿担心。”顾佳茹也明白多一事不如省一事的概念，所以脸上忍不住挂满了担忧，轻声说。
韩云殇则靠近顾佳茹的脸蛋，轻轻亲了一口：“没有必要。”
说完，他又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得到的音量对顾佳茹说：“我派了两个高手暗中保护你。所以万事不用害怕了。”
听到这话，顾佳茹愣了几秒钟。
能被韩云殇称为高手的人，应该就是他身边经常带着出现的那几个人。
或者更厉害……
他之前为什么不派来保护自己，在发生这么多事情之后，派给了自己两个人呢？
她故意低下头，隐藏着自己眼眸当中的惊慌和担忧。
韩云殇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轻轻挑起，让她抬起头看向自己，这时候才继续说：“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欢有人盯着你。我可以保证，如果你没有遇到危险，他们不会出来打扰你。如果你需要**空间，我也不会经常向他们索要你的行踪。他们只是负责在你危险的时候，保护你的安全而已。”
这信誓旦旦的语句，几乎让顾佳茹流下眼泪来。
她隐约记得，上一次自己这么感动，也是因为平时不善甜言蜜语的韩云殇，用一本正经地态度说出的在乎的话。
对顾佳茹而言，这种理解让她有些难以置信，更让她羞愧难当。
她的左手偷偷攥住了真皮座椅，想要抑制住身体的颤抖，之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想法，在现在看来十分可笑。
韩云殇并不是没有要保护自己的意思，只是为了表现足够的尊重罢了。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重击了一下，随后又是颤抖的甜蜜感觉。
这样似乎也不难理解，韩云殇今天看到夏枫南时惊愕的样子，可能为了尊重自己，如此多疑的他也没有进行过什么调查吧。
反倒是自己，瞒着他有计划，又瞒着他一切不利的心思，想要用逃避来解决问题，实在是太卑微。
“对不起……我养父的事情……”顾佳茹犹豫了一下，主动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