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雨夜,天空黑沉沉的,岳飞独自一人徘徊在临安的街头,任凭雨水的洗涤。他的心里和雨水一样冰凉,他的泪水顺着雨水滚落下来。
“皇上听信谗言,亲小人远贤臣,对武将疑神疑鬼,对二帝视如水火,如此下去,这大宋江山迟早会断送。我该如何是好?想上书给皇上,可是皇上连面都不见,想悄悄离去,又放心不下大宋的江山社稷。岳飞啊岳飞,你在沙场上叱咤风云,可是如今却变成了病猫。”
电闪雷鸣,风雨飘摇,临安街头几乎没有人走动。岳飞一边走,一边想着往事,他想起了自从靖康之耻以来,大宋所经历的一切,想起了自己的远大理想和抱负,想起了和兄弟们一起出生入死的曰子,想起了杨再兴等兄弟为了抗击金兵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想起了朝廷十二道金牌催命,想起了江中遇到怪物那一幕,想起了皇上对他的冷淡,想起了秦桧、王俊、张浚等人蛇鼠一窝,他的心里就像刀割一样的痛,同时对他们的所作所为非常的愤怒。
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岳飞走在大街之上让雨水冲洗得心静如镜,他回到自己的寓所,倚着栏杆,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心里一阵冲动,他想抒发一下自己的感情,打发这潇潇雨夜的时光。触景生情,不由得想起了绍兴四年的秋天,第一次北伐大获全胜的场景。
八月下旬,朝廷擢升他为清远军节度使,当旌节发到鄂州时,全军将士欢欣鼓舞。那一天下午,雨歇云散,如血的夕阳斜照在扬子江,江上一片火红。岳飞凭栏远眺,看到江山如此美丽多娇,感慨万千,随口吟诵了一首千古传诵的《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憾,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岳飞想起了这首词,不由得充满激情,他回到屋子里,取出笔墨,挥毫在墙上龙飞凤舞,顷刻之间就把《满江红》写在了墙上,然后朗朗吟诵着:“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好诗兴,岳元帅真不愧是文武全才,佩服,佩服。”岳飞正在吟诵,只见张浚走了进来,夸赞地说道。
“张元帅见笑了,岳某只是在这雨夜里难以入寐,偶尔想起了当年在扬子江边,极目远眺,激情万千,抒发情感而写的这首词,如今想起来觉得一切都是过眼烟云,岳某纵然有这份心也无能为力了。”岳飞转过身来,淡淡的说道。
“岳元帅何必自暴自弃?说不定不久的将来就会大显身手。现在宋金刚刚议和成功,皇上不想大动干戈,所以只好让武将们暂时委屈一阵子,一旦金人入侵,你我还会决战沙场。”张浚说道。
“不知张元帅深夜前来有何贵干?”岳飞问道。
“皇上有手谕要交给岳元帅,秦丞相怕岳元帅等得不耐烦,故此派我星夜送来。”张浚说罢便把手谕交给了岳飞。
岳飞接过手谕打开一看,却是含混其词的罢免书。收回元帅的兵权,封了一个有职无权的宣抚使。
“张元帅,淮西军之事皇上是怎么安排的?”岳飞问道。
“淮西军归朝廷直接统领,皇上命令王德担任总管,郦琼为副总管,并且要我亲自前去传旨,顺便做个监军。”张浚说道。
“皇上这么做会坏大事的,张元帅,请你转告皇上,对淮西军要重视,不要把他们拱手送给金国。”岳飞说道。
“皇上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张某爱莫能助。岳元帅,这话还是你自己亲自对皇上去说吧。”张浚说罢转身便走。
岳飞看到张浚离去,想起了皇上给他的手谕,想起了朝廷将要发生的大事,他心急如焚。
“不行,这关系到大宋的江山社稷,就是皇上不想听,听不进去,我也要说。这是做臣子的本分,我是朝廷官员,责无旁贷。”岳飞想到这里,决定冒雨前去皇宫求见圣上,尽自己最后一点努力劝说皇上收回成命。
雨依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岳飞没有带雨具,他是冒着风雨来到皇宫门口,黄门官见岳飞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大吃一惊,问道:“岳元帅,深夜进宫所为何事?”
“我要求见圣上,有要紧事要与圣上说,有劳门官代为禀报。”岳飞说道。
黄门官见岳飞连夜冒雨而来,心里想着:“岳元帅深夜进宫面圣,一定事关重大,还是进去通报一声,免得误了大事。”于是急匆匆的进宫禀报。
高宗听说岳飞连夜冒雨前来,心里琢磨着:“岳飞此番前来,一定是为了淮西军之事,我要是见他,该如何向他解释?难道把我的心事全部告诉他?不行,这样会招来更大的麻烦。”
“出去告诉岳飞,有什么话明天上朝再说,朕累了,要休息了。”高宗说道。
黄门官听了只好出来实言相告:“皇上累了,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上朝再说。岳元帅,你还是回去吧。”
岳飞听了犹如五雷轰顶,嗟叹道:“唉,天威难测啊,罢了、罢了。”岳飞说完步履沉重的走进了雨中。
岳飞见皇上不肯召见,心灰意冷,他步履沉重的走在雨夜里,什么时候回到寓所,他也不清楚。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他再也没有心情躺下睡觉,趁着天还没有亮,他写了辞呈,折迭好随身带着。早朝时,岳飞按时来到宫中,在朝堂之上,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想说。
“皇上,这是微臣的辞呈,请皇上御览。”岳飞说完把辞呈递了上去。
高宗接过辞呈,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飞生居河北,长在汤阴。自幼习文练武,以图报效国家。青年受命于为难,壮年掌握着军兵。十几年南征北讨,殚精竭虑,虽怀报国之心,难酬平生之志。今宋金和议已成,天下太平。飞眼疾复发,身体不适,留在朝中亦无所事事。飞恳请解甲归田,调养身心。倘蒙皇上恩准,则飞感激不尽。顺便说一句,淮西军不可靠,皇上如此决断,必起祸端,宜防微杜渐。
高宗看了说道:“岳爱卿心系国家安危,朕铭记在心。你的话朕不会忘记,你的功劳朕也不会忘记。既然岳爱卿眼疾复发请辞,朕答应就是,不知道岳爱卿何时动身?朕和文武大臣们也好送你一程。”
“皇上的一番好意,岳某心领了,岳某现在只是一介草民,不必相送,打点好之后我就回汤阴老家。”岳飞说道。
高宗听了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像往常一样说了一句:“众爱卿有本奏来,无本退朝。”
文武百官一个也没有出声。
“秦爱卿留下,其余的就散了吧。”高宗说道。
众大臣陆续离去,只有秦桧得意洋洋的看了岳飞一眼留了下来。
“秦爱卿,岳飞在辞呈后面写了这么几句,我看他也是忠心一片,应该考虑考虑岳飞的提议。”高宗说罢把辞呈给秦桧看了。
“皇上,岳飞所言不无道理,张浚前去淮西军监军恐怕驾驭不了王德、郦琼。为了以防万一,微臣恳请皇上御驾亲往,淮西军不是由朝廷直接管理吗?朝廷掌管也就是由圣上亲自掌管。圣上如果亲自前往,军士们一定会感激涕零,他们会死心塌地的为皇上效力,王德、郦琼也不会再生异心。”秦桧沉思片刻说道。
高宗听了,觉得秦桧说得很有道理,他决定亲自前往。秦桧见高宗一口答应,心中窃喜,他之所以说这番话,其实就是想借刀杀人,为金国立下不世的功劳。
就在岳飞离开京城不久,高宗皇帝在秦桧的怂恿下带着亲卫队离开了临安,向淮西军驻地赶去。
张浚奉命来到淮西军大营,以钦差大人的荣耀宣读了圣旨。王德听了沾沾自喜,郦琼听了心中不满。
“郦琼,你以后做我的副手,我们摒弃前嫌,一起为朝廷效力。”王德挑衅似的眼神看了一眼郦琼,故意装出一副挺大度的样子说道。
“你算老几?要我当你的副手,门都没有!”郦琼说道。
“二位不要争吵,这是皇上的意思,谁正谁副又有什么关系?”张浚说道。
“不行!我要和他比试一下,如果他打赢了我,我无话可说,如果他打不赢我,那这总管之职就是我的。”郦琼说道。
“比就比,谁怕谁?”王德站起来说道。
郦琼见王德站起来亮出兵器,他也站起来亮出了兵器,双方的手下也都亮出了兵器。张浚看到双方剑拔弩张,吓得魂不附体。但他还是以钦差大人的权力设法阻止。
“你们俩都不要争了,皇上派我来当你们的监军,你们俩都要听我一句劝。俗话说得好,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伤了谁都是朝廷的损失。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由我向皇上汇报,我相信皇上一定会根据你们的情况酌情处理,都退下吧。”张浚喝道。
王德收起手中的剑坐了下来,郦琼带着手下气呼呼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