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俔第一次见到这个曾经让他嫉妒不安的男人,之所以是曾经,是因为李俔现在已经不再妒恨他了。为什么?因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已经怀上了自己的孩子,完全意义上的属于他的女人,尽管这个女人什么也不知道。
他不光不恨麦足,李俔还对麦足充满了欣赏与敬佩。一个男人,敢于放弃自己的生命去爱一个女人,千里跋涉为了自己挚爱的女人,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若不是哈屯,李俔真的很想成全他。眼前这个男人,风尘仆仆,一脸的疲惫,却是眼神热切与真诚。
李俔注意到,虽然他的脸上有几条颜色很深的伤疤,但是他仍不失为一个英俊的男人。
麦足跪下行礼:“参见南平王。”李俔亲自扶起他。
麦足说:“听说王爷从夏洛思城带回一个女子?”李俔点头。
麦足两眼放光:“是不是叫做哈屯?”
在得到李俔肯定的答复后,麦足激动地说:“请王爷允许我见见她。”
李俔没有理由不答应,他既然能找上门来,就不容拒绝。李俔吩咐冯五:“请哈屯姑娘出来。”
冯五去了,李俔说:“听闻你和蒙古兵厮杀,想必是受了重伤?”
麦足:“我被贼兵砍到,一时晕了过去,却没有死。后来一位经过的好心人把我救回家,在他家养了一个多月才好。听说王爷收留了哈屯,我就一路找到京城来。”
李俔审视着麦足,认真体味着他用平淡简单的语言,来叙述这样生死一线的经过,他能从死亡中挣扎过来,焉知不是爱情的力量,使他支撑到现在。
麦足说:“求王爷让我带走她。”
李俔沉吟:“这个须得哈屯自己拿主意。”
麦足:“她一定会跟我走。”
李俔看着他坚定的目光,忽然心里慌张了起来。倘若是哈屯真的要跟他走,自己也没有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留下她啊,况且哈屯心里只有她的麦足哥哥。
李俔在哈屯走进大厅的一刹那间颓废了,因为他看见她的脸上神采飞扬,她惊喜地呼唤着麦足的名字,一路飞奔着深深地扑进了他的怀抱,李俔在那一刻如坐针毡。
“麦足哥哥,你真的活着。”哈屯喜泪交流。
麦足说:“感谢老天让我能活着看见妳。”
“我以为再也看不见你。”
“我这次就是来带妳走,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
哈屯闻言,慢慢离开了麦足的怀抱,神色黯淡下来,麦足有些奇怪。哈屯缓缓地说:“麦足哥哥,你能活着,我很开心,你能来看我,我很欣慰,可是我却不能跟你走。”麦足一下子从火降做冰。
“为什么?”
哈屯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已经是王爷的女人了。”
李俔差点坐不住椅子,麦足看看哈屯,又看看王爷,有些不可置信。哈屯说:“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麦足伤心欲绝,晃着哈屯的肩大声喊:“妳为什么不等我?”
他后退几步,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妳会跟他走,我早就应该想到,他是王爷,能给妳荣华富贵,跟着我,妳只会吃苦受穷。”
哈屯哭道:“不是这样的,我从小就想要嫁给你,怎么会嫌你穷呢?”
麦足默默无言,李俔的眼睛也湿润了,可是他不知该如何劝解和纠正。麦足静静想了片刻,平静地说:“哈屯妹妹,我不怪你,是我们没有缘分,妳永远是我的好妹妹。相信妳以后会很幸福,哥哥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回去,以后妳多保重身体。”
转身向李俔磕了个头:“请王爷善待哈屯。麦足告辞。”站起身,擦干眼泪。昂首阔步向外走去。
“等等。”李俔快步追上,麦足停住脚步,回头看李俔。
李俔说道:“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血性好男儿志在四方,理应报效国家,如今强敌在侧,皇上求贤若渴,壮士不如就留在京师,本王愿荐壮士为侍卫统领,壮士意下如何?”
麦足认真地看看李俔,李俔诚恳地点点头。麦足说:“既然是王爷厚爱,麦足不敢不从命。”
李俔大喜,叫冯五:“速带麦足去军营就职。”
等待麦足走远,哈屯向李俔盈盈跪倒:“哈屯多谢王爷举荐。”
李俔连忙去扶:“麦足是条好汉,本王十分钦佩,他能为国出力,也是社稷有福。”
哈屯说:“再请王爷宽恕哈屯欺妄之罪。”
“妳是说那句话吗?”
“我若不这样说,他定不会死心。”
“妳不是一直想要嫁给他吗?”
哈屯流下眼泪:“可是如今我已怀了别人的孩子,已经配不上他。”李俔叹息一声。
李俔再次走进紫薇堂,是在半个月后。夕阳西下,紫薇堂假山池园,无一不美,走进厅房,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诺大的庭院,加上哈屯,才只有四个人居住,自然是空旷寂静。是到哪里去了呢?也许是在园中玩耍。
李俔正要出去,忽然听得屋里有人叫:“梅儿。”正是哈屯的声音。
李俔心中一动,身不由己走了进去,哈屯半躺在床上,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松散的睡衣,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臂。哈屯一阵恶心,想要呕吐,指着远处的一个盆,呼唤梅儿:“快些,我忍不住了。”
将盆端到近前,李俔扶起她,她一口吐了出来,舒服了许多。李俔放下盆,端了一杯水,扶靠着她,喂她喝下。哈屯喘口气,说道:“梅儿,谢谢妳。”
却听得一个男声温柔地说道:“好些了吗?”
哈屯吃了一惊,转脸看时,哪有什么梅儿,却是李俔正在背后扶着她,自己就在他的怀里。哈屯慌乱不堪地掩上衣服,一段酥胸,都看在李俔的眼里。
哈屯说:“怎么敢劳王爷做这么肮脏的事情呢?”
李俔满不在乎地说:“不碍事,这梅儿不好好侍候,跑到哪里去了呢?”
哈屯:“或许是见我睡了,就做别的事去了吧,她一向是很好的。”
李俔笑道:“别紧张,我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哈屯的肚子渐渐开始显山露水,身子也一天比一天丰盈起来。李俔看着哈屯肚子一天天鼓起来,心里充满了欢喜。重要的是,这个孩子是孕育在自己喜欢的女人肚里,幸福的感觉,使李俔暂时忽略了潜在的危险。只要自己不说,谁又知道其中的秘密呢?只是每次看到哈屯,李俔不知需要多大的定力,才能阻止想要亲近她的念头。
哈屯开始收拾一些碎布,为将要出生的孩子缝制一些衣物。毕竟是寄人篱下,不能什么都理所当然,况且哈屯打定了主意,等生下孩子,就要离开这里,总要提前做些准备。
李俔来到王宫,侍者将他引到西夏王献宗李德旺的书房,李俔发现,屋里已经站了几个大臣,其中有右丞相高良惠和安平侯李琳,献宗正焦急得来回踱步。
李俔问:“有什么要事令皇上如此焦躁不安?”
献宗见他来到,好像有了主心骨,忙着说:“有件事我拿不定主意,所以要听听你们的意见。”
李俔问:“什么事?”
高良惠说:“昨日大金国皇帝派使者来,有意与我国结盟,达成兄弟之国的条约,以共同抗击蒙古,皇上担心如此一来,会激怒蒙古,若是不同意,又怕得罪金国,因此举棋不定,难以决断。”
李琳说:“金国经常与蒙古打仗,此时结盟,恐非好意。”
献宗满怀期待地看着李俔,他最器重李俔,虽然他外表温文尔雅,但骨子里睿智果敢,往往有大决断的勇气与智慧。李俔略加以思索,说道:“蒙古国日渐强大,有雄霸天下的野心,这些年来四处扩张,远征花剌子模,东攻大金国,又曾四次进犯我大夏国,有一次甚至打到我京都兴庆府,逼得我王将察哈公主献上,才同意讲和退兵。”
献宗面有不忍之色,李俔说:“蒙古灭了大金,必定会倾举国之力,再灭我西夏国,到那时国破家亡,悔之晚矣。一味忍让,只会使蒙古更加有恃无恐,蒙古连大宋都不放在眼里,还会放过我西夏国吗?前些日子还在夏洛思城烧杀抢掠,残害我百姓。”
献宗问:“你的意思是?”
李俔说:“中原兵书讲究联弱抗强,秦灭六国时,就是因为其他五国联合,才六分天下,各自为政。后来秦国使出反间计,破坏联盟,才被逐一消灭。”
献宗问:“你是说同意与金国结盟?”
李俔说:“因为我们和大金有共同的敌人。”
高良惠:“臣也同意南平王的看法,结了同盟,好使蒙古有所忌惮。”
献宗:“那么就依大家的意思,明日朝堂,就派使者赴金国缔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