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教的群豪互望了一眼,突然间同时下拜,杨逍说:“张少侠今日对明教的大恩,我杨逍铭记于心,倘若今日过后,我杨逍还能活着,当奉张少侠为我明教的教主。”
五散人和韦一笑齐声惊呼,谁也没想到杨逍竟然会说出这话来,他们的确是极为感激张无忌的援手,但是说到明教教主的宝座让给他坐,却是谁也不会去想的,群豪面面相觑,惊得呆了。
周颠最是性急,说道:“杨逍,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明教教主的位置怎么能让给武当弟子来坐呢?张少侠对我们有恩是不错,可是大敌当前,也不能如此草率吧。”
周颠向来说话是颠三倒四,五散人其余的人是深知的,但是这话却是说得极为在理,均是同时点头。
张无忌也没有想到杨逍会说出这话来,急忙说道:“杨左使,晚辈是武当弟子,怎么能出任明教教主呢?此事说过便算了,切莫再提了。”
杨逍转过身来,向张无忌微笑一声:“张少侠,我听小昭说你得到了明教的圣火卷令。”
众人皆是大惊,有的人瞧着杨逍,有的去瞧张无忌,张无忌脸现惭愧之色:“晚辈是偶然之间获得明教圣火卷令……”
杨逍说:“张少侠,明教圣火卷令是教主继承的宝物,我们明教自从南宫教主不幸去世后,教中的兄弟走的走,散的散,为教主之位争得你死我活的人也有,即便是我杨逍,也曾觊觎过教主之位,但是杨逍德薄,不足以服众,如果张少侠能助我们渡过此劫,明教上下,还能有谁不服的呢?”
张无忌说:“杨左使、韦蝠王、诸位,我张无忌帮你们,不是图明教教主的位子,而是敬重你们都是热血的汉子,明教虽然被正派中人视为魔教,那都是纯属误会,你们和元朝鞑子对抗,那是为了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那些正派人士,自以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解救几个孤儿寡妇就算是名门正派了,那只不过是小义,而各位做的却是大义。”
“自称为侠与互相吹捧为侠者,多如过江之鲫,但能真正担当起侠客之名的,则寥寥可数,诸位为国为民,顶天立地,勇而无畏,我张无忌若不帮你们,还能去帮谁呢?此乃侠义中人应为之事,明教教主之位,我却是不敢当的,倘若杨左使还要再说,那我张无忌就是趁人之危的小人了,我立刻拍拍屁股就走人。”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众人神情激涌,眼中神采湛然,尤其是彭莹玉和说不得二人,眼中泪光盈盈。
张无忌见自己这番话起了点效果,不禁暗暗得意,心中说道:“我得到了你们教主的明教圣火卷令,又给你们这么大的人情,你们好意思过河拆桥吗?你们要拆桥,只怕到时候五行旗的那些人都不服,那时候我得到众望所归,当明教教主那是大势所趋,何必让你杨逍在这里卖人情呢?”
“既然各位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即刻出去,揭露成昆的阴谋,与六大派化干戈为玉帛,为将来各位的大业增添助力。”
彭莹玉大声说道:“说不得,我早就说过,单凭我们明教之力,蒙古鞑子是赶不走的,总需联络天下的英雄豪杰,一齐动手,才能成事。你师兄棒胡,我师弟周子旺,当年造反起事,这等轰轰烈烈的声势,到后来仍然是一败涂地,还不是为了没有外援吗?如果张少侠能带领着我们和天下豪杰连手对抗鞑子朝廷,张少侠,你怎么做不得明教教主呢?”
说不得也说:“张少侠,你得到了明教的圣火卷令,不做我们的教主又能做什么呢?你自己也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难道你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吗?”
五散人中,说不得和彭莹玉都是出家的和尚,但偏偏这两人最具雄心,最关心世人的疾苦,立志要大大地做一番事业。
张无忌见他们热血沸腾,豪情壮志,也不禁为他们所感动,大声说道:“说不得大师,你说得对,我可不能嘴上说说,将来各位若是起事,不要忘了叫上我,我张无忌定当全力以赴,在所不辞。”
众人见他始终不肯提到教主之事,也只好作罢,事不宜迟,一齐向外行去。从议事厅中走出来,周颠见四处有不少房屋殿堂被焚毁,怒道:“***的,这也太不要脸了!真亏他们做得出来!”
杨逍说:“周颠,你休要胡言乱语,刚才不是说好了吗?由张少侠出面,揭穿成昆的阴谋,你别搞砸了,如果他们不听,我们再跟他们拼了性命也不晚。”
周颠素来对杨逍不甚服气,但是经过刚才一役,也是知道,光明顶之所以有今日之事,全是因为明教自己不团结,为了争夺教主之位的缘故,当下闭口不言。他们一路所至,房屋拆毁,尸横遍地,惨不忍睹,便连冷谦这素来淡泊清冷的人都是拳头握得紧紧的。
张无忌瞧他们的神情,微微叹了口气,向杨逍说道:“各位,过一会儿我们碰到六大派的人,该当如何?”
杨逍垂眉说道:“若是依照杨某平日的脾气,日后一定要杀到六大派去,也杀他们一个鸡犬不留,唉……”
张无忌又瞧了瞧其他人,周颠咬牙切齿,韦一笑面目阴鸷,冷谦脸如冰霜,铁冠道人双目如欲喷火,说不得和彭莹玉则是面色惨然。
“若是大家信得过在下,那就由在下出面调解,可否?”
众人犹豫着,说不得和彭莹玉对望了一眼:“张少侠,如若调解不成,明教和六大派你选哪一方?”
张无忌斩钉截铁地说:“当然是站在明教这一方。”群豪释然。
走到光明顶入口处的时候,只见原先驻守在此地的人几乎走得光了,只有两个年轻的武当弟子在此。那两个小道士看见有人过来,人数众多,不由得胆怯,手执长剑,瑟瑟发抖,不敢上前。
张无忌等人走过去,都没有人出手,杨逍、韦一笑和五散人不屑于跟两个后辈动手,那两名小道士眼睁睁地瞧着他们走过去,面面相觑。
走出光明顶,沿途无人,但走了三五里地的时候,猛然地见到满地的尸首,有僧有俗,但大部分都是明教教徒,断刀断剑、残肢碎肉、血红殷殷,可见当时的激烈战况,张无忌瞧得心头乱跳,倒不是害怕见到这样的场面,而是他担心杨逍等人会忍耐不住。
急行了半个时辰,快到仙笛峰时,远远的只听兵刃相交之声,乒乒乓乓的打得极是激烈,杨逍等人均是跃跃欲试,只不过他们都只是恢复了五六成,五散人实力稍逊一些,只恢复到了四成。
转过一个山坳屏障,只见偌大一片场地,黑鸦鸦的站满了人,西边人数比较少,十之八九身上鲜血淋漓,或坐或卧,是明教的一方,东边的人数多出数倍,分成六堆,看来六大派已经是尽数到齐了。他们将仙笛峰的明教教徒封住了去路,场中有两人正在相斗,掌风呼呼,显然都是高手,那两人身形转动,打得极快。
张无忌正要上前,杨逍忽然将他拦住:“张少侠,让我们几个人先去应战吧,你的体力透支,你趁这个机会好好地休息一下。”
张无忌瞧了瞧前方的情形,正色地说道:“杨左使,韦蝠王,各位,晚辈虽然不是明教中人,但是有一言相告,虽然对各位极为不敬,却要请大伙儿一定要听。”
见到众人点头张无忌才说:“眼下形势,你们也瞧见了,你们不可逞一时之勇,去跟他们硬拼,六大派自诩为名门正派,便会有许多顾忌,看样子场中的应该是鹰王殷老前辈,大伙儿一定要挤兑住他们,尤其是少林派的和尚,他们最怕别人说他们不公正,抓住他们的弱点,跟他们玩单对单。”
杨逍笑道:“张少侠果然深谙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的弱点,我知道了。”
七人前去,张无忌借机休息了一下,不知过得多久,张无忌猛然睁开双目,眸子莹然,光芒一闪即隐,纵身而起,朝着仙笛峰奔去。此时场中正有两人在拼斗,各人都是在凝神观战,张无忌到来,谁也没有留心。
他一瞥之下,看见杨逍、韦一笑和五散人竟然全都坐在地上,神情萎靡,尤其是韦一笑,全身打颤,居然受伤最重,不禁大奇,自己这么休息了一会,他们就已经尽数落败了吗?场中那人是个身材魁伟的秃顶老者,长眉胜雪,垂下眼角,鼻子钩曲,有若鹰嘴。不用想,那副尊容,不是白眉鹰王还能是谁呢?
原来五散人、杨逍和韦一笑已经一一和六大派中的高手过了招了,他们的身体尚未恢复,实力大打折扣,竟然是没有一场胜的了,但是他们也算是给白眉鹰王殷天正争取到了不少恢复体力的时间。
与白眉鹰王对战的,是个浓须浓眉的汉子,张无忌不认得那个人是谁,但见这浓须汉子所使的剑奇快,剑光如虹,剑势吞吐开阖,飘逸而又凝重,的确是名家风范,而殷天正却使的是两根短铁棍,招式凝重,大开大合,看似招数呆滞,不成章法,实则大巧若拙,那浓须汉子纵高跃低,东奔西闪,不论他如何腾挪劈刺,总是攻不进殷天正两根铁棍所严守的门户之内。
正在僵持之间,那浓须汉子突然一声清啸,剑势突变,那柄长剑竟似成了一条软带,轻柔曲折,飘忽不定。
张无忌瞧得神驰目眩,惊叹不已,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竟能把剑弄成像蛇一样扭来扭去,恐怕魔术师也办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