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下中间,南京城居然悠悠地飘起了大雪,接连下了两天两夜,把个金陵城装饰得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阿狸高兴之余,又听说元宵节宫中很是热闹,便眼巴巴地盼着这日来到,果然元宵日,宫女内侍都放假玩耍,宫中张灯结彩,设鳌山,放烟火,杂技、戏曲、赏灯场面,比新年还要喜庆。阿狸拉着阿绣,四处游逛,开心不己。
二人来到御花园里,这里更是数千彩灯,熠熠生辉,且园中搭起彩楼,楼上亦悬挂各式灯笼。一时园中人来人往,争取看灯。二人来到彩楼之下,看着上面的马形灯、螃蟹灯、兔子灯等各种彩灯,阿狸叫道:“这彩灯扎得活灵活现,倒是好玩的很。可惜了阿青不在这里,她看不到呢。”心中思想着怎么样搞几个回去,给阿青送到别苑里,平日见她不易,每次去见她回来,她总是拉着自己,十分地不舍分离。
阿绣见她盯着那些花灯,便笑道:“这灯很有讲究,有些个说法。马形灯是马到成功,蟾蜍灯就是蟾宫折桂,螃蟹灯就寓意八方招财。”
阿绣指着那兔子灯,笑道:“狡兔三窟,这兔子灯便是有许多个窝的意思么?”阿绣嘲笑道:“知道你什么也不懂,兔子灯是寓意吉祥如意的意思。”阿狸一咧嘴,道:“看不出兔子哪里吉祥如意了,只知道狡兔三窟、兔死狐悲、兔死狗烹、守株待兔……”
阿绣推了她一把,道:“你还兔子大伯呢。”
阿狸一愣,忙道:“这兔子大伯没听说过,是几个意思呢?”阿绣笑道:“是老年人的意思?”阿狸奇道:“老年人就叫兔子大伯?不对啊,兔子都是蹦蹦跳跳的,你们这里的老人家都象兔子般上蹿下跳么?”
阿绣呸了下道:“狗嘴吐不出象牙来!竟混说。”阿狸笑道:“你的嘴里吐出象牙来我瞧瞧看。”
阿绣懒得搭理她,忽地指着前方,叫道:“看,殿下在那里!”
阿狸顺着她手指方向瞧去,只见朱高燨朱瞻基并着胡善祥孙宛儿齐齐地立在远处,个个锦衣绣服,丰采俊朗,那胡孙二女更是花枝招展,艳冠群芳。扶风流苏这次没有远远地立着,却陪伴身边。想来怕是拥挤,他们并不往前来,只是站在人迹稍微少些的地方,饶是如此,由于四人过于出色,引得过往之人无不纷纷侧目,继而绕行。
阿绣亦赞道:“真是郎才女貌,他们站在一处,再没那么般配的呢。”阿狸观之也叹这回头率真不是盖的,心中不禁涌起羡慕之意,其中亦夹杂些妒忌,她不禁道:“你不是说他们要成亲了么?怎么还没动静呢?”
阿绣笑道:“左不过这些日子就有消息了。”她侧脸瞧着阿狸,取笑道:“你着什么急?难道急着要殿下取了亲,再纳你为侧妃吗?”
阿狸一愣,忙啐道:“你才是狗嘴吐不出象牙!这些殿下们娶不娶亲,关我什么事?别动不动往我身上扯。”
阿绣嘿嘿地得意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咱们殿下与长孙殿下看起来都对你好的很,你更是乐意与他们在一起。只不过我看不透你,你倒是喜欢哪一个呢?”
阿狸翻翻白眼道:“谁说喜欢他们了?你个兔子眼睛,想来有毛病了。”阿绣道:“这个我不会看错的。他们二人对你宠得不得了,就是你,”她歪过头来,不解道:“起初我觉得你与四殿下挺好的,可后来你整日跟长孙殿下缠个不清,倒让我糊涂了。你心时到底是喜欢他们谁呢?”阿绣年纪尚小,不太明白儿女之情,只是跟着朱高燨时间久了,隐约觉得朱高燨心里是喜欢阿狸的,可是阿狸对朱高燨忽离忽即,又有朱瞻基夹杂在一起,她倒看不出来阿狸心里有谁。
阿狸哼了声,道:“小女生真是八卦,你跟阿青一样讨厌。吃饱了撑着就作八婆,你们闲了多给自己找找婆家,少操心别人的事吧。”
阿绣笑道:“真是好心被你当作驴肝肺。不过呢,我心里倒愿意你留在宫里,最好是跟了四殿下,那么咱们就不会分开了。”
阿狸翻翻白眼,道:“你看我与胡孙二位姑娘相比,可比她们好看?”
阿绣怔了下,嘿嘿笑道:“这个不能比的嘛,她们自然是极顶尖的美人,不过你也是美人啊。”阿狸哼道:“看嘛,你都这样认为了,他们身边有那么极品的美人在侧,怎么能看上我这个次品呢?所以你就不要胡乱猜测了。”
阿绣笑道:“正妃嘛已经有人选了,我是说你可以作个侧妃,依殿下对你的宠爱,你便跟了他,照样可以过得逍遥自在。”
阿狸听得心中着恼,道:“谁稀罕作什么侧妃,我啊,虽然生得不好,但是一定要作人正妻的,而且我嫁的人只能娶我一个人,想娶几个老婆,想都不要想,没门也窗户!”
阿绣啧啧道:“生的什么气嘛,倒显得你心里有他们两个人呢。”阿狸怒极反笑,道:“是啊是啊,我心里真的装着他们两人呢,就想着怎么样能把他们二人娶了来,正经地让他们嫁给我才好。”
阿绣长久与阿狸住在一起,对她每每惊骇的语言习以为常,听得她这么讲,嗤地一笑道:“你以为你是武则天么?要娶男人啊”
阿狸笑了,挪揄道:“武则天算什么,我是王母娘娘。”转眼看到扶风流苏,便岔开话题道:“扶风流苏真个是惨,大过节的却不能休息。”想起一事,又笑道:“扶风今天倒紧紧跟着四殿下,往日在外边,我找好半天也不见他人影,但是四殿下如果有个什么动静,他却是忽然出现,好几次吓我一跳呢。就是不明白扶风整日如影随形般伴在四殿下左右,竟比人家夫妻相处时间还要多些。”
阿绣笑了一下,道:“这中间有个缘故的。殿下十岁左右时候,扶风被皇上指给殿下,我还记得那日皇上对扶风道:‘以后你要护他周全,他若安然你便无事,反之你便自行了断吧。’当日我也是年幼,不懂其中意思,后来慢慢长大才明白其中意思。扶风对殿下自是尽心尽力,唯恐有丝毫差迟,便是因着皇上的吩咐之故。”
阿狸连声呼叫“怪不得怪不得”,叹道:“这个真是霸王条约了。扶风受也得受,不受也得受。真真皇帝官大压死人,再无人能制得住他的。可怜扶风就这样与殿下捆绑在一起了。”
阿绣笑道:“虽然是皇帝旨意,扶风与殿下十年下来,亦是深有感情,此时纵然没有皇帝旨意,扶风也是舍命保护殿下。”阿狸点点头,又指流苏道:“那个流苏,亦如扶风般得到圣旨与长孙殿下共生死么?”
阿绣摇头道:“这个却是没有。流苏是太子指给长孙殿下的。也不过几年光景,对长孙殿下倒是尽职尽责。”说着一拉阿狸道:“我们去跟殿下打个招呼。”
阿狸忙制止道:“还是不要去的好,好没眼色的。”
两人说着话时,朱瞻基已看到阿狸,忙冲她摆摆手,阿狸装作没看见,急忙拉着阿绣闪入人群之中,阿绣疑惑地道:“你跑什么啊?”又左右看看道:“好象有人在叫我们。”
说着便要回头,阿狸急忙拉着她转了个弯,道:“这人声嘈杂的,你定是听差了。”阿绣想想也是,便不再理会,二人便又没人流之中。
两人随着人群不觉来到午门,午门楼上张灯挂彩,悬挂着各种新奇的品种,装饰精巧,午门外安设鳌山灯,这鳌山灯是把千百盏彩灯堆叠成山,有叠至十三层的,形状像鳌,称为鳌山,这个排场甚大,花费巨大,朱棣重视元宵节,特别允许城内城外,臣民皆可赴午门外,观鳌山三日,引得城内外人人前来观赏,故而午门处更是熙熙攘攘,游人如织。
阿狸看得惊叹,心中却想这个花灯会,要花销多少银子啊。又见四下游人拥挤不堪,便道:“这里的人比宫里面的多。”
阿绣笑道:“听说秦淮河上更多哩。每年元宵之夜,秦淮河上飘着万盏水灯,家家走桥,人人看灯,多得都踩着脚呢。”阿狸笑道:“你去过么?听说?”阿绣道:“元宵节的时候没有去过,不过前两年天热的时候倒是跟着太子爷去过一次,太子爷那次也是趁着陛下不在南京,偷偷地带了四殿下与长孙殿下微服出游。”
阿狸哦了一声,忙道:“有意思么?”阿绣笑道:“人来人往,灯红洒绿,很是热闹。”说着四下看看,悄悄道:“我去方便下,你在这里等着我。”阿狸点头,阿绣便四下去找方便之处。
阿狸在原地等了一会,却不见阿绣回来。此时人流涌动,阿狸站在中间被挤得难以行动,更多有男子往来,阿狸避之不及,几次相碰叫苦不迭。正在此时,一人从背后拉住了她的手,惊慌回头看去,却是朱高燨,她心中诧异,不知他怎么出现,这时又是一群人挤了过来,朱高燨身量高挑,看得清楚,忙将阿狸拉至身前,以双手护着她免得被人挤到。阿狸几乎被他半搂于怀中,不禁又惊又喜,又见他细心呵护于她,更是心中暖意涌起,一时间竟然忘记所有,心之所望,唯愿此刻静止。
扶风见此时人越来越多,忙拔开人群,给朱高燨空出道来,引着二人一步步地离了鳌山灯畔,来到行人不多的空地上。朱高燨握着她的手却不放开,阿狸心头如鹿撞,不禁面红耳赤。
从蒙古回来后,两个人一直没有这般亲密相处过,阿狸今日见朱高燨对自己情意显露,大有蒙古那晚的深情,心中不禁欢喜,数日来的猜忌难过竟也抛之脑后。朱高燨眼见她眉目含笑,语态娇羞,也是心神荡漾,将心里的烦恼也俱忘却。两人相顾无语,却又满心欢喜。
正恍惚间,阿狸的肚子却忽然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起来,两人身子本紧挨着,朱高燨听得清楚,不禁一怔。
阿狸顿觉尴尬,忙甩开了朱高燨的手,以手捂住肚子支吾着道:“哦——我、我……”暗恨真是丢脸,却只好厚起脸皮来,清清嗓子道:“不好意思,肚子饿了,在大声抗议呢。”
朱高燨哑然失笑,看看四周道:“这里哪儿有吃的呢”
阿狸忽地想起阿绣的话,忙道:“我们去秦淮河畔吃过东西好么?”
朱高燨愣了下,道:“那里的船菜倒还可以。”阿狸道:“我知道你去过的。你就带我去吃饭吧?听,我肚子又在提醒我了。”果然肚子又在咕噜咕噜地叫。
朱高燨点点头,对扶风道:“既如此我们这就过去。”
扶风不敢违抗,护着二人往河边去。正月十五的南京城里热闹非凡,各色小吃路边林立,酒楼茶肆鳞次栉比,许多招牌上都带有鸭字。南京人爱吃鸭子,而且吃法花样百出,南京素有“金陵鸭馔甲天下”之称。
穿过几条小巷,来到秦淮河之畔,只见河两岸彩灯悬挂,人来人往,河里面水灯飘浮,处处波光粼粼,歌舞声不断于耳,时有小船儿划过,船内传出莺莺燕燕之语。
阿狸一啧舌道:“果然是销金窟啊。”
三人在一家富丽堂皇地酒楼边站了下来,只见上面几个烫金大字“秦淮第一家”,在夜色中尤为引为注目。想是档次不低,来往的客人衣着鲜亮。
朱高燨与阿狸一厢站定,扶风正要上前进去找伙计出来,却见台阶上立着一位体态微丰、五十多岁的长者,他自从朱高燨出现便盯着他,此时看到扶风过来,便急忙上前,道:“请留步!”
扶风下意识地抬手按剑,定睛看去,却认得是礼部尚书吕震。他心头一惊,忙看向朱高燨。朱高燨此时也瞧见了吕震,眉头微微锁了下。那吕震来到他面前,长揖道:“果然是——四公子!”他倒也机警,旁边人来人往的,见朱高燨随身并无大队人马,想来是私下出行,便以公子相称。
这个吕震,任礼部尚书多年,很得朱棣赏识。他为人圆滑,甚会迎合,是以在朝廷内混得风生水起。今日携家眷来秦淮河畔游玩,却不想看到了朱高燨,这位四皇子从来对人冷冷淡淡,加上体弱,甚少在众人面前出现,便是吕震经常出现宫城,也只见过他数面,更别说与之攀谈。今日乍见到,还以为是自己眼睛昏花,等看到扶风,才确定真是皇四子到了。一时心中大喜,忙上前见礼。
朱高燨淡淡道:“吕大人免礼。”阿狸一双大眼滴溜乱转,猜到眼前这个人多半是个官员。
那吕震一眼瞄到阿狸朱高燨并肩而立,面如芙蓉,气度脱俗,心中倒不敢小觑,暗思是哪家千金。听到朱高燨叫他免礼,忙起身陪笑道:“下官今日一早便见枝头喜鹊喳喳,心里想着会遇到什么喜事,原来是要遇到四公子的缘故。”
马屁精!阿狸暗自嘀咕一句。这时肚子又咕噜叫了一声,她忙轻声嗯了下作为掩饰。朱高燨却也听见,知道她腹内饿得急了,便对吕震道:“吕大人,我腹中饥饿,想在此处用些膳食,你可代为安排一下。”
吕震忙道:“好的好的,四公子请。”他一边请朱高燨与阿狸先行,一面招呼店家来,仔细叮嘱安排。
那店家想是与他极熟悉,知他位高权重,见他对朱高燨毕恭毕敬的,也不敢怠慢,急忙领着三人来到酒楼里面,正要上楼去,朱高燨却道:“可有画舫?”
店家忙道:“有的有的。”又领着几人来到水边,唤过一只描金挂彩的小画舫过来,朱高燨与阿狸上了去,只见船里面虽然小巧,却是陈设齐全,十分的整洁。透过窗户,还可看见到沿河风景,阿狸喜道:“这个极好。”忙坐下,爬在窗边向外观看。
朱高燨冲吕震点点头,道:“有劳吕大人点些精致饮食过来。”吕震忙道:“四公子想吃些什么?这里的船菜很是有名的,特别是几道素菜,白木耳、莲子、冬笋菜心、香菇豆腐,时鲜嫩爽。”
阿狸听得他说的都是不咸不淡地菜蔬,便皱眉道:“我不想吃素,我想吃肉,吃火锅、吃串串儿!”
吕震吓了一跳,暗道哪里有这么个女孩子家,吃的什么东西哟!他暗自猜测,这女子莫非是宫中的公主,随着皇子出来玩耍,看其年龄应该是最小的九公主吧,可是闻听九公主文静秀气,不应是面前这般举止,亦或是哪个王爷的郡主也是有可能的,听说有几个藩王郡主也很是刁蛮任性。
那朱高燨听完阿狸的话,只微微一笑,便抬头对吕震道:“吕大人,点些荤菜来。”
吕震忙道:“有的有的。这儿的翡翠蟹斗、蜜汁火方、蟹黄鱼翅、和合二鲜也是招牌菜,还有虾仁、虾圆、蟹粉、蹄筋也是不错的。”阿狸道:“我要吃桂花鸭!”
朱高燨道:“可有桂花鸭?”吕震略有为难道:“现在却不是吃桂花鸭的季节,桂花鸭要等到八月桂花飘香之际,才吃得爽快正宗。”阿狸执拗道:“我就是要吃桂花鸭!”
朱高燨道:“那便要桂花鸭!”吕震只得答应,道:“下官马上着人作来。”朱高燨道:“不拘什么,你看着安排,要快点上来,尤其是桂花鸭。”吕震应声忙出去吩咐店家准备。
待他出去,朱高燨道:“你是故意在为难他吧?”阿狸笑道:“你看他一副马屁精的样子,如果你想吃天上的月亮,怕他也会想法子弄来。这会子欺他不认得我,我还不作福作威一番?”朱高燨取笑道:“狐假虎威罢了。”阿狸莞尔一笑道:“我作狐狸倒无所谓,只是你看起来可不象老虎。”
两人相对坐下,扶风立在船头之上,偶尔看向舱内,他眼见二人春风满面,心中自是喜悦。
阿狸一眼瞥见画舫后面跟着一只小船,上面有两个中年妇女,忙着低头整理菜肴。船上却是各样炊具、炭火、茶具酒坛很是齐全。阿狸咦了一声,指着那船道:“那二人是船娘么?她们可是在那小船上制作船菜?”
朱高燨伸过头去看了看,道:“是。我们慢慢沿河而下,那船娘便随着一起行走,画舫在前,酒船在后,以备我们随时需要。”阿狸咂舌道:“真奢!”又道:“想来你是常来的。”朱高燨笑道:“这个你却是想错了。我也只跟着大哥来过一次。即使是在杭州,慕容他们也从未带我出去吃过船菜。”
阿狸道:“慕容他们可不敢随便带你出去,弄出个动静出来,他们承受不住。”又道:“那个吕大人想来是常客。”
这个时候有个肤色白晰的年轻女子端着个托盘进来,笑道:“奴家阿彩,侍候两位贵客用餐。”把手中盘碟放下,却是四色蜜饯,阿狸笑道:“姐姐,我是饿极了的,这些果脯却是不想吃。”
阿彩忙道:“小姐稍耐,这就来了。”冲着外面拍下手,外面有小丫头进来,依次呈上几盘菜肴,都是些新鲜鱼虾之类,阿彩道:“小姐先垫补一下,那桂花鸭要费些时候,片刻也会上来。”
阿狸亦知道桂花鸭制作费时,方才肚内饿得极了,直想吃些肉来,此时见到上来的虾蟹,色香味俱全,早已食指大动,中见一盆鲜虾,须足已除,旁边放着些红乳腐卤及麻油、白糖、米醋等调料,想是刚捕上来的尖虾,还在微微跳动。阿狸喜道:“这个是蘸酱生吃的么?”
阿彩点头笑道:“这道菜叫作抢虾,将捕上来的活虾在淡盐水中养个两日,吐尽肚腹污物,再减去须足,蘸料而食。请公子小姐品尝一下。”
阿狸忙用筷子夹起一个来,蘸点食醋放入口中,她本是吃虾蟹老手,只是轻嚼几下,便将虾皮吐出来,再细尝虾肉,却是鲜嫩肥美。她叫声好吃,对阿彩道:“这个抢虾倒跟杭州的醉虾有得一拼,杭州醉虾亦是以鲜虾泡入酒内,待虾子不动了便生吃,也是入口鲜得不得了。”她嘴里如此说着,心中却是感慨,本来醉虾是她所爱,可是环境污染,新闻上天天说吃活虾会腹内生出寄生虫之类的,害得她再不敢吃了。现在来到六百年前,想来自然没有那些污染了,她便是大快朵颐。
又忽见有一盘螃蟹已经剥开,蟹肉蟹黄分开盛着,她忙也夹了来尝,更觉味道独特。她这边三口两口的,那边朱高燨只是看着她微笑。
那里阿彩便道:“公子请食。”朱高燨摇摇头,道:“不用管我。”阿狸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对阿彩道:“姐姐不用管他,他体质弱,吃不得这些生猛河鲜。”因为嘴里有着食物,她说得有些含糊,又指指那些果脯及素菜,对朱高燨道:“喏,你就吃它们吧,虾子螃蟹就不要碰了,如果闹起肚子来,怕连累了扶风受过。”
朱高燨又气又笑,又见阿彩在旁边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道:“吃你的吧,这般话多。”
阿狸耸耸肩膀。这边阿彩给二人斟上两杯酒来,朱高燨慢慢地饮下一杯来。阿狸看见了忙道:“对哦,是要喝些酒来杀菌的。”忙不迭地拿起酒杯来一饮而下,不妨喝得急了,倒呛了下,咳了两声。朱高燨取笑道:“想是你喉咙里细菌多,连酒也杀不死。”
阿彩不明白二人所言是什么意思,却也不敢多问,便只是陪笑看着二人。
忽有小丫头端着盘食物进来,阿彩忙接了放于案上,道:“这便是桂花鸭了。”以筷子拨开包裹的莲叶,顿时一阵香气溢出,露出了白嫩嫩、油光光的桂花鸭来。
阿狸大喜,阿彩用筷子分别给两人面前小碟内夹些鸭肉,阿狸叫道:“鸭脖子给我!”又将一块鸭脯肉放入口内,又用眼睛示意朱高燨道:“这个你可以吃的。”
朱高燨轻轻摇头,却也禁住香气诱人,便也吃了一块,果然味美肉嫩。
那边阿狸也是赞不绝口,又看见鸭脖,忙用筷子夹起来,津津有味地吮着上面的汁水,又间隙道:“真个好吃,怎么作得出来呢。”
阿彩笑道:“制作倒也简单,只是光鸭以盐抹过,丢在汤锅内闷煮。关键却是掌握火候,我们的老厨娘,生就一只嗅出百味的鼻子,只将鸭子丢于锅内,只在一边闭眼闻之,一时锅内香味溢出,她辩得出浓淡恰好之机,此时的鸭子正当火候,既断了生,又入了味,便立时撤火起锅,如此就成了现在的这道桂花鸭了。”
阿狸连连赞叹,这边却是嘴里也不闲着。她道:“怪不得南京叫作鸭都,简直把鸭子都吃绝了。”
阿彩笑道:“有民谣曰:古书院,琉璃截,玄色缎子。盐水鸭。分别是指国子监、大报恩寺、玄色锦纶、与盐水鸭。想想这盐水桂花鸭能与那些相提并论,足见南京人对鸭子的喜爱了。”
阿狸连连点头,阿彩又道:“鸭子不仅百姓喜食,就连帝王也喜爱得紧呢。听说高皇帝在世时,日食烤鸭一只。而鸭又以盐水桂花鸭最为有名,中秋日如水,八月桂花香,中秋食桂花鸭最为适宜。”她口中所说高皇帝,便是朱高燨的爷爷朱元璋。
阿狸听得阿彩这般言语,忙探头往窗外看看,却也不见月亮,又见画舫已缓缓行出数里,已非方才上船之地。又见两岸流光溢彩,热闹非凡,便展眉一笑,道:“人人都八月十五吃鸭,我偏就正月十五食鸭。都是十五,有什么差别呢。很好很好。”又看看朱高燨并不举箸,便道:“方才都说高皇帝日食鸭一只,你——大大不行。”连连摇头。
朱高燨笑道:“桂花鸭是盐水鸭中的极品,有三绝:“皮白肉嫩,肥而不腻,鲜美可口。想要作出此等鸭子,除了灵敏的鼻子,煮鸭用的柴禾却也非是普通树枝,必须是果树的枝子来生火,这样煮出来的鸭子才有些果香气在内。”
阿彩赞道:“原来公子也是行家。”阿狸使劲咬着鸭脖子上的细筋,歪着头盯了他一眼,道:“看不出来嘛。”
朱高燨道:“我父——亲甚是喜欢吃桂花鸭。”阿狸啊呀一声,心道原来朱棣也有此好。便笑道:“你爷爷喜爱吃鸭,你父亲亦喜欢吃鸭。”
阿彩咦了一声,脸现出奇怪之色,阿狸忙道:“怎么了?”
阿彩轻轻一笑道:“没有什么,原以为公子小姐是兄妹两个,此番听来却也不象。”阿狸奇道:“谁说我们是兄妹?”
阿彩顿了下,见阿狸追问,只得道:“方才吕大人这般吩咐我们,是以才误解了。”面上甚是惴惴不安。
朱高燨见状,猜测她是怕吕震责怪,便道:“兄妹便兄妹吧,这样称呼也可以。你不用担心。”阿狸轻轻哼了一声。
阿彩感激地望了他一眼,道:“原来公子家人都喜爱食鸭。只是不知公子缘何吃得不多,想来是我们厨娘水平欠佳的缘故?”
朱高燨笑道:“我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幼时常随父亲去北京,每年秋天的一天,总是跟着他去到城里一家很小的鸭店里吃桂花鸭。这几年却因种种原因我秋天总不在北京,便再也没有去过那里。那里鸭子吃起来是味道鲜美的,你们这里的也还不错。”说着他喝了一口酒,阿彩忙又添上了。
阿狸心里却是极不舒服,兄妹?每次出来总要被他占便宜。这次又是当作兄妹,他的心里便只当她作妹妹么?一时又想起方才在彩楼处他与胡善祥并肩而立的情景,便如鲠在喉,顿时吃不下去了。
那朱高燨一眼看到阿狸吐出一根小的鸭骨头来,端起酒杯来又是一饮而进,便取笑道:“你这般饮酒吃肉,甚是不雅,倒与这周围风花雪月的环境极不相配,真是糟塌了这个地方。”
阿狸本不欲再吃,闻他之言,却又抓起鸭腿狠狠咬了一下,道:“你知道什么!是真名士自风流,我这般大吃大喝,却是真性情流露,最是爽直,哪里象你们装得假清高假虚伪,最可厌的。”
阿彩嗤地一笑,顿觉失态,忙低下头来。
此时扶风在画舫窗棂上敲了一下,道:“公子爷,夜已深了,是时候要回去了。”
阿狸啊呀叫了一声,方才醒悟道:“扶风,方才我只顾吃喝,倒是忘了你。”
朱高燨对阿彩道:“将你们的食物装些来,我们带着回去。”
阿彩忙答应了,又吩咐船家掉头。不过一时,便回到了秦淮第一家的停泊处。
朱高燨与阿狸下了船,朱高燨对阿彩道:“不用告诉吕大人,我们只悄悄地离去。他询问之时就答是我说的。”
阿彩连连点头,送三人出了酒楼,又将一个小食盒递与扶风,道:“里面装有我们的招牌菜肴,想来公子到家时还是热的,请尽早食用。”扶风忙接了过去。阿彩见三人走远,方才回去。
这里三人慢慢前行,这秦淮可两岸,正是观灯佳地,游人如织,阿狸又喝了几杯酒,倒被人撞了一下,脚步不稳,朱高燨忙又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阿狸心中一喜,便也任他牵着往前走。等走到人少的地方,朱高燨方轻轻地放下她的手来。
阿狸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间,察觉朱高燨松开了自己,身子骤然觉得一冷,不禁打了个哆嗦。朱高燨忙道:“你可是觉得寒冷?”
阿狸方才清楚过来,看看四下,道:“方才人多不觉得,现在是有些冷哈。”她作势缩缩肩膀,搓搓双手,又不无恼怒地瞄了扶风一眼,扶风被她瞪得心里发毛,却不明所以。
按着阿狸设想,她这般喊冷,朱高燨定会象韩剧里男主角一样解下外衣来披在她身上,或者把她的小手捧起来哈几口暖气,但——是,却见朱高燨并没有这般的举动,只是哦了一声,却对扶风道:“去找个手炉来。”
阿狸本欲出口相阻,转而一想这样扶风就可以离开,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心中高兴,忙冲着扶风背影道:“不着急,扶风你慢慢来。”
扶风扭头看她一眼,又见她笑语盈盈,满面春风,跟方才凶恶的表情相差远,心中不禁嘀咕她翻脸之快世间罕有。
这里二人并肩站立,朱高燨想起来一事,便道:“方才在御花园彩楼处,长孙殿下喊你,你为何不应,反而跑了呢?”
阿狸不愿承认,嘴硬道:“长孙殿下喊我?我没听到啊,你们也在那里么?”复又想起他们四人立在一起就是一道风景,装作没看见实在是说不过去。阿狸忽然觉得有些沮丧,继而又有些生气。
朱高燨意味深长地看看她,道:“分明看见我们,却装作没看见。”
阿狸恼道:“我就是没看见,我装什么了?”
朱高燨道:“没看见就没看见吧,你生什么气呢?”
阿狸叫道:“谁生气了?我大声点就是生气了吗?我高兴着呢,哈哈哈!”干笑三声。
朱高燨却饶有兴趣地道:“这样便叫高兴了?那你平常开怀大笑便是疯癫了。生气就生气嘛,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阿狸终于恼羞成怒了,叫道:“好吧好吧,我承认我生气了,我看到你们四个那么般配,我嫉妒了好吧?世上怎么能有这么般配的男女呢,男的漂亮,女的更漂亮。我嫉妒得生气,生气得嫉妒!”
朱高燨微微一笑,不再说话了。
阿狸见他逼得自己说出实话来,他脸上却浮现笑容,似有洋洋得意之意,不禁气道:“你笑个鬼啊。”
朱高燨悠然道:“我正是笑鬼呢。”阿狸语塞,朱高燨一笑,轻声道:“如果方才是你站在那里,一样的也是很般配呢。”
阿狸呆了下,咕哝道:“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你几个意思?”
朱高燨轻轻又是一笑,阿狸正欲再追问,却见扶风匆匆而至,从怀中掏出个手炉来,阿狸只得接过来,却又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阿狸抱着手炉,嘴里却道:“都不暖和了。”扶风道:“不会吧,方才还是烫手呢。”阿狸叫道:“烫手你还放在怀中,不怕烫到你么?真个有够笨呢。”
扶风吃了一噎,却不敢说什么,阿狸又觉自己太过无礼,便掩饰道:“我是说这手炉这般烫,你却放于怀中,万一烫坏了你,可怎么好?”
扶风憨笑道:“怕凉了,才放在怀中。”
阿狸恨恨道:“笨蛋!”
扶风忙道:“那到底是热还是不热呢?”
阿狸只得道:“热!很暖和!我们扶风心急火燎地取来了,怎么能不暖和呢?我说你的腿脚怎么这般快呢?飞毛腿啊你?”
扶风不知道小女儿家心态,自然听不懂她到底是好话歹话,却也知不能多接,只得嘿嘿无语。
阿狸掉头往回走,走了几步,意识到方向似乎反了,便又转过身,不知往哪里去,便冲扶风叫道:“你不带路,我怎么回去呢?”
扶风忙走在前面,阿狸与朱高燨跟在后面走。朱高燨看着两岸的彩灯道:“这里的灯虽没有宫里的花灯大气富贵,却也绚丽夺目,另有一番特色。”
阿狸听他提到彩灯,便没好气地道:“你们不在彩楼那里好好看灯,干嘛又出来呢?你的美人却哪里了呢?”她却不理会来这里是自己要求的。
朱高燨笑道:“你说的却是谁?”阿狸没好气道:“胡姑娘去哪里了?装什么装?谁不晓得她是你未来的王妃。”
朱高燨见她生气反而甚是开心,笑道:“哦,我怎么不知道?扶风,你听到过这个传闻么?”
扶风扫了下阿狸,又看看朱高燨,小声道:“没听到皇上下过这样的圣旨。”朱高燨对阿狸道:“看吧,也不知你从哪里听来的八卦,哦,亦或是你自己胡编地也未可知。”八卦这个词,他还是从阿狸处学到的。
阿狸倒有些糊涂了,她疑惑地看看两人,道:“阿绣说这是阖宫上下不宣之秘,难道她是骗我的么?”又摇头否定道:“不对不对,看平日里皇上太子太子妃都是这般撮合你们两个,难道还有错?皇上命胡姑娘陪着你一起北征,难道不是为了你么?”
朱高燨笑道:“焉知不是为了长孙殿下呢?”
阿狸心中倒是奇怪了,他只是一口否认,当真是假的么?或者是他拿自己来取笑?见朱高燨似笑非笑,她不由得大怒,道:“你也罢,长孙殿下也罢,管你们谁娶她呢,这关我什么事?”
朱高燨笑道:“正是呢,关你何事,值得你生气如斯?”阿狸气道:“说了我没有生气。”朱高燨便道:“哦,我知道了,你没有生气。”
阿狸见状倒又气了,扭头来不言语。朱高燨一笑了之。扶风一边小声道:“阿狸,近来很爱生气。”
阿狸一怔,问扶风道:“我有吗?”细细想去。
扶风偷偷看看朱高燨,见他无意阻止,便道:“你自己想想,以前你整日里嘻嘻哈哈,连眉毛都是弯弯的,可是自从大漠归来,你脾气便不好了,动不动就会发顿莫名其妙的脾气。弄得大家都奇怪着呢,有次慕容公子还说是不是因你年纪大了,该找个婆家了呢。”
阿狸一警醒,又迁怒于慕容秋风,怒道:“慕容秋风这个八婆,给他找个婆家才是。”瞪着扶风道:“他的话你也信?”
扶风忙道:“自然不敢信。”
朱高燨在旁边嗤地一笑。阿狸又一横眼。朱高燨转过头去。阿狸自己进行反思,这些日子她动不动就发火吗?那可是很影响形象的,她向来以甜美自居,岂能成为怨妇呢?忙清清喉咙,露出招牌灿烂笑容,道:“好吧,扶风,我虚心接受你的批评。以后谁来惹我,我也不要再轻易发火,生气会使人衰老很快。”
朱高燨闻言笑道:“你能控制好自己么?”
阿狸闻言又是恼道:“关你什么事?”随即意识到自己又生气了,心头猛然醒悟,这一切的根源可不都是因为他么?他当日轻轻一句话,便令她深情相许,可是他呢,却对自己时而冷,时而热,似有情,又似无情,从而令她的心也忽上忽下,情绪也跟着波动。今日扶风的提醒,她便如醍醐灌顶,明白过来。又看朱高燨依然一副不咸不淡的神情,想想自己一腔热情,却终不为对方所明了,不免灰心起来,长叹一声,低声吟道:“好多年了,你一直在我的伤口幽居,我放下过天地,却从未放下过你。我生命中的千山万水,任你一一告别,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事不是闲事。”凄然之情,顿时涌上来。
朱高燨听她喃喃自语,听得甚是不清,不解道:“你又诵些什么?是诗么?”
阿狸点头道:“老仓说的真对,世间之间,只有生死最重要,别的事情随风去吧。”
朱高燨细品其味,甚觉精妙,赞道:“这句说得极好,初觉平平,细嚼来意味深远。这老仓竟是象是个堪破红尘之人。”
阿狸心乱如麻,再也不肯多说,推说累了便要回去。朱高燨见她情绪低落,也只好随她。
三人一起回到皇宫,来到永庆殿,刚进门,就见海涛迎出来道:“阿狸姑娘可算回来了。你看看可还喜欢?”
只见整个永庆殿里上上下下竟然都挂满了灯笼,各式各样,五彩缤纷,照得整个院落喜气洋洋。阿狸愣住了,惊喜道:“哪里来这许多灯笼?”海涛笑道:“是长孙殿下令我挂上的,只问你好看不?”原来是朱瞻基为讨阿狸喜欢,白日便令海涛去收集来各种花样花灯来,晚上悬挂永庆殿各处,只等着让阿狸欣赏。阿狸与阿绣一早出去,现在看到宫里这一番溢光流彩的景象,美不胜收。阿狸暂时忘记方才的不快,惊叹连连,在院子中转来转去。
忽然见阿绣星儿从外面回来,阿狸忽地想起了方才要在午门鳌山处等她来着,只顾着心情忽上忽下的,竟然忘记了她,不禁叫道:“啊呀,阿绣,对不住竟忘记你了。”
阿绣嘴巴撅得老高。原来她回去后便不见阿狸,四下找寻不果,以为人多冲散了也有可能,半路上碰到宫中相熟的宫女,拉着她又在外面赏了许久的灯,这才回来,此时看到阿狸便来了气,道:“好啊,说等着我呢,害得我好找,你却先回来了。”阿狸只一个劲地给阿绣赔礼,阿绣却转眼被满园花灯所吸引,忙四下看去,哪里还顾得跟她置气。
这时朱瞻基从殿内出来,看到阿狸立时面有喜色,叫道:“阿狸,我给你弄来些烟花放。”手中抱着些各式烟花。阿绣听说有烟花,急忙过来。朱瞻基便让海涛放起来,霎时间空中烟花璀璨,恰如金菊怒放、牡丹盛开,又像彩蝶翩跹、虹彩狂舞,最后放了一个特大的烟花,空中立时涌现出一个巨大的花朵,眨眼间花瓣幻化如雨,纷纷坠落,阿狸叫了一声“花瓣雨”,伸手来想接,却被朱瞻基拉住道:“小心烧到了。”阿狸方明白是烟火,吐了下舌头,回头间不见了朱高燨,心中便怅然若失。
原来朱高燨默默站了片刻,便转身回到了房间。一时阿锦过来,他挥挥手,令她退下。耳边听得阿狸阿绣与朱瞻基在院中欢乐的笑声,他心中却是慢慢地沉了下去,方才与阿狸在秦怀河畔的欢乐也慢慢退去。朱瞻基对阿狸的执著,是他始料不及的,朱瞻基少年风流,身边也有过不少女子,他对她们也百般温柔,但却转瞬即逝,从没有在一个女人身边过多停留,没想到对阿狸却是上了心,一路来穷追猛打,百般讨好,而且时间之长,倒是出乎朱高燨的意料。朱瞻基几次向他讨要阿狸,朱高燨均未答应,初时是怕朱瞻基对阿狸的兴趣不长久,始乱终弃,后来则是自己对阿狸情已意深意重。他与阿狸之间也因着朱瞻基产生出许多困惑,对阿狸的心思也是忽明忽暗。今日看着朱瞻基又是变出许多花样来讨阿狸喜欢,倒一时不知道如何处理三者的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