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以至深,漆黑的色调逐渐降沉,天空中悬挂的斑点星辰也没有了闪烁明意,银洁之月也悄然离去,片片乌云凝于浮空,沉重的氛围越加浓烈,让人隐约有些喘不过气来。
“啪嗒”
一颗晶莹的雨珠从天而落,拍打在嫩叶上,光滑如壁的小小嫩叶如何承受的了雨滴的拍打,珠液顺着嫩叶茎脉再次流下,滴落大地。
“啪嗒,啪嗒,啪嗒……”
这一颗雨珠像是起了开头作用,一声声雨滴拍打之声随即便紧密传来,宁静的地面也慢慢飘洒雾气,片刻间凝重的黑夜变成了淅淅沥沥的雨幕,在黑夜色调的染和下,点点雨滴像为墨点,一点一滴的在修饰大地这张包含万物的宣纸。
“哗啦啦……”
雨没有停歇,而是逐渐变大,净纯的雨珠滴落在地面化为缈缈薄雾,清洗这密林的一草一木,之前的暗算,打斗,弑杀,血腥……所有的不净气息,仿佛都要在这场大雨的洗礼下消失的一干二净,恢复密林该有的平静。
“嗒”
一个身穿黑袍,头带薄纱斗笠的身影出现在了雨幕中,墨黑的长靴踏入地面上的水洼,溅起水流,不过飘荡的水流并没有打湿长靴,而是在要沾染到靴面上时碰到壁幕一般,向两边滑去。
长靴做工细致坚韧,靴子的表皮中隐隐约约透露出一股妖孽的气息,一看就可得知,这是用妖兽的皮层打造,而且这只妖兽的等级还不低,靴边都是由纯金镶壤,虽然金银视为习武者眼中的废铁,但也是世俗中人梦寐以求的货币,从这两点看来靴子的主人身份非富即贵。
不过此人身形隐藏在黑袍下,面容则是遮掩在黑纱下,在加上雨夜的漆黑缥缈,让人分辨不出性别和年龄。
这位神秘的人从一出现,步伐就有些慌乱,带着斗笠的头颅还时不时地向身后望去,随着雨幕变大,那人也加快了赶路的速度,只是有些奇怪,明明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没有任何照明之物,可此人却如在白日一般,不仅加快了步伐,而且还能轻松的避开密林复杂的障碍。
没过多久一团微弱的烛光,透过雨幕,透过枝叶间的缝隙传到黑影的眼前,淡黄颤巍的火光在这样雨意绵绵的黑夜下显得脆弱不堪,仿佛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黑影停下了匆忙的脚步,分辨一下光源是从何处传来之后,扭头静静的注视这后方,确定了没有人跟踪之后,便才放心大胆的向那个地方走去。
片刻,黑影出现在了一个宽大的湖泊岸边,此刻的湖泊表面在连绵不断的雨滴下涟漪起伏,没有往常的平静怡和。
而在湖泊中央屹立这一座楼亭,这座楼亭瓦顶呈五角,五根石柱分别支撑而成,一颗颗如珠般的雨滴分别顺着瓦砾,亭楼梁角滴落湖底,那团烛光就是这座楼亭中传出。
这个楼亭的建立好像有些历史,从亭顶的瓦砾可以清晰的看到一些裂纹,深红的梁木没有了往日的鲜明,颜色有些发沉,并且木面也开始生长出青色的苔癣,从这两点就可以证实楼亭的悠久。
楼亭内一张圆形石桌摆与当中,一根正在燃烧的蜡烛立在桌面,烛头火焰好像不受雨夜微风影响,始终保持这一动不动的燃烧,桌下五个大小相同的圆面石凳围绕石桌而排,如果从上看去,这石桌与石凳能组合成巧妙的梅花图案,不过此刻却见不到那幅景象,因为一个人影正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方。
有了蜡光的照耀,可以清晰的看出,这个人影是一位中年人男子,此时这位中年人双手抱合,双眼紧闭,眉目浓密而齐整,面容平缓,神色不骄不躁十分闲和,与亭外急躁的雨气显得格格不入。
岸边的黑影望着楼亭中的人站立许久,最后一跺脚,来到通往楼亭的木制栈道。
黑影到了栈道口又是停步,抬头望夜,让目光好好的欣赏一番雨夜之美,久久之后自言道。
“踏上这栈道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冷漠的话语中透露出无限的孤凉和落寞。
“不知我做的是对还是错?”
多少年来那一个场景在黑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是恶梦,永恒的噩梦,一个让他永远都无法忘怀的噩梦,梦意缠身,心神何宁?
他精心准备了多年,就为了那一刻,不要多成功,只要能做到自己想要的,那就是结局。
“想想多年之前那也是雨夜,这是多么的巧合,难道这就是上天的安排?”黑影望着夜空喃喃道。
“是你先无情,又怎能怪我无义,一切都是你应该得的报应”黑影终于狠下心来恶言一声。
多少个日日夜夜他都在挣扎,他能这样做吗?
明智的本性告诉他,不能!不能!可真正当他去面对隐藏在脑海最深处,那双清如湖水的眼神,神色的娇柔,怜惜,时时刻刻都压迫这他,让他喘不过气来。
此刻他便意绝,定要亲手杀掉多年来让他被恶梦般的回忆侵蚀的罪魁祸首。
“想不到阁下也是一位多愁善感之人,这真是让陈某人大开眼界啊”
楼亭中那位坐着的中年男子也睁开了眼眸,神采奕奕的目色,带有笑意注视着岸边的那个黑影。
黑影应声低头,望着中年男子冷冰冰说道“是你一个人来的吧。”
“这个请阁下放心,你我之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陈某人以我名义保证,绝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中年男子慢慢说道。
得到中年男子的答复,黑影也缓缓点了点头。
“你想我怎么做?”黑影也没有废话直接奔入主题。
中年男子站立身来,嘴带笑意“阁下,你我见上一面也属不易,何必那么匆忙呢,在下特地准备了一些好酒,就等着与阁下畅饮一番,阁下合不来亭中一叙呢?”
“不用”
黑影简短的二字直接拒绝了中年男子。
黑影很显然是不想与中年男子有过多接触,因为他知道这中年男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要不是情况所逼,他还不想与这个人有任何交集。
“阁下,你我之间的事可不算小事,哪能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你倒不如过来与我畅饮几杯,顺便听我给你详细道来”中年男子并没有因为黑影拒绝他而感到不悦,脸庞始终保持这那一幅坦然的笑容。
说话间中年男子也不忘从自己佩戴的玄戒中拿出酒壶,酒杯放在石桌之上,双手还对这黑影做了个请的手势。
黑影看着中年男子思虑一会,也认为他说的没错,这种事的确不是三言两语就能道清的,还得仔细商酌一番。
黑影抬动脚步向中年男子缓缓走去,步伐踏在有些悠久的木制栈道上发出“咯吱”声响。
数步之后,黑影来到了楼亭中,随意的坐在其中的一块石凳上,对着中年男子说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中年男子见黑影来到亭中也不着急开口,反而是拿起酒壶,分别斟酒两杯,酒液流入杯中,一股酒酿纯香飘洒四意,浓浓的纯净元气结合其中。
酒之香,元意浓,一看这酒就不是凡品,酒中还有浓烈的元气,想必此酒对习武者来说可是大补品。
如此珍贵的酒液,要是换做普通人在这里,恐怕只是远远的闻着酒香的纯味就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可黑影面对中年男子拿出的酒液没有表现出一点兴趣。
中年男子斟酒完毕后,放下酒壶,双手举杯,一杯送到黑影面前,一杯自端手中,笑意浓厚道“阁下,来,尝尝我这刚得到不久的‘固元酒’”
想必林天启要是在这里听到这句话,恐怕会陷入疯狂,“固元酒”可是个好东西,这个东西喝了是可以提供修为的,而且对元气阶的高手都有效果,这可是比什么“天元丹”什么“猕粉琼浆”珍贵多了。
而眼前这个中年却能拿出来与别人畅饮,恐怕此人的身份也不简单。
黑影并没有因为听到中年男子口中酒液的名字而感到惊讶,相反他还有点不耐烦,冷言道“陈绍元,你少给我来这套,快给我谈正事,不然你就一个人在这里喝个够吧”
不错,这个中年男子就是“龙腾会”的会长“陈绍元”
陈绍元见黑影不领情开口笑道“既然阁下不喝,那陈某就只能一个人独饮这一杯啦。”
陈绍元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畅快的长叹一声“好酒,不愧出至于黄老先生之手。”
“啪”
“陈绍元,看来你是没有和我谈话的心思,那我就告辞了,你就好好的在这里喝你的美酒吧。”黑影一拍石桌,起身向岸边走去。
陈绍元把黑影邀请到楼亭中,却没有谈正事的意思,这可惹恼了黑影,当下就想离开。
“百灵商会,下一次拍卖会开始时,你把这个带回去”
黑影脚步还未踏出,冷意飘然的话语缓缓从陈绍元口中传出,而此刻陈绍元脸庞上的笑容也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冷漠沉意,一个小小的瓷瓶也同时出现在他的手中。
“这是什么?”
黑影转身接过陈绍元手中的瓷瓶开口问道。
“这个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这个东西可以让“铁筑堂”失去至少三分之二的实力就够了”陈绍元在次饮下一杯酒液开口说道。
“毒药?”黑影沉声问道。
如此一点点东西,就能让“苍云山脉”第二大势力“铁筑堂”失去三分之二的战力,除了是毒药还能是什么?
“是”
“不行”黑影一摆手,将瓷瓶放到石桌上开口拒绝道。
“为何不行?”这会让陈绍元有些费解,这个人不是为了对付“铁筑堂”而来的吗?怎么现在要反悔吗?
“我只答应帮你杀“铁筑堂”的堂主,而没有要帮你杀那么多无辜的门徒”黑影阴霾道。
冤有头,债有主,黑影只是想杀该杀之人,他还不想牵扯到其他人的性命。
“所以这一点我办不到。”
陈绍元听完黑影的解释,心中的石头也算落地“你放心,这毒药是毒不死人的,只会让人昏迷三天三夜,时间过后,就又与常人无意。”
“那就好,我会照办的,不过你也不要忘记了我的条件”黑影爽快的答应下来,又将桌上的瓷瓶拿起放入到玄戒当中。
“这是自然”
“那就好,我就先告辞了”黑影一刻不想在此多待留,收下东西,约定好后便急忙离开了楼亭。
“啪”
陈绍元望着黑影远去,结实的手掌捏碎了手心的酒杯,嘴角露出了可怕的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