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厕所后,陈远志对陈锦怡说:“小怡,你打个电话给周副行长,就说我从明天开始请假治病,可能会要十天半月才能出院,请他跟其他行领导说一声,并安排好这一段时间的工作。”
陈锦怡答应一声,便拿出手机拨打了周副行长的电话,将她父亲的原话复述给他。
陈远志为人正派、清正廉洁,能力又非常突出。所以,在省建行的威信非常高。他的下属包括所有的副行长,对他都非常尊敬。
因此,在接到电话半个小时后,周行长就和几位行领导、四五个处长,一起赶到了病房,每人一个水果花蓝、一个厚厚的红包,一下子将病房里摆得花团锦簇、香气扑鼻。
陈远志心里很不高兴,可当着几位副行长的面,又不好说什么责怪的话,只好吩咐陈锦怡将所有的红包全部退还给他们,不留一个,只留下水果和花篮。
然后,他又和几位副行长聊了一下工作,又聊了一下自己的病情,便对周行长说:“老周,你们先回去吧!我这里的检查会诊结果还没出来,也不知道病情到底怎么样。这段时间行里的工作,就只能费心你们几位合力抓一下了。”
周行长知道他不喜热闹,加之病情又很重,心情肯定不好,只好跟他握手道别。
临走前,工会主席偷偷问陈锦怡:“陈行长摔得这么重,行动不便,你又是女孩子,要不要我到行里安排两个年轻小伙子来陪护他?”
陈锦怡心里却非常希望陈华能够留下来陪护父亲,却不知他心里愿不愿意,便对工会主席说:“刘主席,谢谢你。等下我征求一下我爸爸的意见,再打电话给您。”
在周行长他们进来时,陈华知道他们肯定会送礼,也会讲一些拍马屁的话,自己在旁边看着不方便,所以很自觉地到外面溜达抽烟去了。
陈锦怡送走周行长、刘主席等人后,回到病房,跟陈远志商量:“爸,你这个情况,必须找一个男子汉在病房里陪护,否则你洗澡上厕所都不方便。刚刚刘主席说可以安排省建行两个年轻人过来陪护你,你觉得怎么样?”
陈远志马上摇头,断然拒绝说:“那怎么行?别人也是要上班的,难道还要人家请假来陪护?那我不是耍特权吗?不行,绝对不行!”
陈锦怡摸不透他的心思,又不敢直接说要陈华来陪护,只好又提出一个方法:“要不,我们到医院请一个男陪护人员吧,这个钱我们不报销就是。”
陈远志仍是沉吟不语,良久,才说:“我这么大个子,又胖,一般的陪护人员,如果要背我上厕所或者洗澡,只怕有点吃不消。”
陈锦怡一听他这话,心里立即雪亮:他是想要陈华来陪护他,一来陈华力气大,可以很轻松地抱起他来来去去,非常方便;二来陈华体内有混元真气,父亲可能尝到了这种真气治病的甜头,所以想要他留在身边,一旦疼痛就可以让他用真气缓解。
只不过,因为他刚刚责骂过陈华,有点拉不下面子让他留下来,所以才转弯抹角地向自己暗示……
想到这一点后,陈锦怡心里暗暗高兴,便故意嘟着嘴说:“爸,本来我是想要陈华来陪您的。可是,您对他那么大的偏见,一见面就要人家滚,我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陈远志叹了一口气,忽然问:“小怡,现在没有外人,你跟我说实话:你跟这个小男孩到底有没有什么暧昧关系?昨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锦怡听父亲直接说“暧昧关系”,脸一下子变得绯红,忸怩了半响,才辩解说:“爸,你想到哪里去了呢?我跟他认识还不到三天,是通过一个朋友介绍的。昨天晚上他确实在我那里睡,我们在小区门口也确实手挽着手。不过,这是有特殊原因的。”
于是,她便把昨天晚上在东湖渔馆惊险的一幕讲给了陈远志听,末了说:“爸,我当时就是因为害怕,所以才拉住了陈华的手。又担心那些流氓还有同伙,生怕他们晚上闯到家里来报复我,所以才让陈华在我家的沙发上睡了一晚。我跟他真的没有任何别的关系。”
陈远志听她说完,又盯着她通红的脸颊打量了片刻,这才说:“你是我女儿,我相信你的人品。刚刚在家里,我也是太急躁了,可能误会了你和那个小伙子。不过,小怡,我可要提醒你一句:我观察过你看那个小伙子的眼神,你要说你一点都不喜欢他,我是绝对不相信的!”
陈锦怡被他最后那句话说得心里一慌,脸更加红了。
陈远志又凝神看了看她的神色,说:“小怡,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也知道你的脾性。你心无城府,什么想法都会表露在脸上。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有好几次,你看向外面这个小伙子的眼神和脸色,都很明显地表露了你的内心。当初你和郭涛谈恋爱时,我都没有发现你对他有那样一种喜爱的表情。你爸爸虽然老了,但不是糊涂人,这一点基本的判断力还是有的。”
陈锦怡被他说得心如鹿撞,想要辩解,可面对目光如炬、洞悉人心的父亲,她又无言可辩,只好垂头不作声。
陈远志轻微地叹了一口气,又说:“小怡,我知道你婚姻很不幸福,郭涛那个王八蛋也不是你喜欢的人,只是我和你母亲看上了他的学识,又觉得他不言不语的,好像还算老实,所以才逼着你嫁给了他。但是,这绝对不是你可以乱来的理由。更何况,你比这个男孩子大了好几岁,又是结过婚的人,你怎么保证他以后会对你好?”
陈锦怡被他说得心烦意乱,打断他的话说:“爸,您想到哪里去了呢?您觉得我是乱来的人吗?您现在就说句话吧:到底要不要陈华陪护您?如果不要他陪护,我马上让他走,免得您看着心里不舒服。”
陈远志被她呛得一愣,良久,才字斟句酌地说:“他留下来陪护我可以,但有两个条件:第一,要开工资给他,而且开的工资要比请一般的护工高。他如果不要工资,我就不要他陪护;第二,我疼痛的时候,他要给我做做按摩。我原来很讨厌那些所谓的气功大师、民间高手。但是,这个人好像还真有点本事,他体内的真气也是真实存在的,并没有吹牛皮。所以,我想请他用真气给我治疗一阵子,看是不是可以根治我这顽疾。”
陈锦怡见他终于肯定了陈华的功夫,心里松了一口气,赶紧到外面把陈华拉进来,告诉了他陈远志的意思。
陈华笑道:“陈叔叔,我跟陈姐就像亲姐弟一样,陪护您是我理所应当的事,什么报酬之类的事情,以后再说。”
陈远志还没答话,几个大夫一起走进了病房。
那个主治医生先将几个人会诊的结果告诉陈远志,然后用凝重的语气说:“陈行长,很不幸:您的股骨头坏死已经到了第三期,如果发展下去,很可能会引起并发症,甚至还可能导致瘫痪。所以,为了不引发更严重的后果,我们建议您马上截肢,将右腿从膝盖处截断。”
陈远志一听到这个结果,脸色一下子灰暗下来:他是一个喜欢运动、喜欢游历的人,如果右腿截肢,以后就是一个残废,不仅无法像常人一样生活,甚至可能工作都不能干了,只能提前退休。
而这种结果,是他最难以接受的。
于是,他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问主治医生:“王主任,你们能想办法保住我的腿吗?如果腿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趣味?不就跟行尸走兽差不多了吗?”
王主任摇摇头,说:“陈行长,这是我们医院几个专家教授一致会诊的结果,没有任何办法。如果再不截肢,您很可能会瘫痪,最坏的结果是危及您的生命。我觉得:截肢总比瘫痪或者引起并发症要好得多,至少您以后还可以行动,只不过不是那么方便了,对不对?”
陈远志听到他这毫无商量余地的话,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低垂着头,良久都下不了决心。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静听的陈华忽然说:“陈叔叔,您先别同意截肢,我先给您治治看,万一有效果,您的病有好转了,就可以不要截肢了。”
陈远志听到这话,转头看了他一眼,绝望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了一丝希望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