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若良高兴地上学去了,脑中还在思考怎样趁着小白糖的大脑没有开始发育,赶紧借助外力提高一下他未来的智商。【www.daShUbao.cC看小说更新快无弹窗】他不知道萌萌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不过倘若是文家给那女人选的联姻对象,想必条件也不会差,甚至还有可能也是什么名校毕业,总之智商不会低吧?然而如果因为他把小白糖的智商拉低了,那女人就更看不上小白糖了。
不过,他又想到,无论那女人看不看得上,反正现在萌萌是挺看得上的。有萌萌在,一切都好说了吧?
昨天晚饭过后那女人给了他一本书,让他交给李光瑞,说是出国之前就答应给她翻译的,现在终于正式出版了。沈若良回家看了看那书,很薄,蓝色的封面庄重而严谨,上面以宋体烫金地写着五个大字:“生命是什么”。
一看就是很高端的什么科学上的著作,虽然这个厚度不像是《物种起源》那种大部头,但既然是那女人推荐给李光瑞看的,就肯定是生物学上很重要的书了。他又看到作者的署名,竟然是那个很有名的物理学家,埃尔温·薛定谔。而紧挨着作者下面的译者,就是那个他非常熟悉的英文名字,杰德·布朗。
是那女人亲自翻译的,虽然是薄薄的一本书,但却是那女人自己翻译的——沈若良觉得这书肯定会让人读不懂了,那女人写出来的文章,无论怎么看文采都只是差强人意。
早读的时候他看到李光瑞还没来,就又犹自把那书翻开,在第一页上写着几句翻译成了中文的话,大略是诗吧,然而又是在是太浅显易懂。
乡有少年人,
theyounggirlfromthetry.(这年轻的姑娘从乡村来)
明事三两件。
whereshehashearewthingsearly.(很早就听说了几件事)
她知何时生,
sheknowsthedayherbirthday,(她知道她的生日是哪天)
不知何处去。
butnottheendherrailway.(但不知她的[火车]终点是哪里)
(注:本诗仅为杜撰,若要了解真正的《生命是什么》请阅读原文;括号中的中文仅为正常白话翻译,并不表示文中的书第一页上写着两遍不同版本的翻译)
看起来就像是一首很普通的打油诗,沈若良甚至觉得自己都能够随意写出一首比这更好的,然而当他读第二遍的时候,却隐约地感觉到了诡异。
一个少年,知道她的出生的日子,却不知道她要去哪儿,这说的难道不就是人类吗?恐怕进化论学家已经把人类这物种的形成研究得相当透彻了吧(注:这当然是不正确的,然而小若良的知识水平让他对于当时的科学发展理解有许多错误之处),然而有谁能知道,人类到底要去哪儿?
然而这是最浅显的解读了。而这书的名字叫《生命是什么》,所以这首薛定谔写出的诗里,那个少年人应该指的是生命本身吧。在地球上因为一个偶然而发生的生命,它的终点到底是哪里呢?亦或者,它根本就没有终点,或者是终点……随时都可能到来。
他还记得初中的课上讲过,恐龙被认为是因为小行星撞击地球而灭绝的,而小行星的突如其来很难预测,甚至预测到之后,目前也无法以任何方式使其改道。那或许就是整个地球生命的终结了吧?(注:然而按照正确推理就可知其实并不是)
而至于个体,一个人,则是那么脆弱。酷热,严寒,缺少食物和水源,或是一场疾病,随意就能夺走她的生命。那个少年人的确是不知道她的终点在哪里的,因为太多的事情可以轻易地成为她的终点。一旦出生,就意味着,她必定要经历她永不能了解的死亡并终结于此。
然而既然要死亡,则为什么要出生呢?为什么,要知道出生之时?如果经历了出生,又怎么能够忍受自己的死去?如果是这样,倒不如不出生的好,倒不如不要有生命,不要有思想,这样也就不用面对未知的、不确定的死亡。如此,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没有开端,也没有终结,不是更好么?
但他——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联想得过了——他觉得薛定谔的这首诗里,那个少年人指的就是那女人。在她年轻的时候,薛定谔为她写了这首诗,谈不上富有怎样的感情,然而或许却真正反映出了什么。那女人曾经说过她“无法呆在一个没有观测者的封闭空间里”,说那是由于一种“形而上”的原因。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现在却有些隐约能够猜到,她恐惧的是终点——她的终点,未知的、不确定的终点,所以才必须要有人陪着,有人看着她、确认她还存在,还好好地,她自己才能够安心。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一点儿都不对那女人会迷恋这个物理学家而感到惊讶。这个叫薛定谔的奥地利人,她真是了解那女人,或许,她也有相同的想法。那其中还必然有更深层次的理论,他不明白的部分,然而那女人和这个薛定谔则都是明白的。
因为明白,所以恐惧。真正只知道两三件事的少年人即使不知道她的终点在哪儿,也依然不会感到害怕,就像他自己,根本不会主动去思考自己的终结。然而了解了更多生命的秘密和这宇宙的秘密的人,才会越发觉得世界太深奥,而自己了解得太少,生命仿佛马上就要终结,却不知道会以怎样的方式,不知道到了“终点”之后还会发生什么。
这不是动物本能的单纯情感上的恐惧,而是对于生命本身的存在的敬畏与恐惧,和对于生命的未来的不确定性的深切忧患。这是进化论要解决的根本的问题,依据起源,而推测未来,然而不知何时才能够成功。
他从未想过,他在甚至还没有开始学真正的生物学的时候,却已经开始隐约明白了其中甚至更深层的道理。
沈若良把那书给李光瑞的时候,甚至有种想要把它抢回来继续读下去的冲动,然而意识到自己或许也看不懂便放手了。他有些想要对李光瑞说,让她好好地读一下第一页的那首诗再看,然而那姑娘接过书装进包里,便被其他的女孩子匆匆拉出去上体育课了。沈若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却已经再无怎样研究提高一个月胎儿的智商的心情。
他只想用心地思考,体验一次那女人每天都在经历的恐惧,然而却又怕这样贸然接触和宇宙、生命那些宏大的概念有关的思想,会彻底摧毁他并没有承载着足够高的智商的意识。
最终沈若良起身,穿上那件厚厚的深紫色羽绒服走出了教室,打算到操场上散散步,然后把那首可怕的诗忘掉。
哲学问题是哲学家的事情,生物问题是生物学家的事情,物理问题是物理学家的事情,他自我安慰地想到,而他只是一个高中生——虽然是一个不怎么合格的高中生,但这些问题,并不是他该关注的事情。
然而当冬日晴天的阳光终于让他的心情变得开朗些许时,操场上却突然传来了广播的声音,沈若良一开始只是觉得刺耳的广播煞了风景,但听到第二遍才发现,原来那广播里叫的是自己的名字。
“注意,请高一三班的沈若良同学到传达室接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从这章可以看出,小若良的智商其实并不低啊,只是通常脑补得不是方向而已。其实脑补也是思维活跃的一种表现。而现在就能看出,脑补的方向如果正确,那可是非常有用的越过n多知识障碍直接get到重点的利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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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的内容,从某种意义上讲,是全文最重要的转折,如果有足够的脑补能力并且找到了正确方向,在下想着恐怕从这一章就能看出真正的主线走向和本文主旨了。
然而,对于在下已经把本该很严肃的硬科幻写成了言情这一忍无可忍的事实,依然感到十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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