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尼端着托盘非常自然而从容地走了进来,让文玢感到有些尴尬。【大^书^包^小^说^网www.dashubao.cc】
然而又觉得她没什么可尴尬的,倘若她的思想是真正纯洁的,那么只会把那男孩儿当成一个需要人安慰的孩子,在以各种方式安慰他的时候做出怎样的事情都是可以被接受的。反而正是因为她此时的思想并不得体,才会感觉到尴尬,觉得自己正在做什么私人的事情而被撞破——那真是格外应该摒弃的。
无论如何,安尼没有说什么,只是略带深意地笑了笑,把冒着热气的食物放到窗边沙发旁的茶几上,便又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末了还带上了门。
文玢觉得自己被误会了,可是活该被误会。她又不由得在心里感到愧疚,当初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本人是没有什么名誉可言了,然而如果因此就毁掉了这可怜的男孩儿的名誉,那可真是罪过大了。好在安尼和埃尔温都不是什么会嚼舌根儿的人。
文玢抚了抚那男孩儿的后背,温声说道:“若良,先吃点儿东西吧,吃完了再睡。”
那男孩儿从她身上抬起头,脸上的泪已经在她的睡衣上都擦干了,只是眼眶还有些红。哭过之后格外软糯的声音小声说道:“不要。文先生您不要走。”
她没说要走啊……这其中的推理过程到底是怎样的?文玢有些无奈,伸手把他额前的几缕碎发梳到脑后,温和地说道:“我就在这儿,不走。”
“那……”那男孩儿突然声如细蚊地说道,“那您喂我。”
文玢失笑。这真是……没法再说什么了。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还要以这种方式哄么?然而不知为何却显得可爱得很。
“好。”文玢拿过一旁茶几上的装着南瓜粥的瓷碗和瓷勺,迅速地观察并估测了一下冒着的热气的速率,认为这粥并不是很烫,便舀了一勺伸到他面前,“来。”
那男孩儿的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伸过头轻轻地用粉唇含住那瓷勺的一半儿,这动作看得文玢不得不联想到各种不得体得过分的方面。突然觉得喂早饭这种行为简直太容易一起误会,然而后悔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她真是觉得自己被关在医院太长时间没有解决过生理问题,以至于已经开始不分场合对象了。
尤其是还是以她现在这副尊容——真是恶心,恶心到无以复加。
可是饭还是要吃的,文玢为了不让自己再产生那些邪恶的想法,就把瓷勺递给那男孩儿,说道:“嗯,你可以自己吃了。”
谁知那男孩儿却突然不干了,把手缩回去,又挂上了一副哀怨的表情。
不吃?不吃就不吃。文玢也不干了,把粥碗放到一边。吃早饭是一个人的事儿,难道还要别人软磨硬泡、威逼利诱才能吃么?这样任性是怎么在一个缺乏品德的继父手下长到这么大的?!
那男孩儿哀怨地瞪着她,目光实在有些令人不敢直视。然而文玢却只是心平气和地回望过去,装作那如炬的目光并没有干扰到她一样。
就这样对视了忽略相对论作用的客观时间里的几秒——虽然感觉上像是几小时一样,那男孩儿突然委屈地说道:“文先生……您就这么讨厌我么……”
“没有。”文玢淡淡地问,“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她这样问似乎让那男孩儿胆子大了些,有些犹豫地小声说道:“您……您一点儿也不想要我。”
这话听起来真是让人觉得难受,文玢不禁感到自己的失败。那男孩儿依旧把她当成一个有权有势可以任意而为的旧贵族,高兴的时候玩了别人家的男孩子,之后看着如果还顺眼就花几个钱把他养起来么?!她在别人眼里就是这样的人?!难道她永远无法改变别人对她的出身的定式思维么!
“别这样想,若良。”文玢轻声说道,“你还有无限的人生——真正无限的人生。你现在看到的这些,包括我在内,都实在算不了什么。”
无论她成功还是失败,那药剂最终都会被发布出去——只不过过程不同而已——而所有人都会从理论上获得永生,或者至少是比现在长得多的寿命。到那时候所谓的贞洁已经不再重要,漫长的时间可以洗去一切。没有长幼贵贱之分,脱离时间的束缚,那时候人类才能有真正的自由。
但那男孩儿立刻说道:“如果您不要我,那很快我就没有什么时间了。”
什么?!文玢不禁眯起眼睛,他要以自残来威胁么?那真是愚蠢……可是对于一个心智不健全的男孩子而言,还有什么愚蠢的事情干不出来呢?几乎每年都有报道年轻的男孩儿因为微不足道的小事儿想不开而轻生的案例。
“若良,你怎么会这样想。”她好言劝道,“没有什么价值能够与你的生命向比,甚至国家和种族(注:本文中所指种族通常代表全人类,即智人种群)在生命面前都不得不让步。”
“您别跟我讲什么大道理。”那男孩儿固执地说道,“反正,您现在好了,也不需要我了。您还管我做什么?”
文玢很想说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也没有想过拿他怎么样。她觉得自己甚至还算得上特别尊重弱者,在她神志清醒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想要把谁当成满足自身需要的物品。
然而这话是不能这么说的,她只好说道:“我并没有要管教你的意思。”
但那男孩儿听到这话,非但没有情绪稳定下来,反而哭了起来:“反正您就是讨厌我……您不喜欢我……您再也不想看到我了……呜呜呜……”
“怎么会呢。”文玢实在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连忙伸手拍他的后背,温声安慰。这一回她长记性地不再谈什么自由**的道理,“没人讨厌你,若良,你这么……”她努力地想一个赞美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的词,最终却只想到了两句夸奖小孩子的话,“这么乖这么可爱,怎么会有人讨厌你。”
“您别拿骗小孩子的话来骗我!”那男孩儿激动地推开她的手,含着泪瞪着她说道,“反正您就是讨厌我——这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文玢无法再说一句话,在她看来这话里根本没有什么逻辑。并且即使她讨厌他,又对他有什么影响呢?为什么非要在这方面纠结?就算那男孩儿自称喜欢她,也没必要非要她也反过来以同样的方式喜欢他吧?这样无理取闹如果真的可行,世界上被迫结婚和被迫离婚的人要更多不知多少倍。
然而那男孩儿下一句话却瞬间把文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您还想要逼我吃那左什么什么酮——您这么讨厌我,怎么不在那之后立刻杀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意识到文玢不会真的发火,小若良终于开始得寸进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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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玢:唉,这毫无尊严的人生啊……
小文:你自己没尊严还遗传给我→_→
文玢:你怎么不想想还遗传了别的方面?
小文:别的?你指哪方面?近视还是取向不正常?
文玢:……那是你运气不好。
小文:那是你药嗑多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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