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手受伤了吗?谁伤的你?”小元垂眸,不经意看到凤月缠满纱布的手。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出去吧。”帝熙不动声色的插到两人之间,高大的身躯挡住小元的视线。
凤月点点头,正要迈步,身子摇晃了下。
“月儿。”帝熙伸手接住她。
原来是刚才消耗灵力过多,身子一下承受不住才出现抗争。
帝熙身子一弯,把凤月抱在了怀里:“我们走。”
到了落霞派大门,清冷的嗓音毫无预警的传到凤月耳中:“把我师妹交出来,我放过你们。”
“好大的口气,我们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放过谁。”
师兄,凤月马上就想从帝熙怀里跳出来,帝熙手臂收缩,把她抱得更紧。
“你放开我。”凤月一掌朝他胸口拍过去。
帝熙吃痛,手臂稍微放松,凤月趁机从他双臂间逃走,她顾不得伤重,提起裙摆跌跌撞撞的朝大门口跑去。
帝熙看看凤月的背影,心又开始痛了,他没想到,凤月有一天会推开他。
“你没事吧?”慕容有点紧张的看着他。
他同情帝熙,却也理解凤月,凤月一直都是这个性子,在意的人会捧在心尖,不在意的连根草都不算。
当初她对帝熙是,现在对徐尚远自然也是。
“我能说有事吗?”帝熙无力的笑笑。
“放手吧,或许那样你会好过点。”慕容拍拍他的肩膀,凤月是个执着的人,认准了就不回头,除非徐尚远放手,不然他永远都不可能有机会。
放手?帝熙像是听到个笑话一样讥讽的勾起唇角:“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能放手?”
慕容哑口无言,是啊,要是能放手的话,这么多年他为何不娶妃,不登基?
“其实我不怪她。”帝熙扔下一句话朝凤月跑过去,在她要跌倒之前扶住她。
凤月撑着他的手站起来,眼神复杂,很快就移开眼。
她的灵力用不上了,刚才那一掌不过是暗藏巧劲让他吃痛而已,并不会伤他,那样做无非是不想他再纠缠。
师兄不喜欢他,她自然不能和他在一起。
她从帝熙掌心里抽回手,继续朝前跑去。
徐尚远指尖光影闪动,正要出手,从一旁跑出道身影:“师兄。”
两个字就让徐尚远顿住手里的动作,稍微侧身,一道白色的身影跳入视线。
白色的裙子沾满污迹,不复开始的飘然,发誓凌乱,脸色苍白,因为跑得急气息有点混乱。
“师兄。”凤月朝他跑过去。
徐尚远张开双臂抱住她,感觉到怀里的重量,他那颗不安的心渐渐的安定下来,眼里的冰寒渐渐消退,笑意还没升起便快速的消退。
“师妹,谁伤的你?”徐尚远把她揽在胸前,眼神轻飘飘的往前一扫,不怒而威。
凤月生怕他会动手,手指拽紧他的袖子:“师兄,好累,我们走好不好?”
“好,等你好了我再和他们算账。”白袍一掀,原地已无徐尚远的身影。
帝熙不远不近的跟着,出了落霞派以后,徐尚远停了下来。
“师兄。”凤月有点紧张的看着他。
徐尚远嘴角噙着一抹遇雨即化的浅笑:“师妹讨厌他吗?”
“师兄,他对我挺好的。”凤月承认,不过怕他会生气,她又加了句:“但是我只要师兄,师兄若是不想我见他我就不见。”
凤月还是那个凤月,当初帝熙救了她,他花再多的心思都无法让她离开,现在救她的人变成了他,他自然也成了她心头最重要的。
只是,这种重要和帝熙那种是不一样的。
“凤儿要是喜欢就让他跟着吧。”
“不了吧。”凤月闭上眼眸,留下不留下又能改变什么呢?
她和他终究是不再有可能,见面反而徒增烦恼。
“凤儿可知,他是……”
“我知道,可是师兄,我现在和你在一起。”她说过要嫁给他的啊。
有时错过也是过错,而有的过错是一辈子都无法挽回的,正如有的遗憾是一辈子都无法填补的一样。
过去的凤月已经死了,他后悔难过又能怎样?她终究不是他的凤月。
徐尚远眉眼淡雅,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他带着凤月到了山下,包了半家客栈,另外半家被帝熙给包了。
“师妹,你是不是该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居然大量使用体内的灵力,洗漱丹都差点维持不住她的容貌。
她难道不知道,要是没了灵力,洗漱丹的药效无法发挥,到时她就只剩一口气了。
当初他千叮咛万嘱咐,五级灵力,她只能动用三级,剩下两级是保命用的。
她都忘记了吗?
瞧着徐尚远那张散发着寒气的脸,凤月开始斟酌,到底从哪里讲才会让他的怒气少一点。
“主人掉到上古凶阵里了,要不是后面来了两个替死鬼,现在都出不来呢。”二大爷从灵兽袋里伸出脑袋。
好饿啊,它闻到香味了,它要吃东西。
徐尚远又惊又怒:“胡闹。”
凤月低下头,小心翼翼去抓他的袖子,徐尚远甩开。
二大爷这个贼鸟,什么时候不醒,偏偏这个时候醒,它一定是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吧。
其实它真的是故意的,普天之下,能收拾自家主人的恐怕也就只有眼前之人了,它现在保护不了她。
告诉他,让他多多守着,免得她不知死活的再去多管闲事是极好的。
“我是不小心掉进去的。”凤月委屈,她又不是自己想进去的。
徐尚远冷笑:“别以为我不知你那性子。”
就算不掉进去,瞧见了她也要去查看一番的。他了解她就像猎人了解猎物。
凤月:“……”
给点面子不可以吗?
“是我带她进去的。”帝熙推门进来。
“又是你,帝熙,你是害她害得还不够吗?”他一定要她再死一次是吗?
徐尚远平日里虽清傲,待她却是极好的,那双总似缠绕着冰线的眼眸凝视着她时总是荡着温和,今日里却无半分往日的模样,还对着一个不相关的发怒。
由此可见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师兄,不关他的事。”凤月掀开被子就要起来。
“月儿。”帝熙挥开徐尚远的手上前抱住她:“没事,他伤不了我的。”
凤月浑身僵硬,下意识就朝徐尚远看过去,他侧身而站,她只能看到他的侧脸,看不到他的神色。
帝熙的手按在她的脉搏上,感受着她脉搏的跳动,他心总算安宁了许多。
“你们不要吵了。”凤月自帝熙怀抱里出来,重新躺在床上。
帝熙替她掖掖被角:“月儿放心好了,我不会对他怎样的。”
凤月还想说点什么,忽然觉得很困,眼皮重的抬不起来,她缓缓的睡过去。
“你想怎样?”徐尚远看着帝熙,身侧拳头紧握。
他以为他够高尚,以为自己能放手,可是看到凤月不拒绝帝熙时,他又慌又痛。也是,那是帝熙啊,是凤月不惜以命去保的帝熙,哪怕记忆朦胧,哪怕她再记不得他,她也是不舍伤他的。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的吧,看在你救过月儿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过往,可她是我的。”他只要她,其它的什么都不要。
“帝熙,明人不说暗话,你知道以她的性子,只要我不松口,她哪怕再爱你也不会和你在一起。”就如同以前除非他背叛她,不然她绝不会离弃同理。
帝熙脸色一白,没错,凤月就是这么执着到固执的人,她不舍得伤害对她好的人,她宁愿自己痛苦也舍不得在意自己的人难过半分。
“我只要她。”帝熙哑了嗓子,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她。
“我只有她。”徐尚远眼里浮动着别样的情绪。
轻轻的一句话,却让帝熙无力反驳,他最幸运的是比他早一步遇到凤月,哪怕最开始是为了利益,但是诚如徐尚远说的,他若不离,凤月定不弃。
若是没有那场大火,没有中间的四年,今日她早已是他的皇后。
可是世事难料,若她最初遇到的是徐尚远,他又凭什么去争?
“我不会和你争,但是我也不会放手。”帝熙固执的说道。
他可以等,等待良机。
“筋脉寸断,面目全非,这是你给她的,锦绣江山,至高皇位,这是她给你的,帝熙,你怎么还有脸站在这?”
帝熙眼里一片荒芜,脸色萧条,再也没了之前的志得意满。
徐尚远眼眸放远,不知回忆到了什么,惨淡一笑:“你失踪的第一年,过年时,她不顾病重的身躯,愣是踏遍山川,只为寻找你的尸骨。”
“大雪中,她蹶着一只脚,驻着拐杖,一步步的爬到你掉落的地方,她一寸寸的摸过那些土地,可是都没有,连血迹都被大雪冲刷了,你知道她当时的神情吗?绝望,最深的绝望。”
他从未在凤月脸上看到过那样的神色,他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在她脸上看到那样的神色。
那是凤月啊,是所有人奉为神明的凤月,是天下人认为无所不能的奇女子。
“你说,你还有什么脸来见她?”
帝熙心下讶异,从来没人跟他说过这些,他知道凤月去寻过他,却不知道详情竟是这般。
接到帝熙的书信,白束把事情扔给卓越,连夜赶了过来。
深更露重,帝熙站在树木下,偶有月光透过树叶照在他的身上,衬得帝熙愈发的妖魅。
“爷。”白束自夜色中出现,跪在帝熙的身后。
帝熙并未回头:“来啦,坐下,我们聊聊家常。”
“爷。”白束吓得腿脚一软跪了下来。
帝熙抬头,看着随风轻摇的树叶:“不必惊慌,只是忽然想知道一些事而已。”
“不知爷想知道什么。”白束隐隐猜到什么。
“当年,你是不是一直陪在月儿身边?她去找过我是吗?”
不含情绪的话,白束不知他在想什么,只能据实回答:“是。”
“和我具体说说吧。”帝熙呼吸一窒。
不用过多回忆,白束就能想起当初的画面,见过之人,恐怕再无法忘怀,当初他是陪在凤月身边的,见得也是最清楚的。
“那时,凤四小姐把朝廷之事处理完毕,不顾伤重,除夕之时出去寻爷,她说,就算是尸骨她也要把爷带回来。”
可是,她终究是没做到,她没找到他。
“白束,你说要是她一直找不到我,她会怎样呢?”帝熙声音很低,不知是问他还是问自己的心。
“凤四小姐说那她就帮你一直扛着你的责任。”想起当时凤月铿锵有力的话,尊敬油然而生。
世间,再找不到那样一个风华无双之女子,试问,他作为一个男子都做不到像凤月那般坚强。
“当时内忧外乱,凤四小姐愣是把一切压了下来,爷,你是没瞧见四小姐当时的风姿。”
是啊,他没瞧见,他不知道,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全都不知道。
“爷,你怎么啦?”久久等不到帝熙答话的白束谨慎小心的问道。
今天的帝熙好生奇怪,这些事他以前从未问过,现在怎么想知道了?
“爷是怕四小姐怪你吗?她不会的。”按照他对那人的了解,她是不会想他知道的。
事情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知道了也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下去吧。”帝熙头也不回的说道,朦胧的月光让他身上的忧伤又多了一层。
白束悄悄退下,也不敢走太远,躲在暗处守着他。
帝熙这一站就站了一夜。
凤月醒时,看到一张放大的俊颜时被吓了一大蹦,看清楚眼前人时,她拍了拍胸口:“你想吓死我吗?”
“月儿,我要回去了,你可要跟我回去?”他出来太久了,有些事必须要处理,不能再这里逗留太久。
凤月想都不想的摇头:“不。”
她以什么名义跟他回去?又以什么身份跟他回去?她自己都不记得以前的凤月,又怎能要求别人记住?
“我要跟师兄在一起。”凤月目光灼灼。
坚定不移的眼神刺痛帝熙的心:“月儿,你好好养伤,等你养好伤之时我就回来了。”
“出了什么事吗?”凤月忍不住问道,说完之后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他出事和她有关系吗?他是死是活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月儿是关心我吗?”魅长的眼眸似是有清风过境,扫除灰烬,荡除尘土,露出里面的皓月清澈,却又滚烫非常,水光华彩,让人不敢直视。